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的时候,寄瑶独自骑着赤炎走在最后,速度慢得快要看不见马车的影子。琴心一如既往的跟在她的身边,她看见。
寄瑶一直朝着一个地方眺望,那里就是游牧族居住的地方。那里就是一片大草原,那里有自由的空气和蓝色的天空。
那里,与这里,只相隔一城墙。
她仿佛已经看见了那一片绿色,还有那里的蓝天白云。
来的时候用了十天的时间,回去时以最快的速度一直在赶路,不到七天便已回到了灵王府。
一路上的奔波劳累,引发了身上的旧伤,一直隐隐作痛,强忍着难受只字未提,牢牢的跟着他们前进的速度。琴心几次想要告诉萧霖玄,都被她拦了下来。强打起笑容,说一句“没事”。
一回到府中,所有的御医皆已在等待,带来了最名贵的药材。
别院中前所未有的轰动和拥挤。萧霖玄安静的坐在一旁等待,漂移的眼神却出卖了他的伪装。
他清楚的知道,他不爱这个女人。可是她是一个肯为自己死的人,所以,他一定要救活她。沉浮多年,身经百战,无数次的暗杀让他的心早已平静如水,却在昨日,心里的某个位置突然被针扎了一下,深埋的记忆被唤醒。
记忆中,一个女子缓缓的倒下,在他的怀中,流尽身体里的最后一滴血,染红了他一身。
那是他一生的遗憾,所以,他不会让这一幕重演,一定要救活。
寄瑶不敢继续留在这里,她害怕看见他担忧的表情,因为那是为了别的女人。
在琴心的帮助下,才勉强的将身上的衣衫脱下,只剩一层贴身衣物的时候,她不敢再动。昔日愈合不久的伤口又开始裂开,到处渗出了血液,与丝质的衣物粘在一起,凝结成疤。若要脱下的话就定会撕裂伤口,再次流血。
琴心不敢继续,心疼的看着这个女子。柔弱的外表下,到底有一颗多么坚强的心,能忍受自己的男人拥别的女人入怀,需要多大的勇气,忍受着这样的伤痕疼痛一起赶路,直到伤口裂开,又长疤。
她是杀手,从来不懂痛是什么滋味,因为早已麻木,身上曾经留下的无数伤痕已经让她习惯,可是当她看见寄瑶娇嫩的皮肤上这一道道伤疤时,心就痛了。
“琴心,帮我把它脱下来。”寄瑶将希望寄托在琴心的身上,她不敢自己动手。从小就怕痛,可是她不能软弱。
“王妃……”
“只有你能帮我了,没事的,我不怕,伤口裂了可以再愈合。”每一个字,都说得坚定。似是安慰她,也在安慰自己。
琴心拿剑的时候都没有颤抖过,可是此刻她却不敢,不敢动手褪下那一层薄如羽翼的衣衫,这,比拿剑杀人还难。
轻轻的触摸上那衣衫的时候,寄瑶的身子一动,却又忍住,紧紧的咬住下唇,整个房间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皮肤上的伤口撕裂的声音。每一处,都痛进骨子里。
琴心缓慢的将衣物从肩上向下,背部,最后到腰,每一处的伤口,都开始流血,刺目鲜红。最后全部的褪下,一件丝质锦衣已经被鲜血染红,被扔在地上。
赶紧用清水为她擦拭身上的伤口,然后均匀的撒上金疮药。这是她们杀手特用的一种药,药效极好,伤口愈合快,不会留疤,每人就一瓶。
琴心尽数洒在了寄瑶的身上,这样好的肌肤,留疤的话就可惜了。
对于这个女子,她的心疼的。
“要好好的休息,免得再碰到伤口。”帮寄瑶穿上衣服上,琴心细心的嘱咐。寄瑶从疼痛中缓过神来,温暖的一笑。
“知道了,琴心姐姐就要变成老太婆了。”
一听此话,琴心习惯性的想拍这个丫头,手刚刚抬起,便想起她身上的伤,就改成了在她的额头上狠狠的敲了一下。
“疼死你。”
两人笑意很深。
寄瑶一直都很喜欢琴心和琴音两个人,就是那样单纯的当姐姐一样的喜欢。
浣居特别的安静,跟后面不远处的那个别院形成鲜明的对比,寄瑶安静的坐在池边赏花看鱼,池子中养了一些金鱼,金黄色的颜色在水里不停个的游动,偶尔冒出一个头。
寄瑶扔下几粒食物,一群的鱼儿朝这边游来,聚集在一起,等待着更多的食物。寄瑶就那样看着,努力的将自己的心思从那吵闹声里抽出来。
琴心站在她的身后,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过了许久,天色暗了下来,起风了,带着夕阳味道的微风将寄瑶散落的细发吹起,她不理会,只是静静的坐着。听见那边的声音也停了下来,不吵了,不闹了,安静了。
是只好她了吗?是他要回来了吗?
一只手为她拾起落发,轻柔的绾在发簪上。
她知道,他回来了,他不会丢下自己。
“委屈你了。”萧霖玄坐在与她并肩的位置,声音略显疲惫,她回眸,见他的眼中布满了血丝,多少天没有好好的休息过了。
“我不委屈。”一点也不委屈,因为她知道,她还拥有他的心,她醒悟的不晚,她还可以挽救,还有机会付出。
她开始感谢江心吟,如果不是她救下了这个男子,怕是自己将会终身遗憾,连表达自己心意的机会都没有。
他习惯性的将她揽进怀中,她倒吸一口冷气,咬紧牙关。
“怎么了?”萧霖玄也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没事……”忍住疼痛逞强的说一句‘没事’,她的瑶式风格。
“主子,王妃身上的旧伤犯了,您别碰着她。”琴心小心的提醒,她不喜欢寄瑶装坚强的样子。
“什么?快叫御医。”萧霖玄皱眉,责备自己的大意,居然都没有发现。
“不用,琴心已经为我上药了,没事了。”她不愿意自己那么娇气,那样的不堪一击。
“真的没事?”他放松手上的动作,不敢使一点的力气,只是任由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低下头看她的容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