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一片漆黑,作家将电话录音打开,坐在沙发上的作家冷汗冒上了额头。天哪,这是田野的声音。
然而,她的话似乎还没有完,因为磁带还在继续转动着……
但机器里却似乎听不到什么声音——不,作家听到了——是一种极其细微的喘息声,这是田野呼吸的声音,但声音实在太轻了,如果不是特别仔细的听是听不到的。或许,当时田野的身体离话筒有一段距离。
作家屏住了自己的呼吸,全神贯注地听着电话留言,田园那极其细微的呼吸声,通过电话机传入了他的耳中。他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组画面,这美丽的女人给他打电话,然而一句话还没说完,她就倒在了床上,而话筒则随着电话线悬在半空,在接近地板的高度不停地摇晃着。
磁带又转了几十秒,终于彻底安静了下来,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她停止呼吸了。
她的房间里一定像死一样寂静,没有任何声音来打扰她。但愿她走的时候并不怎么痛苦。作家呆呆地看着电话机,磁带还是在继续转动,如果对方不把电话挂掉,那么磁带将一直转动下去,记录下对方话筒里所能收集到的所有声音,直到这卷磁带走到最后一毫米。
半小时以后,磁带停止了转动。
此刻,窗外已一片漆黑了。
作家深呼吸了一口气,他把带子倒回去,再从头到尾重新听了一遍。还是跟刚才一样,田野打了一个电话来,留言到一半的时候突然中断了,接下去只能听到她轻微的呼吸声,直到什么都听不到。但她的电话始终都没有挂,这卷磁带就这样一直录到了最后。
笼罩在黑暗中的作家转过身,看到了桌上那个皮包的黑影,只感到不寒而栗。他连忙站起来打开了所有的灯,照得房间里亮如白昼。田野留给他的皮包,还是老老实实地呆在桌子上。现在,他真怕这个皮包会突然打开……
作家不敢再想下去了,他又重新检查了一下电话录音,根据机器上的时间记录,田野打来电话的时间,是今天早晨6点20分。
他记得医生对他说过,推断田野的死因是心脏病突发。或许,就在田野给他打电话的时候,她的心脏病突然发作,而那段话只说到一半,她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去了。
作家继续猜测下去:上午钟点工来打扫房间,发现了田野的尸体,当时钟点工吓坏了,叫了救护车把田野送到了医院。然后警察也赶到了,对她的房间进行了现场勘察。至于她的电话机,在照相和提取指纹以后,又被重新挂上了。这样,作家的电话就又能打通了。
现在,最大的疑问就是田野的电话留言。
他把那段录音特地拷贝了一卷带子,然后又重新放了一遍:
“请在十日之内把那个皮包送给别人,否则——”
作家用一种寒冷的口气,又把这四个字复述了一遍。
这一遍他终于听出来了,在田野的话语里隐约带着痛苦。或许,当时她已经感到自己心脏病发作了,在最危险的关头,却给作家打了个电话。在电话留言里,她请作家把那个皮包处理掉,因为她知道作家是一个好人,她不想伤害作家。接下去她就说不出话了,死神很快就带走了她。
十日之内……十日之内……十日之内……
作家的嘴里喃喃的,反复地念着这四个字,仿佛是一句有魔力的咒语。惨白的灯光照射在他的脸上,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心脏在胸口乱跳起来。
他大声地喘着气,紧捂着心口,把目光投向了桌子上,那是田野留给他的遗物——古印度流亡者的邪恶遗物“西皮”包。
“西皮”包…………。。
明辰拧着眉毛吐出了这三个字,然后继续紧张的问我——“那这个作家最后怎么样了?”。
“死了,就死在我的面前,在我面前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我点上一根烟,两眼充满了茫然。
“看来这个作家的确是一个善良的人啊!他是自杀死掉的!他到死都不想将这个邪恶的皮包交予他人,给无辜的人带来厄运!”——我无奈地叙述着。
“那么后来呢?那个包呢?”明辰再次紧张的向我问道。
“喏!”我将目光移向面前桌子上的皮包。
“真是躲都躲不开啊!这不又找上我了么?只不过让我奇怪的是它会出现在这里?更让我感到奇怪的是莫非说这个包与西姆安娜酒店里那个遇到的华裔女孩也有着什么关系么?”我继续说道。
“好了!好了!我不想听了!仅仅听到这个故事就足够让我不寒而栗了,更何况这是一个美丽神秘的女子,在临死前留给那个作家留下的电话录音还是很意味深长的。更要命的是,她的临终留言有头无尾,刚说到一半就死去了,把后面没来得及说出的半句话带进了坟墓,我想她的后半句才是弄清楚这件事的关键吧!妈的!从来没有遇见过这么邪门棘手的案子!”明辰忙摆了摆手,我也看到他的身体再瑟瑟发抖。
“其实,真正令我感到极度恐惧的,是被她带入坟墓的后半句话,十日之内呢?那么这个包现在在你我手里,咱俩只有十天的命好活喽!”我挠挠头感到了一种强大的压力。
“嗨!等等十三!你确定这个包就是作家的那个包么?你回忆一下作家死后是怎么处理这个包的?”明辰打断我的思绪。
“被证物科拿走了!但是命案发生后,由于确定作家是自杀,所以这些东西应该当做普通的物证销毁了吧?”我回答道。
“你确定么?”明辰目光闪烁继续问道。
“额…。。不!我不确定!因为证物科那帮酒囊饭袋你是知道的!”我答道。
“………。。”明辰又是一阵沉默。
“所以咱们要做好防备了!说不定这个破包飘洋过海来到这里!说不定又离奇地圈入到这些命案里!说不定…………。呵呵,那我就要看看这个破包到底有多厉害!”我拍拍明辰的肩膀说道。
明辰终于吁出了一口气,端起杯子大口的喝水。不知不觉中一个小时过去了,我把这一场离奇的遭遇,都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明辰。
“十三,我知道你也非常害怕,要不然你是不会让我来的?”
“没错,这些天我寝食难安,每夜都被噩梦打扰,一些影子总是浮现在我眼前。更要命的是,我不知道该如何处置这些——”
“什么影子?”明辰问道。
“我想那只不过是一些噩梦罢了!”我不愿意提起梦里的那个小女孩的事和李梅的事。
话音刚落,我和明辰便一齐把目光投向了皮包。
“你真的没有打开过它吗?”
我低下头仔细地盯着皮包,又伸出手小心地摸了摸它的表面,单从手感上来讲,与普通的皮包没什么区别。
“绝对没有。”明辰斩钉截铁地回答,但是我从他的表情中总感觉有些躲闪和不自然。
“好的,不要轻易打开它。”我缓缓踱到了窗前,细密的雨水打在窗玻璃上,外面依然笼罩在一片烟雨中,他和着窗外的雨声说:“在心脏病发作的生死关头,人们首先会想到吃保心丸,或者打电话叫救护车。但那个死去的女孩子却要给你这个萍水相逢的人打电话,要这个作家把这个皮包送给其他人。或是出于不想伤害这个年轻作家,或是出于其他目的,但是,女孩子与作家相识之后,皮包转移给了作家为什么女孩子还会死掉呢?真是难以理解!只怪当时只把这个案件当做一起普通自杀案处理,这个作家跟我讲述的事情在当时看来我的确把它当做一个荒唐的故事,即使我相信那是事实,其他人也是没有人会相信的!这个案子办理的太过草率了!”
“这个皮包看来对那个女孩子很重要!”过了半晌,明辰突然从嘴里冒出这样一句话,打破了屋子里的死静。
我问:“你说的对!明辰,我需要你再回国一趟,一是你去证物科看看那个包还在不在?如果不在就查一查看看是什么时候销毁的?在哪销毁的?然后你再帮我查一查田野的情况,她过去的简历,她的亲人和朋友,有关于她的一切。还有,她的确切死因真是心脏病吗?速去速回,最好在十日之内,因为我怕………。。”
“我明白了十三,行,这应该能查出来的,我一会就去机场买今天下午回国的机票!”明辰答道。
“这件事就拜托你了,这里发生的事我一定要调查清楚,说实话明辰这里的发生的一切让我的每一个细胞都充满兴奋呢!”
“我想先把这个皮包和这盘带子送到苏珊娜那里去,因为眼下我觉得她那里要比这里更安全!”
“是,但是你自己就安全么?”明辰问道。
“不知道,这里充满了危险,但是我想我会保全自己到你回来的那天!”
“我会努力调查的,尽快赶回来的!”明辰斩钉截铁地回答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也许,‘西皮包’并不只有一个?”明辰继续问。
“我明白你的意思!所有的可能性都存在。但是必须先将田野和西姆安娜酒店这名华裔女孩的死因调查清楚,否则她们都会死不瞑目,我要让世界都知道华人在这里的遭遇,不能像其他案件一样不了了之!”我又停顿了片刻,轻轻叹了口气,“其实,我还有一个原因。”
“是什么?”明辰问道。
“我说过,我想写一部犯罪类长篇小说。”
“灵感?”
“你猜的没错。我需要灵感,而恰恰这起连环谋杀案给了我灵感。那个华裔女孩的死,以及后来的一系列恶性案件,使我感觉到这些人似乎掉进了一个可怕的圈套,而这个可怕的大圈套都与这个酒店有关,还有这个包!。”
当说到最后几个字,我身上不由的打了一个冷颤。
“是的,所以在这之前我要查清楚一些人的底细。这些人无疑与这个大圈套有天大的关系!”
“你这样下去的话我真的很担心你的人身安全!”明辰再次紧皱眉头。
“赶上这一行早就习惯了吧!既来之,则安之吧!”我嘿嘿一笑表达了自己对自身境遇的看法。
“你这个臭脾气啊!”明辰的嘴角一扬,露出了笑意。
“但是,我现在能看出你的心里藏着恐惧。”
“这就像是看一部惊悚电影,越是感到害怕,就越是想要看下去。”
我无法反驳他,因为没有多少人敢于面对这些,没有多少人有过这种体验,当你面对的是那种非现实的罪案时。他轻叹了一口气:“好吧,你一定要万分小心,我会尽力帮你的。”
“谢谢。”我的语调变得异常平静,拍了拍明辰厚实的肩膀,“在这个世界上,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明辰,这是我发自内心的话。这几年来,我还从来没有遇到过真正能与你相比的朋友。”
然后他沉默了很久,两个人都没有话说,房间里只能听到嘀嗒的雨水声。
我突然仰起头问:“叶萧,你还记得当年我们一起办过的那些案子吗?”
“永远都不会忘记。”
“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天我独自在这边想起了这些,想了很多很多。”
我的心里忽然一晃。瞬间,我的眼前仿佛又出现了过往办案的一幕一幕,支离破碎的受害者,可怜的被害人亲属,还有地上凝固的血……
“十三,其实无论如何在你心里面我始终比不上一个人!”明辰顽皮的说道。
“谁啊?”
“李梅!”明辰快速地答道。
“十三,你还忘不了她对么?”
“…………。。”我沉默了,望着窗外的细雨其实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对不起,我不应该提起她。”
我回过头冷冷地看着明辰,“不要说了………。。”。
两个人显得非常尴尬,明辰忽然拿起了桌子上的皮包,轻声地说:“也许,我不该把这东西带给你,因为我不想看到你也在我面前死去,因为我已经失去了李梅这样的好妹妹。”
“你拿给我是对的,因为自从李梅死后,在我的生活中只有破案了,没有了案子我的生命就没有意义了。”
明辰又把皮包放回到了桌子上。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我走了,保护好自己,起码在我回来之前!保持通话好么?”
“好”
明辰微微笑了一下,很快就消失在门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