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开始
笑歌是极讨厌吃药的。然而此刻对着那张温柔的脸,她却实在是没办法拒绝。
“公主,良药苦口,您的身体前日里受了寒,若不喝药,以后寒病发作,可是痛苦得很。”
她皱着眉头,不情不愿的样子,他看了只便莞尔一笑,用着诱哄的语气:“你看这是什么?”话音刚落,旁边的小太监便迅速递上一个油纸包,他接过,修长而圆润的手指将它打开,预料中的惊叫响起——
“冰糖葫芦!”
始终立在一旁的碧玺得意而开心:“哈哈,公主,这可是奴婢陪着华公子出宫去买的呢,华公子说您肯定喜欢,嘿嘿。”
笑歌被这话说得不由脸红起来,他的身子明明不方便……诶——
正想着,银制的小巧汤匙已经递至唇边,她抬头,正正对上他幽深而温柔的眼眸,他只微微一笑,那动人的风华便令她不由呆楞。
“把药喝完。喝完就可以吃冰糖葫芦了。”
然后她便像受了蛊惑一样乖乖听从他的指令——
诶,果然是仙子么,笑得那么好看。
最近凤鸣宫闹出了不少流言。
都说那风华绝代的妖孽美人华苓公子把宫中最受宠的十三公主可迷得神魂颠倒,又说那华苓分明是来故意勾引公主想做驸马爷,然后有人便不屑的嗤笑出声:“哼,我看啊,就凭他那双残疾的腿,他这一辈子恐怕也只能进这一次宫,还驸马爷?痴人说梦呢!”
“唉,也是可惜了,那么好的人,真是老天嫉妒……”
也有人将这华苓与太子对比,也许是出于同情的缘故,也许是太子过分的冷冽,最后还是支持华苓的多些,往往这时候,碧玺便一蹦一跳的跑到笑歌的面前,“公主公主!华公子赢了呢赢了呢!”
她眨巴着眼睛,好不疑惑的模样:“华公子……赢了?”
有什么她所不知道的比赛?
碧玺点点头,“是啊,现在宫里面支持华公子的人多于支持太子殿下的人了呢!嘿嘿,我就说嘛,华公子那样如墨如玉的人……”她两掌一拍,陷入花痴状态的样子。
笑歌总算听懂她的话,也不由笑着摇头,这个丫头,自从她醒来就已经倒戈阵营,说是华苓的心腹都不为过。华苓……仅仅是想着这个名字,口中却不由念了出来,舌尖婉转,仿佛芳香四溢。“华苓……”
花痴中的碧玺终于注意到自家公主的女儿娇态,惊叫一声:“啊!公主!你喜欢华公子对不对对不对!哈哈,我就说嘛,你肯定爱上华公子了!”
笑歌的脸红的更甚,忙起身捂住她的嘴,“你不要乱说不要乱说。”
恰好是这时,华苓捧着医书推着轮椅进来。她一看见他,脸上的火烧的更旺,简直可以烤熟鸡蛋——天,她们刚刚说的话,他可没听见吧——
“华……华公子你听我解释,我……碧玺她……我……”
一时紧张得说不出完整的话。
“我知道。”他一开口便好像有魔力一样抚平她的不安。他说,他知道。可是知道什么呢?在笑歌的注视下他笑了,仍旧是温润风雅,却惑人心神,接着他便说道:“以我一介草民身份,怎么有胆高攀公主。”
不知怎么的,她觉得他的话里多了很多无法自抑的哀伤,他说他不敢高攀……笑歌忽然就想反驳,他这样不似凡人的谪仙一样的人物,怎么就是高攀了呢,可是话还没说出口,她又顿住了,如果反驳的话,那又算什么?她喜欢他?
一时间心乱如麻,直到他的眼眸慢慢失去温度。
“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
东宫,一身青绿色长衫的人追着太子跑。直到他进了书房“嘭”地一声将他隔绝在门外——
“不要再来吵本殿!”
于是他不由摸摸鼻子,一脸莫名其妙。太子这是怎么了?刚刚出去还好好的啊,本来是忙得天昏地暗,他知道太子没日没夜的处理公务不休息就是为了腾出时间去看看那十三公主,可是今日不是有空了么?他可是看着太子难得微笑的出了殿门,可如今怎么一脸寒霜的回来了?
难不成……太子和公主吵架了?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他的头便摇得跟泼浪鼓似的——不可能不可能,就凭太子那个宠法,和谁吵都不能和十三公主吵啊。
于是困惑的转身离去。
而房内,笑萧支撑着下巴,终于听到自己宫里的总管青琅离开的脚步声。面色突然便放松下来,疲惫不堪。
他是去了凤鸣宫没错,可是他看见的,却是她缠着那华苓教她认草药学医的场景。她始终是娇憨可爱的,他撑起帘子的手抬了又放,只要远远的看着她健康快乐,就好。
最终是没有打扰她。可是心尖上的疼痛却在不停的颤动,所有嫉妒、不安的负面情绪不断涌上,他还是失控了。
那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女孩。从来都是自己掌心里舍不得碰舍不得摔的宝贝。就连她第一次来葵水而吓得惊慌失措的表情,他都记得,一清二楚,而他人生中少有的几次脸红,也全是为了她。
他记得有关于她的一切,生辰,喜好,习惯。
“太子哥哥……”
“太子哥哥……”
闭了眼,全是她或笑或嗔的模样。
正在这时,突然有人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面前。他仍闭着眼,面上的表情却是变得冷硬。
“说。”
“殿下,属下已经查探到那华苓…。”
Chapter。5所谓
太子被弹劾了。原因简单得很,此次燕姬氏来犯,可作为大国的杞国最后却不战而返,着实降低了杞国在这二分天下中的声望,燕姬氏更为猖獗,时常骚扰侵略边境,民不聊生。当然,说来说去,这个原因,就在于杞笑萧因为玄华殿下的出事而八百里加急赶回了霁夜城,分不清国事轻缓。
朝堂上一时暗波汹涌。以丞相为首倒戈向此时在霁夜城风头正盛的玄华殿下----这事儿说起来还是有几分搞笑的。玄华为民请命得民心,太子为玄华犯错受到群臣反感。无论从哪方面看来,玄华殿下在此次风波中是占尽了好处的受益方。可是笑歌却笑得越来越少,而碧玺更是成日神色古怪,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唯有华苓仍旧是那副浅笑安然的神情,于日光下捧读古老医书,诱得宫女们偷看成痴。
“公子,太子哥哥回来之后都没来见过歌儿了呢。听说他被父皇罚了,要去醴陵呆个三年。他是不是,责怪歌儿不懂事,害他担心了,还让他地位不稳?”而醴陵,是杞国出了名的死城,寸草不生,雨旱繁复。
许是实在压不下心思了,笑歌坐在桃林的秋千上晃啊晃,歪头向华苓倾诉心中的许多猜疑苦楚。
华苓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停下翻书的动作,他侧了侧头,似是思考了几分,缓缓开口:“公主,他若是真心为公主好,疼爱公主,自是不会责怪公主的。”
她不由瞪大双眼:“可是太子哥哥一直没来看歌儿。他是真的生气了。”
声线里带了几分哭腔。碧玺在一旁几欲张口,却又终是颓然放弃。华苓见她神色,会心一笑:“碧玺姑娘可是有什么话想说?如果觉得不方便,在下可以退去一旁。”
笑歌敛了敛神色,亦是认真的对碧玺说:“碧玺,你有什么话就说吧,不必碍于旁人的,华公子。。也不是外人,你说便是,本公主不会责罚于你的。”想来也是多时发现这个丫头近日来的古怪神色。
碧玺吸了吸鼻子,便跪下去,“那奴婢说了,公主可不要生气----”
然而还未待笑歌点头,碧玺便兀自颤着声道:“殿。。殿下,此时太子虽被弹劾,但殿下可曾想过,这一切全凭太子一人策划?”她顿了一顿,忽而冷笑出声:“哼,只不过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而已。”
仿若有道惊雷劈下,笑歌吓得跳起来,下意识的便怒喝出声:“你这是从哪里听来的乱言秽语?你。。你不要胡说!碧玺,你可知,污蔑当朝太子可是何等大罪?!”不由得长袖一挥,似是气急。
碧玺却并无畏缩,正跪着地上伏首行了个大礼,“公主,奴婢自幼便跟着公主,忠心天地可鉴,句句属实,如若有假,天打雷劈。”她说得郑重而缓慢,铿锵有力的一字一句打在桃林间的青石板上,亦是狠狠地鞭笞在笑歌的心上。
是啊,十六年,碧玺跟了她十六年。自打出生到现在,只有她,唯有她始终留在自己的身边,像亲密无间的姐妹,度过这在宫中无聊而冷情的时光,她怎能,怎能不信她?她。。她知碧玺对太子是极有成见的,但如今碧玺的这番惊天之语仍是让她失了神。她怕。。她怕若是那些话全都是真,那,那要她可是如何是好?不自觉地退了两步,闭了眼,掩去眸中冷雨,当她自欺欺人也罢,那些所谓策划,她便全都当做不曾听到,也不愿深究,只是低低的道:“本殿知道了,你。。你不必再说。”
碧玺深知此话公主必是又没听进,连忙扯着衣襟跪行两步,“公主,你听奴婢说。。”
“碧玺。”
始终坐在木制轮椅上安静做着旁观者的华苓却突然冷语出声。然后声音忽然就都寂灭下去,他偏头看着那似乎还想辩解点什么的碧玺,几不可察的摇摇头,又转过去看向那抵着脚尖低头沉默的笑歌,轻叹了一口气:“公主既是不愿听,便不听吧,那些个朝堂秽事,也不该来扰了公主的清心。”
笑歌忽而就抬起泪眼正正对上他温柔缱绻的眸,他沐着身后暖阳万丈,未束起的墨发于竹林青色幽幽间翻飞飘舞,于是万物都在他无波无澜的寂静黑眸里隐灭,良久,他含着心疼的眼神里有冷光一闪而逝。
“也不会有人,能够伤害到公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