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婉婉是耳朵突然吃痛才醒来的,发现自己趴在床沿上睡着。欧阳杰揪着她的耳朵说:"到床上睡。你的睡姿真不雅,口水都流到我胳膊上了。"
他看起来神清气爽,好像闹腾了一整夜的人根本不是他,赫连婉婉松口气。若不是因为眼皮发涩很难把眼睛睁大,其实她很想瞪死他。
既然他已经好了,她便不打算再理他,决定到公司去上班,看看时间已经不可能按时到达,于是打电话给部长说明要迟到一会儿。
她重新去煮了很稠的稀饭,又做了极嫩的鸡蛋羹给他,在餐桌对面坐下吃自己的饭。欧阳杰用勺子拨弄了半天:"我好像有二十几年没吃过这玩意儿了。"
"这是婴儿食品,不吃就倒掉。"赫连婉婉没睡好时精神和心情都会很差,又见他气色太好,于是就更懒得应付他。
她正埋头吃,结果欧阳杰突然伸出手来,越过桌子捏住她的脸:"善良的小姑娘,真是可爱又可怜,一夜没睡吧,脸上都长痘了。我该怎么报答你?"
他手劲儿可真不小,她的脸被捏得生疼,疑心要红红紫紫一片没法见人了,于是没好气地拍掉他的手,结果反而打疼了自己的手:"一边儿去,谁用你报答,我只不过同情心偶尔发作而已。小时候我家的阿宝病了,我还守了它两天两夜呢,何况你昨晚病得比我家阿宝更重。"
她指桑骂槐,欧阳杰也不反驳,扬着嘴角笑笑,见她不回应,于是低下头吃饭,把一碗蛋羹都吃掉了,又喝了两碗粥。他抽了纸巾仔细地擦拭嘴角与手指,赫连婉婉感觉到他一直在看她,于是抬眼与他对视。
也许是气氛的缘故,一向任性的赫连婉婉不想彼此就这么僵持下去,于是开口问道:"老公,我做错什么了吗?"
"为什么这么说?"其实欧阳杰心里还是有些高兴的,起码对方已经很所觉察并且表现了。
"如果没有,你为什么对我忽冷忽热的,你原来都不会这样的,我做错什么了吗?"赫连婉婉说的有些委屈,忍不住哽咽起来。
欧阳杰见她这样,心疼地抱过她,放低了声音:"婉婉,我不会告诉你原因的,两个人之间的相处是门学问,之前我一直宠着你,以为只要我来注意那些就行,你只管在我身边开开心心就好,可是我改变主意了,婚姻是两个人的事情,只有双方好好经营,才能将它维持下去,所以,这一次我要让你自己去想通,不过之前我那样对你,是我的错,我道歉!"
赫连婉婉倒不觉得对方有何不对,不过她仍是有些迷糊,不过既然对方要她自己去体会,那么她还是自个儿琢磨去吧!
"好吧!老公,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我会好好想的。"
"那我等着囡囡的大彻大悟。"说完戏谑地看着赫连婉婉。
"讨厌!"
郎云天从美国回来,是带着任务来的。当年他为了母亲,想到自己也是男子汉了,看到母亲瘦小的身躯一下子清醒了,为什么要这么不负责任?于是,在最后的时刻,始终选择了家庭,在心里暗下决心,时候找婉婉解释,但是在内心的深处,还抱着一丝幻想,决定婉婉也许会被父母拦住,也许一宿下来改变了注意,正好,转天看见婉婉母亲,说是婉婉去考场了,郎云天心理到落下来了。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婉婉真的去了火车站。从此改变了两人的命运。但考试完之后,郎云天确实找了好几次婉婉,都被父母拦住了。也曾经在窗口照了好几次,暗号再也不起作用了,他没想获得婉婉的原谅,只是觉得应该让婉婉知道真相。
事情总是朝着自己想不到的方向发展。妈妈的病还要治,从不多的亲戚里听到了表姐家的事情,表姐裴云妮从小个性张扬,敢爱敢恨的,不知为什么看上了一个混混,结果闹得家里硝烟四起。裴云妮义无反顾的跟了混混,后来表姐烧伤了,混混和她离了婚,孩子也没了,表姐受了很大刺激。自杀几次都被家人救下了。在这个关口,郎云天的姨把郎云天父母接了过去,说是给郎云天母亲治病,条件是母子跟着去美国。表姐家在美国也有产业,郎云天能跟着帮下忙。
几年下来,裴云妮的命保住了,但是身心受到了极大摧残,仇恨充斥着心理。下半身已经残废,发誓要报仇。郎云天帮着姨夫打点生意,在商场上也摸爬滚打的积累了经商之道。该狠得时候狠。自从对盈盈负心之后,内心封闭了很久,不是轻易的能够敞开。母亲的病也保住了。但是花了大笔的钱,欠了人家的情,总归要还的。
裴云妮先派郎云天回国,收购了俞阳城数一数二的一家房地产。打听到那个让裴云妮死去活来的前夫欧阳杰也在房地产立足了脚跟,并且越干越有起色,裴云妮的内心激起了强烈的复仇欲望。听说还去了个漂亮妻子。成家立业,日子过得挺舒服。可是她不知道,那个让欧阳杰视若珍宝的小娇娘竟然是郎云天的初恋。
是按照既定的周密计划进行,还是....郎云天陷入了迷茫中。世界真是太小了,如果没有这么巧,一切都会神不知鬼不觉,欧阳杰会得到应有的报复,郎云天自己也因此回报了姨夫一家的救命之恩。没有办法,只能咬着牙一步一步往前走。
雨越下越大,密咪挤挤的,车前的雨刷不停的刷着。婉婉眼睛不眨的盯着前方。一个白衣男子走在路边,浑身湿透。
"你怎么在这?"
郎云天看到有车过来,往旁边退了一步,他的身旁就是黑暗的雨,头发和身上的衣服已经打得透湿,一张极清秀的脸在橘黄车灯映照下显得有些惨白。
他看着车里的郝莲婉婉,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
郝莲婉婉把车门打开:"快上来!"
郎云天默默地上了车,身体因为湿透的关系微微有些发抖,郝莲婉婉问他:"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他低声回答:"我拿的美国驾照,有一些手续还没转好,不能自己开车。今天是司机送我过来的,刚刚公司那边有其他事,我让他先走了。"
"怎么不搭别人的便车?你难道打算就这么在雨里走回去?"
他微笑一下,点点头:"唔。"
郝莲婉婉没好气地说:"神经病,你要走到明天早上!"
"我脑子有些乱,想一个人静一静。"他停了停,把头低下去,湿漉漉的头发搭在雪白的额角上,水珠一滴滴落了下来:"你为什么要回去?今晚住在这里不好么?"
"我认床。"
郎云天叹了口气,似乎想说什么,却还是沉默下来。
车外的雨越来越大,路况也不是很好,郝莲婉婉小心翼翼地开着车,没有时间精力再去搭理他。过了半晌,郎云天再次叹了口气,沉缓而平静地说道:"我知道这事上面我理亏,按理不应该再说什么,可是,婉婉,当我再求你最后一次,离开他,好不好?我保证会用下半生所有的时间让你永远幸福,我们走得远远的,永远不再回来--答应我,趁现在我们还能回头。"这是他的心里话,此时,百感交集,面对难以断绝的情愫,他是真的想一走了之。远远的到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事情总是没有预想的完满,到了一个男人该决断的时候了。几年的商界打拼,狠绝是必要的手段,否则,不会有大成果。
前方的道路有一点颠簸,婉婉冷静的回答:郎云天,我们不会再有回头路了。
此时,前方出现了一个人影,就在车前,好像要横穿马路。可是婉婉刹车,可是还是往前滑去,郎云天大喊注意,前面的人应声倒下。
郝莲婉婉死死把住方向盘,车子依然像跳舞似的在原地转了好几圈,地面与轮胎摩擦,发出刺耳的响声,过了好一会,才终于慢慢停息下来。
她趴在方向盘上重重喘息了两口,然后手忙脚乱地打开车门,跑了出去。
车的大灯开着,照亮了滂沱大雨中倒在地上的人,看身形是个女子,脸朝下趴在泥泞中,身子还在微微抽搐,动了两下之后,便陷入了平静。
郝莲婉婉眼睛瞪得大大的,瞳孔却收缩起来,她浑身颤抖,一转身又奔回车边,把手机从车头上拿下来。
那边郎云天也惊魂未定地下了车,看她哆嗦着按号码,一把擒住她的手腕:"干什么?"
郝莲婉婉结巴着说:"报......报警。"
"等一下!等一下!"郎云天伸手在她脸颊上拍了拍:"你镇静一点,先让我看一看,ok?"
她上下牙关敲到一起,惶恐地瞪着他,说不出话来。
郎云天走近地上那名女子,蹲下身去,车灯的光束把前面的场景照得雪亮,雨点纷纷落在他的身侧,滴滴答答地溅出极小的水坑。他伸手把那女子慢慢翻转过来,随着他的动作,一滩鲜血跟着缓缓流了出来。
她年纪很轻,衣着褴褛,一张脸上满是泥污,被雨水一冲方才露出了一点颜色,眼睛紧紧闭着,鲜血不断从她后脑上冒出来,混杂在黄色的泥泞里,触目惊心。
郝莲婉婉麻木地看着眼前这一切,脑中一片空白,郎云天伸手在那女子的鼻下探了探,又摸索到她的颈边脉搏,终于站了起来,他抬头与郝莲婉婉眼神对视,脸色一片凝重
郝莲婉婉看着他的神情,心中隐约明白几分,脚下发软,忽然跪倒在雨中,路面的粗糙的砂砾铬痛了她的膝盖,她竟然连半分移动的力气都没有。
郎云天走到她面前,她觉得他的声音好像从一个遥远而陌生的地方传过来:"死了,她摔下去的地方有块石头,撞到了后脑勺。"
她无知无觉地跪坐在冰冷的地面上,直到感觉到他抓住她的双臂,用力把自己搀了起来,冰冷的雨丝浇在她的发上、身上,让她颤抖不已,过了一会她无力地说道:"阿忠,我浑身发软,没力气了,你帮我报警吧。"
他答非所问:"你晚上在party上喝了酒或者饮料没有?"
郝莲婉婉一愣,摇摇头:"没喝酒,只喝了几杯果汁。"
郎云天沉默了一下,牢牢地抓住她的双臂,轻声却肯定地说:"不行!"
她茫然地抬起眼睛看他:"什么?"
"不能报警!"
"不报警怎么行?"
"你怎么到今天对酒精还是那么不敏感?今天的party上,除开矿泉水,所有的饮料都是掺了酒精的,哪怕你喝的果汁,也是酒味果汁,不过非常淡而已。你难道一点感觉都没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