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耶勒赶到东边的刑场时,一切都如他预料的那样,席琳已经被五花大绑困在人群中间。侩子手正在磨刀霍霍,手中的钢刀在夜色渐浓的火光中闪动着寒光。判官在席琳身后高声的念着判词:“罪臣席琳,性情鲁莽,不受王命,胡作非为,以致朝纲蹦乱,盟国反目,大王被擒,罪大恶极,理应当斩,以儆效尤。”念完,将判书掷于席琳面前,席琳此时早知道自己命中劫数已到,也不再说话,头发散乱,低垂着脑袋,闭眼受死。
侩子手已经抡起手中的钢刀,眼看就要手起刀落之时,呼耶勒大叫道:“且慢!”这一声大叫声如洪钟,围观的人们不由得看向的呼耶勒。先前朝堂之上的临危不惧已经让呼耶勒声明远播,如今再见到呼耶勒,人们不免对他心生几分敬畏。
只见呼耶勒挤进人群,拔出腰间宝剑直抵席琳的面门,大声喝道:“叛将席琳,你狂妄自大,目中无人,你以为仅凭你一人就能擒获程翼,而定天下?倘若不是如你这般匹夫之勇,任意妄为,藐视王命,伯亚王朝何以到这般境地?闯下如此大祸,不求将功补过,反而逃跑了事,此乃罪加一等。席琳,你可知罪?”
听见呼耶勒这一声怒吼,席琳不由得打了个冷颤,背后冷汗直流。他慢慢抬起头,看到呼耶勒脸上的威严时,他被镇住了。席琳本就是白灵国的叛将,当年也是因性情暴躁得罪白灵王而逃到伯亚国。先前与呼耶勒共事多年,在他眼里呼耶勒从来就是温文尔雅的大王子,现如今呼耶勒这般气势是他从未见过的。
席琳低声说道:“末将已知罪,但求一死。”
“好,好……”呼耶勒嘴角掠过一丝笑意,随即道:“席琳匹夫,你罪当斩首,只是如若杀了你,也无济于事,我念你对伯亚国忠心可嘉,战功卓著,你的小命便暂且寄存在我这里。如今大敌当前,国家危难之际,倘若你能打退来犯之敌,我们便饶你性命,如若不然我们再杀你不迟。大家意下如何?”
围观的众人纷纷点头,有人从人群中嚷道:“如此甚好,只是如若席琳中途逃走,我们将如何?”
呼耶勒大声道:“如若席琳中途叛逃,众人可取我性命以代之。
众人见呼耶勒如慷慨陈词,也不再说话。席琳本以为呼耶勒此次定是取他性命而来,眼见快变成刀下鬼时,谁知峰回路转,呼耶勒是为搭救自己,不禁喜出望外。从刀口下捡回性命,席琳自然对呼耶勒感激涕零。立即拜倒在呼耶勒面前磕了三个响头,道:“王子殿下搭救之恩,末将肝脑涂地,以报厚恩。”
呼耶勒挥手道:“你也不必谢我,我也并未救你,你犯下如此滔天大罪,也无人可救。倘若你未能抵抗来犯之敌,救回伯亚大王,大王子殿下也不会饶恕于你。你好自为之吧。”说完,呼耶勒拂袖离开人群。
席琳连忙点头称是,呼耶勒心情算是平复了下来。席琳本就是呼耶勒于白灵国的旧臣,其人功高盖世,有勇有谋。几十年来,白灵国异军突起,趁着国力鼎盛之时,屡屡侵犯伯亚国,两国之间间战火不断,伯亚国在强盛的白灵军队面前节节败退,以至于伯亚退至塔旦河与东海之间的弹丸小地。眼看伯亚国就要覆亡,恰在此时席琳叛逃至伯亚国,得到伯亚王赏识,席琳临危受命,仅凭五万残兵打退白灵军二十万精兵,收复大片失地。伯亚国凭借席琳势力起死回生,国力也逐渐复苏至今。
席琳的战功卓著,功高盖主,因而也狂妄自大,目中无人,得罪不少伯亚朝中大臣,多受众人排挤,只因伯亚王宠幸,众人也多对他敬而远之。如今席琳犯下这等重罪,呼耶勒正好借题发挥杀掉其嚣张气焰,再顺势施以激将法。
席琳背负重命,当然不敢怠慢,回到自家府邸,看到家中妻儿老小,不免悲从中来。家中老小见席琳回家,毫发无损,自然喜不自禁。席琳将呼耶勒如何搭救自己跟妻儿老母亲说了一遍,一家人又是抱头痛哭。按下不题。
且说黑魔索洛莫早闻天摩兵北上抗魔,本来焦躁的心反而平静下来。他知道天摩兵如果来犯,且不说能否取下天下第一要塞天灵城,天摩兵统领焱王陆翎也不可能冒着受魔心咒的噬心的危险来攻打天灵城。果不其然,陆翎很快就送来密信,告知索洛谟的想取下戊罕城意图。
索洛谟未尝不想挥军南下,只是黑魔王有令让他死守天灵城切不可出兵南下。现如今天灵城食物短缺,趁着焱王陆翎攻打戊罕城之机,派遣小队人马以觅食之名前去夺些粮草以缓解天灵城食物短缺的危机。
焱王陆翎并不知晓索洛谟的用意,不知索洛谟派兵前来是对抗还是联合。但事已至此,犹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所有对戊罕城的攻势准备已经妥当,只待一声号令。然而诡异的是,恰在此时北风骤紧,天降大雪,铺天盖地,数丈之内不识人脸。
突如其来的大雪让焱王陆翎焦急万分,天摩国位于天下之正中,四季入春,少有严寒。尽管做了很多应对北方严寒的准备,但这突降的大雪还是让陆翎措手不及。天摩将士更是始料未及,来时还是晴空万里温暖如春,未曾料到数日之间,天气直转其下,衣着单薄的士兵只好相互挤压在军帐中相互取暖。
戊罕城中,习惯了北方突变天气的伯亚人一点也不为这突降的大雪做任何反应,除了席琳。席琳临危受命,身披甲胄,领三十万精兵死守戊罕城。此时,大王子孟啸天已经带着数万人马从边疆撤回戊罕城,得知父王被擒,席琳临危受命。不免大发雷霆,巴不得将席琳砍成肉末。经过呼耶勒的一顿劝说,算是平复下来。
得知大王子孟啸天大怒要将自己砍成肉末,席琳不免战战兢兢,生怕命不久矣。幸好呼耶勒的劝说算是稳住了大王子。此时他本来狂妄的心也收敛的不少,更知使命之重不容轻视。然而三十万兵力守住天摩与黑魔两路势力的夹击,谈何容易。正在犯愁之间,天降大雪。席琳何其聪明,自知此乃天赐良机,不容错失。
大雪下了三天两夜,第三天夜里,大雪并无停歇的迹象。眼见大雪越积越厚,已经莫过膝盖,久居中土的天摩兵哪里见过这般情景。衣衫单薄的天摩兵眼见焱王既无进攻之心,亦无撤退之意,早已军心涣散,除了期盼这雪早点停歇好打道回府,并无拼杀斗志。焱王心急如焚但又无计可施,只得盼望大雪早日停歇好组织攻势。未曾料到,当日夜里,天魔士兵正在冰冷刺骨的寒风中辗转难眠。只听得军帐外喊声四起,刀剑之声密集传来。
前些天已经有不少的士兵因为耐不住严寒而哗变,甚至有不少士兵跑到戊罕城中叛变投敌。这极大地动摇的军心,即便杀了几个叛逃者将脑袋挂在军帐之前,也无法制止更多的人哗变投敌。
此时听见帐外刀剑之声,陆翎先以为部下士兵耐不住严寒而哗变,正要发火。探子从帐外冲进来说是伯亚兵趁夜劫营,陆翎闻言脸色大变,他未曾料到这般酷寒之夜伯亚兵会来突袭。一时间乱了方寸,也来不及穿戴,正要拔剑出帐砍杀。未料数日不动的宝剑竟与剑鞘冻在一起,使尽浑身力气也无法拔出。此时独臂阎王黑涧子左手提着板斧,满脸血迹的从帐外进来,催促焱王陆翎赶快上马逃命。
陆翎哪里肯走,操起一杆钢枪想要出帐迎战,谁知帐外只听得杀声一片,也不见伯亚军影子。借着微弱的火光,陆翎看清了天摩兵在混乱中早已被杀的尸横遍野,伯亚军穿戴一身白衣,融入皑皑白雪之中,甚是难以辨别。
伯亚军点燃了军营,而这些使用南方芦苇编织的军营在火光中一点即着。挤在军帐中相互取暖的天摩兵甚至来不及逃出来,却早已被烈火吞噬,而少部分逃出军帐外的天摩将士也难以幸存。埋伏在雪地上的伯亚士兵如鬼魅般的身影是所有天摩士兵的噩梦。习惯了严寒的伯亚士兵对于雪地上的隐蔽早已是轻车熟路,他们只要趴在雪地上,身上的白衣变成了毫无破绽的掩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