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府的一间客房里,莫里求和陈冬苓都围在床前。
床上躺着的正是昏迷不醒的林之遥。
“外公,能治好吗?”陈冬苓问。
莫里求看了眼林之遥的伤口,呵呵一笑,非常轻视地道:“寻常剑伤而已,没有伤及要害,只是失血过多。处理下伤口,以防感染。再开两副药,调理几日,便可痊愈。这种伤普通大夫就可医得,根本不值得我出手。”
陈冬苓撇了撇嘴,对外公自卖自夸的话语有些不屑,但她没反驳,毕竟他外公医术高超也是不争的事实。
“那我就要让外公医他,怎样?”陈冬苓故作霸道地说。
“好啊,只是外公的医人三律你可记得?”莫里求看着这个精怪可爱的外孙女,心理欢喜的很。
“当然,朝堂之人不医。张、王、赵李四姓之人不医。看不顺眼之人不医。”陈冬苓如数家珍,娓娓道来。
“那他……”莫里求指了指躺在床上的林之遥。
“他不是朝堂上的人,也不姓张王赵李而姓林,外公你看他是否顺眼?”
莫里求上下打量了一下林之遥,见他眉宇不凡,气质脱俗,长的也颇为俊秀,内心也很是满意。
他暗想自己的这个外孙女很紧张这个家伙,看起来二人的关系非同一般。不过外孙女也是到了嫁人的年纪了,他这个做外公的还是顺其自然的好。但是他为什么会受伤?
莫里求心有疑问,开口询问陈冬苓。
陈冬苓听后一呆,思索了片刻道:“我这次出来是和糜达叔叔、宿逑叔叔一起到中州京都办事情,顺便来邵城看一看外公。可是我们路上碰到了银殿团的杀手,结果糜叔和宿叔被银殿团的人杀了,而这位公子为了救我也受了伤。”陈冬苓不仅隐瞒了他们此行寻找被禁卫军抓走的姐姐的目的,而且还隐瞒了林之遥和他那位魔鬼哥哥的事情。
莫里求看着自己的这个外孙女,见她神色有些异样,知道她所言并不尽实。但他也没再追问。
他点了点头,表示已经知晓缘由,并对陈冬苓道:“出去吧,外公要开始医人了。别忘了出去写封欠条,外公的诊金还是要付的。”
傍晚时分,客房的门“吱扭”一声被推开,莫里求神情有些疲惫,他看见陈冬苓在门外依栏等待,颇为惊讶,走了过去,在她身边说道:“我的宝贝外孙女长大喽,留不住喽。是不是看上房里那个小子了?”
陈冬苓正注视亭中的一株梅花发愣,听见外公阴阳怪气的声音自耳畔响起,回过神来,反问道:“怎么医了这么久?你不说只是寻常剑伤吗?”
她眉目之间,流露着忧虑。
莫求里拾起了一片飘落的梅花,放在苍老的手掌之间端视了许久,梅花沾染了冬日的一丝冰凉,但莫求里却觉得梅花让他温暖,他喜欢梅花,因为她的结发妻子就叫梅花,她最爱梅花。
“外公医人,从来是尽善尽美,不留余力,这个小子的伤你不用担心,外公保证伤愈之后,他连疤痕都不会有一丝一毫。”莫求里心不在焉的说道。
陈冬苓听后舒了口气,见外公失神的望着庭中梅花,知他触景伤情想到了逝去的外婆,但她又不知如何安慰,只能沉默地站在外公身边。
冬风吹拂,又吹落片片梅花。梅花在空中飞旋飘荡,好似一个又一个身姿曼妙的少女在翩翩起舞,她们旁若无人,极尽妍态。从金色的傍晚,一直舞到黑夜。
在邵城城内有三条大街,其中最有名的一条街叫做“虹桥街”。
虹桥街每到夜晚灯火通明,人流熙攘,游人远超白天。
这是因为邵城最大的青楼——“天上人间”便是坐落于此,而这座青楼里,不仅有风情万种的姑娘,更有一个天下奇人——东方庭。
很多人都喜欢凑热闹,当然也包括女人。
“天上人间”有很多女顾客,她们有的是光明正大而来,并不遮掩自己的女儿身份。有的则是女扮男装,将自己打扮成粗狂的汉子或是儒雅的书生,以求掩人耳目。
可这怎能逃过青楼里那些见惯了风花雪月的“老人”的法眼?
但有一人,却很例外。这人一副小厮的打扮,面容清秀,还带着一分稚嫩。青色的粗布麻衣穿在他的身上,竟流露出了一股贵气。
他此刻端着一壶上好的杜康酒,毕恭毕敬地站在一方桌前。
桌子周围坐了两个打扮普通的书生,他们皮肤白皙,眉目之间也是出奇的干净。
可那小厮却没多看一眼,只是手法纯熟的为他俩斟酒。
“你就是那个连中三元的小卧龙?不过看你的样子,不仅平平无奇,倒显得有几分愚钝,不像是能文能武的奇才。”那两个书生中,有一个人眼睛很大,左颊上有一颗小痣。他一直在打量那小厮,看了许久,冒出了这一句。
那小厮却自顾自地摆弄着酒壶,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
“哎,我跟你说话呢!”那左颊有痣的书生,看这小厮不搭理他,有些气愤地拍了下桌子。
他的力道并不大,但不知怎地,却振翻了桌上的酒杯和酒壶。
酒杯酒壶滚落到地上,发出了“劈劈啪啪”的碎裂之声。
那声音突如其来,惊动了“天上人间”里其他那些沉浸在酒色歌舞的顾客。
他们纷纷向声响处看来,见是两个书生打扮的人再与东方庭为难。
这些人中大多数都是熟客,都对东方庭充满着莫名的敬意。
其中一些人还把东方庭当做榜样,声称要像他一样,不为金钱名誉所动,不屈身于车马之前,只求醉梦花间,与诗酒佳人常伴。
这群人当然见不得东方庭受欺负了,一个个义愤填膺,纷纷上前主持正义。
“哪来的不开眼的家伙!竟敢在东方公子面前耍威风!以后还想不想在邵城混了!”
“看你们二人也是读书人,以礼待人这么基本的道理都不懂吗?”
“就是,就是,简直给我们读书人丢脸。”
“这样的人,进入此地,定会带来晦气。东方公子差人轰他们出吧,免得他们在这里碍眼。”
……
这些人七嘴八舌地怒斥个不停。那两个书生模样的人都看呆了。
他们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一个个都如此激动,就好像抢了他们的家财,夺了他们的娇妻。
东方庭的表情依然和刚才一样,很是淡然。
他清咳了几声,人群立马安静。
他抬起手,朝众人作了个揖,道:“诸位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刚才只是个误会。还请诸位卖在下一个薄面,不要与这两位客官为难。请回到原位,继续饮酒赏舞。”
众人也都纷纷还礼,并且很是
听从地回到了原位。只是仍然有人心中不忿,时不时朝那两个家伙投去责怒的眼色。
东方庭这时候突然弯下了腰将刚才的破碎的瓷片一一拾起。
那两位书生的表情更加惊讶,他们一直看着他,直到他转身离去,背影消失在了大堂里。
“小姐,这家伙真的是麒麟之才?”
“麒麟之才?哼,不过是个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