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冷冷着眼,虽然害怕,可是她并不傻。
这几年,两生门不断发展壮大,实力早就已经能与云剑山庄抗衡,只是两生门的保密工作都做得极严,迄今为止江湖上还没有人听过两生门这个派别。两生门……无疑是隐在暗处的一把利刀,只要它想,随时都能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现在……现在他居然要她当皇后,要她的孩子做南疏未来的帝王……他的野心何其大!
“你要我做皇后,怕是有些妄想了……南疏皇室祖训,皇后之位须有太子正妃来坐,如今那个女子走了,萧侧妃已经被扶为正妃,就算我怀了他的孩子,他肯娶我,我也不可能做皇后的……”
“你只需要怀上他的孩子,其他的……”觞天放俯下身来,凑近月冷的耳畔,道,“我会解决。如果你不愿意,我对你,还有你娘,绝不会仁慈半点!”
“你个混蛋!疯子!”月冷失声吼叫起来,愤然举起双拳朝觞天放的胸膛上狠狠的砸去,心里又怒又悲,恨不得这个男人从来没有救过自己。
“你别伤害我娘!你有本事就冲我一个人来!我恨你!用我这一辈子来恨你!我诅咒你!”
觞天放伸出右手,稍稍用力就钳制住了月冷不安分的双手,眼里没有一点同情,“你尽管恨,你尽管诅咒,我一点都不介意!就算整个天下的人都恨我、咒我,我都不介意!”
“你怎么可以……”月冷抬起眼来看着那面具下的眼睛,泪沾湿了她的整张脸,“你怎么可以这么冷血无情……你为什么要派我来做眼线?你为什么要让我待在他身边?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是欧阳馨梅,那个被高僧预言必入皇家的女子。”觞天放缓缓的给出了答案,银质的面具遮盖住了他脸上的表情。
“呵!没想到那些胡言妄语你也信!”
“我不信,可是,天下人信。”
月冷愣愣的看着觞天放,为何这个男人在说“天下人”的时候身上凌人的气息那么让人难以抗拒?为何……他的语气里带着恨然……自己终究看不懂这个曾经救过自己的男人。
“他……不会让我有他的孩子的,他的眼里一直只有她。”
觞天放在桌子上放下了一个瓷白的小瓶子,淡淡的说道,“这是幻情丹,无色无味,你只需要找个适当的时机将它放到他的酒水里,他便会将你当成他心中所爱的女子,自然会愿意让你有孩子。”
“幻情?”月冷拿起桌上的瓶子,嘴中呢喃着“幻情”二字。多讽刺!只有他将自己当成了心中所爱的时候才能得到他的恩宠么……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竟然这么在意那个从来不肯正眼看自己一次的男人?难道自己已经沦陷了么……
“这药一共只有十颗,我等你的消息。”
觞天放说完,身形隐在了暗夜之中,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月冷的房间。
屋子里,床榻上坐着一个穿着单薄的衣,浑身发颤的女子。她手里握着一个瓷白的小瓶子,两眼无神的望着无边的黑夜,微张的唇在昏暗中看不出是什么颜色。她无声的哭泣着,周身到处是湿咸的味道……
冰儿……冰儿……你回来好么?冰儿,我可以解释,不要走……
冉冉,下辈子……我一定要找到你,一定要让你做我的妻子……冉冉,我们来生相见……
“不……不要……不要死……我不准你死……”
女子躺在床榻上,整个人仿佛是陷入泥沼里,快要被巨大的伤悲所湮没。她的泪沾湿了枕巾,一双纤瘦的手紧紧攥着胸前的衣物,一副无助挣扎的样子。
自从离开南疏皇宫后,梦魇夜夜侵扰,将她整个人都这折磨得越发消瘦。
月光从窗户外透进来,将屋子里的一切映照清清楚楚:一个戴着银质面具的男子站在床帏前。他一身黑色丝绸长衫,腰间系一块血玉,负手而立,一直盯着床上睡得并不安稳的女子。
“你是谁……”
静谧的房间里,戴着银质面具的男子看着床上的女子喃喃自语,手里一盒玉肤膏已经被捏得微微变形了。
觞天放俯下身来,打开手里的玉肤膏,用食指挑出一些白色的药膏,轻轻的在女子脸上的伤口处涂抹开来。
“六年了……”觞天放眼神失焦的看着床榻上眉头紧锁的女子,思绪纷飞到了遥远的别处,“六年来,你是否已经轮回转世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等一切都结束之后,我一定会去找你……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不管你身边是否有我的位置,我都会拼尽一切找到你,保护你,再也不让你受到一点伤害……”
“不,不要走……不……”
床榻上的女子呓语着,她略带哭腔的声音将失神的觞天放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觞天放迟疑着伸手握住女子的右手,想要安抚床榻上不安的人。像是感受到了某种安慰,床榻上的女子紧紧回握住他的大手,轻轻舒展了眉头,变得安静了许多。
没想到,世界上长得相像的人那么多……眼前的女子和云绿冰,她们都相像得好像是同一个人……
那年,他去南疏暗中布置一切,恰逢南疏太子迎娶云剑山庄二小姐云绿冰。红色辇车上的女子倾国倾城,惊得他愣在原地,忘记了呼吸忘记了一切,好像全世界只有一个云绿冰。
夜里,在南疏太子还没有来之前,他潜进了云绿冰的婚房。云绿冰一身红衣,木然的对着面前的喜烛。她的眼睛毫无光华,神韵也是他不曾熟悉的陌生。正打算离开,她却觉察到了他的呼吸,欣喜的称呼他为“陌公子”,脸颊上两片诱人的红晕。
他自是明白那红晕意味着什么,却不想多做解释,不发一语便离开了那喜庆的婚房。可是,无论他睡着或是醒了,他的脑中满是那张绝丽的脸。他终是克制不住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去找深宫中的云绿冰。
她完全将他当成“陌公子”,他不否认也从未承认过,因为他并不想得到她的感情,他只是想在痛苦的时候看看她的脸,仅此而已。她屏退所有的下人,只为了和他独处。她总是倚在他怀中,轻轻触着他手上的伤疤,每每心疼不已,总是忍不住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