距离御花园搏杀已经过了两日,张学士逃狱一案,被皇帝陛下知道了,可怜张学士,逃狱还没逃出皇宫,就又被拉回天牢,吃了一顿断头饭后就被斩了。
韩公公受了伤,回去后跟武明明说不要担心,说到时候送不了他了,故武明明走的时候只是母亲送到门口,给他织了几件简单的衣物,再无多余人等相送。
他只是被宦官收养,那些盛都内的高官子弟是碍于韩松权势才与他说上两句,却没有谁打心眼瞧得起过武明明;更不说寻常百姓痛恨韩松,顺带着武明明也一起恨上。
他又与燕王在盛都作威作福,各级官员见了他们直呼头疼,此次离去显得有些格外落寂。
武明明此刻坐在马车里,停在盛都城门口,只待天策府集结完毕,就向寒州进发。
这马车里只有武明明与一个胖子。
胖子年岁和武明明差不多,衣着不凡,雕龙画凤,腰间吊着玉佩,天庭饱满,虽然胖却不显得臃肿,此刻坐在武明明对面,学大人翘着二郎腿剔牙,画面有些滑稽可爱。
“周无忌你刚从茅房回来吗?剔半天了!”武明明嫌弃道。
这人便是当今皇上的第九子,最末一子,燕王。
当年皇上老来再得一子,甚是高兴,燕王又甚是会讨皇上开心,可太子早定,皇上便封了他一个燕王爵位,让他偏居一偶,远离皇位争夺。
因他远离皇位争夺,又甚的皇上喜爱,他那各位哥哥姐姐都有意无意与他交好,比起一介布衣武明明,燕王周无忌,可谓是人生赢家。
偏偏这熊孩子最爱跟着武明明厮混,小时候见韩公公时撞见武明明,两人竟然成了发小,一起搞得盛都是乌烟瘴气;又得韩松暗中可刻意放纵,为的,是他日韩松自己归西之后,武明明可以有一个燕州这片安身立命之所,结果这两人,一个成了盛都小霸王,一个做了盛都大魔王。
他与武明明私下常直呼其名,所以并不见怪,随手把牙签丢到窗外就是了。
扭头瞬间,却看到武明明身后那一叠衣物,问道:“买的新衣服?看样式蛮好看的啊,送我一件怎样?”
武明明看燕王喜欢模样,便把那叠衣物从身后拿出来,摊开道:“这是我娘亲做我的,你自己选一件喜欢的,好好保管,要是穿破了,我非打死你不可。”
燕王周无忌本来伸手接过,正欲挑选一件,听到是武明明娘亲做的,摆摆手说不要了,然低头不语。
他母亲生他时难产而亡,那帝王之家内处处心机,步步危险,打小他就未曾体验过真正母爱,对武明明多是羡慕之意。
武明明怎会不知他心中所想,心道这胖子怕是因也无人来送,看见我还有母亲做的衣物,他心中有些酸楚,想到这里,武明明随手取了一件衣服后坐到燕王身旁,搂着他肩膀道:“我娘便是你娘,这衣服我娘亲做那么多,还不是想着给你一件,她只是怕你是王爷,瞧不上她这手艺,不收取。”
燕王听得,苦愁的脸变得眉开眼笑,一边接过衣物一边直笑。
一旁的武明明却看到好友这般模样,心中感慨生在帝王家也未必尽是好处。
这二人虽家世天差地别,性情也非完全契合,偏偏各怀着赤子之心,做了挚友知音。
此刻马车外传来呼唤,是此行天策府领军宁信的声音。
“二位公子坐好,末将已集结完毕,准备出发了!”
一声呼唤后武明明坐回原位,宁信领军驾马而行,此行出发有三百来人,皆是天策府人士,破军派别。
天策府乃是朝廷用于遏制江湖的特殊机构,府下分破军,开山两个派别,开山派乃是归顺朝廷的江湖人士,多是使刀,而破军是从军中提拔而来的能兵骁将,大多使枪。
宁信骑于马上,身着天策府特制铠甲,好不威风,可惜此行他心里多是苦涩。
他身后一个是他们天策府对头玉虚堂头头韩松的养孙儿,一个是最受皇上喜爱的儿子,两个二世祖压在他头上,让他感觉有力使不出,有气提不上,这还不如把他一个人丢去荒漠杀人来的痛快。
武明明觉得无聊,此刻从包内拿出了几幅画细细品賞,正是前几日从新上任的户部尚书那要来的。
燕王虽不喜画,但也觉得无趣,坐至武明明身旁陪着观赏。
观赏片刻后燕王道:”山川,河流,集市,田园,这四幅画倒是画的传神。“
武明明:”这桃园派画作多在是写意传神,画景最好,这杜子冠的后两幅能以画景之法画人,不失神韵,确实有过人之处。“
燕王听到杜子冠三字,问道:”可是我皇兄的幕僚杜子冠?
武明明点点头。
燕王随后道:“我这皇兄,胸怀天下,就连他这幕僚作画,也是画江山河水,社稷百态。”
本是普通桃园画作,沾上帝王家的气息,也变得让人琢磨。
武明明本只想简单拿出欣赏,听燕王此语,觉得自己唐突了些,随收起画作,转移话题。
“说道江山社稷,你可知此去寒州,为的是什么?”
燕王看武明明收画,随即坐回原位,道:“我来前曾询问过,说是寒州有至宝降世,那江湖传闻,说是三圣器之一皇图现世,依我想无多大可能,若真是三圣器之一现世,又怎会让我们两个毛头小子带那么点人前去?多半是江湖谣传,那帮江湖庸人信了,集聚寒州,叫我两人前去,也是陪宁领军去遏制那帮江湖人,免得他们横生事端,顺便让我二人开开眼界,免得以为天下只有盛都大小。”
武明明点点头,说道:“我猜想的也多是如此,只是不明为何那谣传的偏偏是皇图,我怕有人故意操纵。”
武明明担心不无道理,这天下间流传着三圣器一说,说手执三圣器之一的皇图者,可一统天下,成就无上霸业;寒州离盛都不远,几日路程,谣传说皇图于盛都旁出世,不知是打什么算盘。
燕王却觉得不打紧,道:“你只听说三圣器无上未能的传说,所知却没有我详细。”
燕王所生帝王之家,所知隐秘自然比武明明多。
燕王接着说道:”这三圣器暗合三教儒释道之致理,道教圣器奥创红莲千年不曾出现,到底有没有这一圣器都还有争议,佛教圣器佛铸剑即便出世也不该在我大周境内,应在大禅宗或菩提寺二处择一;唯独这儒教圣器皇图。“
燕王叹口气,接着道:”我大周境内一是有儒家宗地之一的东桑学府,二是。。唉。。我父皇这几年政举玩笑了些,世人妄图有皇图现世,暗示将有人推翻我大周,也是情有可原,故这皇图现世一说,才流行起来;前不久还有传言说有一只狐狸能吐人言,说妖魅惑我大周,哼!这种市井流言,不打紧的。“
只怪这几年大周皇帝加税征夫,兴建宫殿,民怨积攒,只是差一个契机爆发罢了,这天下传言四起,也是有源头的。
武明明不再说话,他自小就知道言多必失,他们妄谈国政,燕王与他交好虽不追究,但难保隔墙有耳,谁知道皇上除了玉虚堂监察百官还有没有其他机构?当年天策府不也以为自己一家独大,然而还不是眼睁睁看着这几年玉虚堂压过他们。
燕王能说皇帝政举玩笑,他武明明现在能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