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昏半醒中，有人捞住了自己身体，一同下坠。能感受到罡风吹过时的刺痛，重力下越来越快而产生了压迫力。
真是不可思议，过去脚踩长空那是舒畅，现在九死一生，连感叹都来不及了。
“啪”
脸上挨了一巴掌，宇凡彻底清醒，再压制不了一口血喷出来。却因为急速下坠，整个脸扑了进去，狰狞的有些恐怖。
老头儿脸色并不好，也是遭受了余波，但他挺了过来。也是宇凡本就受伤不轻，打开出口几乎耗尽精神，半个身子如今还是无感觉。
他指着远处战斗群，可以见到大夏的旗帜在飘摇，还有另外秦与商。它们真正聚在了一起，凝聚力量，化作一个整体，誓要灭了不死皇朝。
“运气够好躲过了战斗群，就能进那些战船，那时候才是安全。”
宇凡眼睛有些睁不开，伤上加伤，不久前恢复了些的气力，损耗殆尽。老头哪里会不知道，食指、中指合并划过宇凡眼前，他眼前景象顿时清晰许多，看出了极遥远距离。
因为大能大战破坏巨大，一座城池不过一巴掌，都会有意识的远离。他们离去，自然有人继续战斗，持续到了现在，死伤无数。不过依然不是全力，宇凡清楚，老头儿清楚，谁都清楚。
三皇朝自古不朽，底蕴惊人，这些都只能算先锋。真正可怕从来不是他们，纵使千百万又怎样，始终敌不过大能，更何况，那只存在悠久传说长河里的仙器！
“究竟在想什么，死伤这么多，大能渺渺数位，想要哀鸿遍野吗。”宇凡语气里带着怨气，哪里能不怨、不怒，铁尺心肠见到这幅场景也要动容，那些大能却是不知在哪冷眼旁观。
老头儿冷笑一声，道：“他们高贵的很，自认为凌驾众人上，这种战斗根本不屑去理睬。”
“哼，真是好笑，哪里来的优越了。”不说这些，最关键是活下去。若是之前还能九死一生，如今状况实在太差。老头或许还有些生机，宇凡实在没办法了，半幅身子损毁，就是落水里也要成肉泥。
老人家带着个半残小伙，实在是个吃力活，大家身在空中，修为只剩下零星半点，御风都显得勉强。
几乎是滑行着过去，眼看越发进了，突然一重无法形容的磅礴大力，如山川压盖下来。全方位的压盖，万物生灵都在颤粟，忍不住去膜拜。
一只虚化手掌比战船还要大，显得沉重，一把将战船握在了手里。一捏！无数光芒里，战船崩碎化作齑粉，里面的人哪有可能活命。
“噗！糟！走！”
老头用尽力气把宇凡推了出去，而自己已经被无尽光芒淹没。
宇凡背朝地面，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会是这样。老头儿脾气很火爆，为了逃命那种东西都想出来了，应该是个很自私的人，可这情况。
楞的没了想法，只觉得天旋地转，最后也消失在了光芒里。
刺眼的光芒温柔了许多，仿佛在柔软的云团里躺着，还有些舒服。温暖传遍全身进入了体内，以一种难以想象的速度治愈着他。宇凡才回过神来，老头儿生死不知，哪里有功夫享受安乐了！
似乎有一声极短的闷哼在耳边响起，后一刻，宇凡眼里景色转变。只见蓝天白云，而自己正站在一艘战船甲板上，一身伤势恢复如初，甚至封印禁止也都解开，澎湃生命力复苏，捏紧拳头压制那股兴奋。
豁然回头，熟悉的人，距离自己并不远。可总是跨不出那一步，仿佛天各一方，雾里看花，若是踏出去那就是昙花一现，没了踪影。
伫立良久，扑通一声，他突然跪了下来，压抑着的情感再难以抑制。他本就不是个无情之人，关押日子里性情改变许多，冷血了些，无情了些，确切说是成长了些。但性情还在，此刻再也控制不住了。
若白玉的手拍在了肩头，轻拍了几下，像是长辈在进行着安慰，一切理解都在这几下里。
“师公！”宇凡抬头，正视着眼前的人，那面孔，年轻了些，但难以改变眼眸里的情。
是师公，真的是师公！恒古，仍活着！
冲击太大了，就在眼前，如此熟悉，心中却有种惶恐，生怕又离去。当初龙虎山覆灭，只有少数人不知所踪，宇凡坚信他们仍活着，果然如此，坚信换来了成果。
微微侧头，那些熟悉的面孔，都在对自己微笑。
“乖乖，阵势真大哟！”老头儿气定神闲，又有些不羁，哪里有刚才的舍生忘死了。
“别拿那眼神看我，我从来不伟大。”
宇凡表情突然有些怪异，道：“你先前已经感觉到了，是吗？”
“没错！”一点儿没尴尬，老头可耻的承认了。从他身上散出了淡淡波动，令宇凡动容，真是个强者，要真做个比较，堪称半步大能！
回过神来，抬头去看，只见透过光芒能清晰见到长空里的景。并非是大能捏碎战船展现的神威，是他们展开的阵。
“不觉得缺了个人吗？”宇凡蹙眉询问，左看右看，终于意识到了什么，猛然抬头，正巧与老头儿目光对在了一起。
老头儿站了起来，一种气势在酝酿，即将喷发。“啊，老了就这样，手脚慢得很，去接一把吧。”
说着人已到了船头，背对众人略微仰头，那种气度与气势，从所未见，高不可攀！
完全颠倒的两个人，宇凡情绪有些复杂，那一步迟迟没有踏出。可最终，决定总是要做的，两条路不管尽头如何，走了就是，若是南墙那就踏碎继续走。
取舍如何，终究还是看心。
恒古一直默默看着，当见到宇凡那踏出去的一脚，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如此矛盾与复杂，让人猜不透看不穿他内心想法。
“这是战争，容不得半点差错，放心就是，那老欧早已经被就下来。只是伤势过重，还在休养。”一壮汉走了过来，眼睛堪比铜铃，正是拥有妖异眼睛的铁男。
“混小子早点说能死吗！老子架势都摆好了，只等着大干一场！混帐小子！”老头气势完全没了，如一个市井流氓，不顾形象与脸面，在那指着铁男骂，真是气疯了。
铁男比较憨厚，与之前好斗疯狂模样不同，此时有些老实的过分了。呵呵笑着挠着后脑勺，也不说话，任凭老头儿在那怒吼发泄。
骂的差不多了，心里的不满总算舒爽，道：“真看不出来，你小子也是有底蕴的人，这身后藏着不是一点半点啊。”老头儿话里有话颇有些揶揄。
宇凡笑笑，道：“这我是真不知道，否则也不能够被抓进去了。现在知道了，也没什么，只是多了群心意想通的同道中人。”说着，宇凡看向恒古，自己的师公，心中不禁感叹，自家师公真是越发帅气了。
人家岁数上去，脸却是返老还童，那不变恐怕就是眼里的沧桑，当初的剑意都收敛了，修为恐怕是愈发高深不可测了。不由瞥了眼老头，猜测着两人的差距。
恒古显然才是中心，双手背在了身后，顿时全场肃立，“目地达成，大军回撤。”
短短八字，足够令这些人卖力各司其职了。一个眼神，足够明白许多，宇凡沉默跟着他往船舱去，老头儿修为太过强横，没人敢去理睬、搭话。
总还是有例外的，虽然身着囚服，依旧器宇轩昂，有一种运筹帷幄的感觉。夏恒公不知从哪里拿了把扇子，慢慢踱步到了船头，与老头站一条直线。
两人沉默片刻，夏恒公微微一笑，不知带着什么心思，道：“先生也非凡人，可否想过越过龙门更上一层。”
这实在是个诱惑，那时大家凝聚力量争取时间，恰好听见了这人姓名。真的是不简单，背后那可是屹立不倒的巨人，攀上可谓一朝成龙翱翔九天上。可惜了，老头儿脾气火爆又是天生不怕天与地，这种诱惑实在缺乏吸引力。在他看来，铁男那眼睛更具有研究价值。
铁男总觉得脊背有些发凉，老实巴交看着老头儿，实在搞不懂那眼神啥意思，下意识里远离了几步。
“先生看来也是个爱研究之人，正巧我也有结实一些。”
话没说话，诱惑还在后面，老头儿已经失去了耐性，道：“听得我实在不能忍，拐了半天弯不过看上了我这一身修为。嘿嘿，倒被你说中了，我这人的确爱好研究，否则哪有机会被关起来。”
“呵呵，先生果然是性情中人，夏恒宫欢迎先生到访。”
“哟，还真是出自那里，难怪骚包成了这幅模样。都成路边乞丐了，就别学读书人摇扇子。”
铁男等老头儿走远，心头那种沉重才退去，道：“这人脾气真的如此古怪，有人说他那是装疯卖傻，我觉得倒像是真性情。”
夏恒公脸上带着浅浅笑容，透露着十足自信，道：“他们都是活化石、老古董，有些脾气那是正常的。再站会儿吧，大夏的人快来了吧。”
老头儿两耳不动，可已经听见了俩人谈话内容，心里有许多疑问，“这夏恒公传闻是个弱不禁风酷爱读书的伪娘们，如今这一身本事哪来的，莫非真有令人破茧成蝶得意修炼的法子？”
磬人心脾的好茶入口，顿时令精神得以放松，又清醒了许多。熟悉的茶，熟悉的人，有许多话想说，到了嘴边又不知从何说起。
“吃了不少苦吧。”还是恒古先开的口，那么慈祥，那是长辈的关心，做不得假，也从未变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