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地宫,烈火熊燃。
宏伟壮丽的宫殿,飘荡着浓重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怨煞非常,如同来到地府鬼魅。
宫殿中央一根五丈高的火红剑炉耸立着,炉壁在地火的灼烤下变成金红色,滚滚白烟自炉口上升腾,炙热无比。
轰隆~~
地宫密道的石门打开,两百多名披着黑衣斗篷的神秘人踏步进来。除去为首的三人外,其余黑衣人手中皆拎着一个鼓实的布袋。
像是在举行某种仪式,为首之人走到剑炉十步开外,感受着滚烫的股股热浪说道:“时辰到了,施法开始。”
嘶————
一阵撕扯声,布袋被黑衣人徒手撕开,一个个粉嫩可爱,龆年稚齿的儿童安静地睡在布袋里一动不动。
众黑衣人抬起手熟练的从袖中抽出寸长匕首,锐利的寒光毫不留情的划向儿童的喉咙。
“等等!”
站在为首之人身旁的黑衣人将斗篷退去,披带着骨刺的少年骨浊麻木的望着那些儿童,强忍下自己的慈善之心冷声道:“下手快点,不要让他们感到痛苦。”
为首之人拍了拍骨浊肩膀劝慰道:“骨侄儿,凡事都要付出代价,快去吧,别误了时辰。”
骨浊背过身深吸一口气,让自己不再看着那些儿童安睡的模样,脱下骨刺外装,运灵飞身在炉壁上连踏三次,跃入炉口的青铜鼎里。
鼎内,骨浊盘膝而坐,双目微闭,运起功法诀要。
“先祭二十名,温热炉鼎。”
为首之人说完,身后一道道寒光划落,二十条生命就这样一直沉入睡梦,永不醒来!
片刻后,黑衣人拎着盛满童子血的木桶,和骨浊一样在炉壁上轻踏几次,将桶里尚还温热的鲜血倒进鼎内。
感受着不断从头上流淌下来的血液,鼻尖挥之不去的腥味,散发在身上每一处……
渐渐的,寒光不断落下,一桶桶的血水倒进大鼎,直到淹没了骨浊的胸前……脖子……头顶。
血水盛满整个大鼎,剑炉内的火浆也不断地吞噬着从炉口扔下的尸体。
“骨盟长,百名女童都放入炉内了。”
为首之人微微颔首,对身前半跪的黑衣人道:“三刻后,放入药石!”
“是!”
药石入鼎,血水沸腾。
在蒸腾的红色雾气里,丝丝黑色的煞气自血水内飞出。
“鬼娃,把它们吃了吧。”
为首之人手拿着一个鬼刹玉瓶,拔开瓶封,一声婴儿般的啼叫响彻宫殿,黑色煞气像是找到归宿纷纷飞入玉瓶。
嘭!
这时,血水炸裂,青铜鼎内一个血衣人影飞出。
鲜红长发凝成一股不断的滴洒着血水,邪魅的面孔暴戾非常,如恶魔般的眼瞳闪烁着妖异的赤芒。
“来人,带少主回寝阁歇下。”
为首之人吩咐了声,两名黑衣人走到骨浊身旁带着他走出地宫。
明月何皎皎,照我罗床帏。
回到寝阁的骨浊洗漱一番后,一身灰白布衣,站在窗前望着夜空中满月过后的新月,感受着体内不再躁动的煞气,想着身上流过百名孩童的鲜血……此夜,不能寐。
寂静的夜里,骨浊回想起昨日第一次到地宫的情形。
当时,自己在寝阁歇息,一阵敲门声被来传唤的属下唤醒,醒来后体内煞气发作,接二连三的将来传唤的属下打伤,甚至差点失手杀了他们!后来三叔来了……
三叔拿出一个玉瓶,对瓶子说了声‘鬼娃’只听瓶中一声尖啸,全身顿时撕心裂骨,痛彻心扉,之后自己失去了意识。
朦胧中,好像来到一个焰炉旁,四周忽然热了起来,连空气都有些烫人。
等我睁开双眼,身上被手臂般粗的铁链困住,周围是一座幽暗的地宫,还有那高高的炽热剑炉……铜鼎……
“醒了?”三叔从暗处走来,解开了我的铁链。
“这是那里?”
“李府地下的器宫,用于锻造刀剑兵甲之地。”
回答我的不是三叔,是一个从身后走出的书生,他走到我的面前恭敬道:“分堂主俞毅,拜见少主!”
呼~呼~呼~~~
幽暗地宫,火光四起。
墙壁上的油火被点燃,这时我才看到了这座宫殿的雄伟壮丽,和站在三叔身后无声无息的数十名黑衣人。
“三叔,这是要做什么?”
“施法,驱除你的煞气。”说完,三叔运灵抓着我飞到剑炉炉口,把我扔到铜鼎内。
三叔浮在铜鼎旁嘱咐道“浊儿,记着施法开始,无论发生什么,你只需闭目运灵,修炼暗盟法决……”
话没说完,一声婴儿的啼哭打断了三叔的话。
哇——哇——呜呜——
这声啼哭像掉入湖里的石头,泛起了层层的波纹。无数个孩童的哭闹声淹没了整个宫殿。
这一刻,自己想起了什么,问三叔:“施法之术可是门中禁术?”
凡是以血肉为引,增进修为,残忍异常的法术,统称为禁术,往往是门内高手修为难以精进所用。它不止会让人灵力大增,还会让人疯癫嗜血,成为鬼的仆人。
三叔点了点头回道“此法名为阴怨,习成之后,煞气于你有益无害。”
“……阴怨……需牺牲多少性命?”
“此法每月,月亮如琼轮,祭百名男童。如琼钩,祭百名女童。一年后就可正式修习阴怨法决。”
一年?
自己当时惊愕失色道:“这代价未免也太过残忍……”
三叔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残忍?身为暗盟少主,你的安危就是暗盟的安危,不论是盟主,还是三叔我都不会让你出一点事!即便这代价是牺牲天下人,亦是如此。”
三叔……盟中也只有爹和三叔最是爱护我……
“浊儿,记着你乃是仙人之后,凡事要顾全大局。”
三叔说完后飞身下去,让人开始施法,没多久耳旁伴随着孩童死前最后的哭喊声,自己忍受着心中的煎熬与痛苦运起暗盟法决。
后来,也不知道施法是何时结束,被人带回了寝阁。
那一夜,自己一直在做一件事,倒水洗去身上的血腥,可是洗了无数次,身上依旧飘散着血的味道。
今天和慕天一起看望小虫回来后,慕天怕是已经觉察到什么,自言自语的说了句‘生杀予夺,皆在于心。’
我知道这句话是在说我,但是我不想多做解释,解释又有何用,爹和三叔决定的事,我是不可能改变的。
浴血一年,阴怨初成。
数千条生命,因为我的煞气,决定了他们的命运。
啪!
骨浊关上木窗,失去月光的屋内暗淡许多,渐渐沉寂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