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熄,雨歇,当有大日君临!
从雨雾中探出的婆娑大手张开五指掌向外垂,如万年老树般巍峨的肢体婉转旋停。
禅定,捏印!
只是稍稍的幅度,甚至于微不可查,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孕育其中,犹如琴鸣瑟和,自然而然的唤醒了周遭的灵媒,幻化出各色面容闲游于水露之间,拥抱一片片枯萎的残叶。
进而将之托起,凌空飞舞,翩然若梦。
众人摒住了呼吸紧紧的盯着眼前的景象,等待着那只手从虚空中破蛹而出。
谁都知道那属于谁。
呼之欲出!
“伊布!”“师傅!”“先知!”暗夜的宿老们心中暗暗期待。
这位暗夜新晋的德鲁伊神邸正秉承着远古之灵的神圣契约,救助着这片原本富饶的斑驳古林。
腐朽,糜烂,病态所有墨丘利在狂暴丘陵所造的罪孽都在伊布那结印的玉手中被逐一驱逐,犹如被寒冬肆虐过的丛林重焕生机,像是迎来了万物复苏的春天,草木吐芽,百花竞放。
然而这仅仅只是自然的兴替,并没有生人肉白骨的神迹,于梳留湖而言附近依旧是亡魂哀嚎,尸骨遍野。天际,伊索紧握的拳头捏的更紧了。
“怎么说也是神邸,不该只是这种程度吧?”同在观望的蓝龙王原只是舒发下心中的疑惑不成想竟引来暗夜众人诸多不满的冷哼。
狂暴丘陵凋零,众人正沉浸在无尽的悲痛缅怀之中,这种情况下玛利科斯的话语无疑刺痛了这几位大佬的心,这不是在变向讽刺暗夜无能亦或是对他们新晋的神明有所不满?
“总比某位自家的神器看不住,却强行栽赃给别人强。”范达尔的眼中容不得沙子,脾气稍显急躁的他也不管不顾,当众揭了玛利科斯的伤疤。
“你,找死!”提到此事,玛利科斯顿时怒气上涌,面如猪肝。这件事算是龙族的禁忌,老蓝龙被人摆了一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面子都丢到海里去了。
“怎样?”范达尔毫不畏惧,撩起了胳膊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眼瞧着两个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古董像小顽童一般就要开始掐架,这边的安娜和红龙女王皆是俏脸一寒。
“还嫌事儿不够多是吧!”刚有所悟的安娜挑起眉毛出声叱喝范达尔,龙族和暗夜的情谊来之不易,可不能因此这种低端的口角产生裂痕。
“闭嘴!”红龙女王也是个明事理的,绝不会让安娜难看,双方若是各退一步,就可以海阔天空。
只是玛利科斯似乎并不领情,红龙女王虽是泰坦神族钦定的五御龙族之长,但事实上阿莱克斯对其它四御根本就没有多大的约束力,要不然万年前的远古之战也不至于会发生黑龙族叛变之事。
小误会而已两边的明眼人绝不可能放纵事情愈演愈烈,见气氛骤然紧张,绿龙王伊莎拉也不得不过来劝和,四位龙王只剩下黄龙王诺兹多姆还置身事外,摆出事不关己的悠闲模样。
在他的眼中,万物皆有可能,比起这无聊的争吵,他还是更关心伊索怀中的那个人类小男孩,在他的身上时空皆是断痕,他看不到泰诺的过去和未来。
不过,这对掌握时之沙的诺兹多姆来说倒不是件什么新奇的事儿,观古今岁月长廊,每个时代的交汇总有些宿命的楔子被钉入命运长河用以匡扶未知的秩序,诸如血乱逆流时的羽月,神魔之钥时的怒风,以及氏族相王时的圣耀十字。
这些时代洪流夹缝中的弄潮儿无不是一时之人雄,他们都是自己的主宰,时间无法在他们身上刻下痕迹。
诺兹多姆很羡慕这些人,不像自己生而困守黄昏,枯与流沙为伴。
时代峥嵘总是如滚动的齿轮轰鸣而来,如今,那些新生的牛犊们又开始崭露头角。
无论是鹰巢城上的飞翔雏鹰,还是风息堡中盘踞的幼狮,亦或是是百首原上游晃的小狼,无不昭示着世间云涌,再瞧瞧刚刚赶来的瀚海之冰泰勒以及眼前的小男孩,诺兹多姆不得不感慨人族之昌盛。
回头看看不争气的蓝龙王,渭然长叹,自觉无趣的黄龙王干脆闭上了眼睛再无动静。
人是很感性的,可以简单到因为某句不得当的话就血溅当场,结果事后却追悔莫及。正因如此,才证明了无数的英雄事迹中那些被命运选中的宿命之子大多是名副其实的,他们总能在关键的时刻跳出某种既定怪圈,去俯视众生难以轻易触碰的领域。
那个一直守护在凡贡森林边破败小木屋中的人类男子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同是被神明眷顾的生灵,他是个真正意义上独立的生命体,而自己,“风光无限”的时光坚守者却只是部按沙漏轨迹不停运转的“机器”!
或许,除了北方扶桑之地监牢中的“同志”,谁也无法理解所谓强大的泰坦守护者们实际上是多么的无奈甚至于悲惨。
曾经,龙族一度沦为巨魔的奴仆,直到暗夜精灵崛起,月神殿下将他们从苦海中解救出来,帮助他们休养生息。
正因这份恩情,缔造了如今两族这牵扯不断的羁绊。
而这割舍不断的情谊现在看来似乎正慢慢的变得平淡。
思此安娜的银眸中写满了担忧,正像……她眼角的余光往返徘徊于墨丘利和伊尔之间,思量着该如何收拾眼前的残局。
人心这东西很是微妙,一着不慎后患无穷。
“将他们暂且收……。”
然而,安娜的命令还没下达就被天空中突兀轰鸣的雷霆所打断,一道绿芒吞吐着霹雳电毫自九霄降临犹如一记上帝之鞭干脆的斩到了伊尔头上!
“咔嚓!”
那对源自夜魇神君被伊尔视为力量涌泉的魔渊之角应声而断,暗紫色的血液顺着他的额头滴落沾湿了杂乱的发髻和那浑浊的泪水交汇在一起让这位曾经的暗夜之骄显得格外的凄惨。
“伊布!”安娜当然知道是谁出手,心里不由的一惊,随即似乎想起了什么便不再言语陷入了沉默。
“是我的子民,我会给予他们足够的耐心!”梳留湖面时空扭曲,就在伊索身旁,有声声鹿鸣呦呦。一位男子身披赦令符文手持灾厄权杖自虚无中踏步而出凌空矗立,他的身形不是那么的高大俊朗,此时却已顶天立地。
“但是,若有宵小胆敢挑再次挑战暗夜的底线,我会让你们明白!”
伴随着伊布神谕威严震摄云霄,一股恐怖的飓风席卷大地仿若九幽冥泉般刺骨,冻人心魄。神灵言出法随,其冷漠不着情感的法旨就连安娜的神魂都暂时为之冻结,更遑论修为远不如大祭司殿下的诸圣和四位龙王。
几乎就在那一瞬间,暗夜宿老们的心神尽皆失守跌进浑噩,稍稍弱小点的伊索和泰勒都已经站立不稳,差点从天空中坠下。
等到伊布怒火平息收了神通,众人这才神魂归位心有余悸的拂了拂衣袖却陡然发现场中少了几位祸首的身影。
伊尔,墨丘利,露琪斯和她的娜迦守卫们已然不见踪迹。
“……。”诸圣们彼此相视也没多说什么,这是伊布他们神明的决断,暗夜无条件的服从。
“这倒是个不错的选择。”安娜长长松了口气欣慰的瞧着自己的爱人从伊索的怀中抱过一个人类男孩。
“泰诺!”安娜和远处刚刚稳住身形的泰勒同时惊呼。
他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