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双城决（下）
“嗡”的一声轻吟，谷中狂风乍起卷起厚重的积雪怒吼扑向众人，来势奇快让人避之不及，雪花细碎纷纷钻入脖颈，拂击在脸上带来丝丝清凉宜人的感觉，一扫刚才的燥热不安，“嗡”声长吟不绝于耳，众人循声望去慕青城身前一把黝黑铁剑兀自抖动不停，螺旋带引细碎雪花鼓舞扫向外围，只见慕青城反手握剑上前一步剑尖遥指高大成的额头，朗声说道：“雕虫小技，蛊惑人心，久闻高兄“蓬莱仙指”出神入化，今日一见不过如此。”高大成面色惨白显然失血过多，身子晃了一晃步履蹒跚，在暖云搀扶下好不容易稳住身形，脸上冷汗涔涔低落止不住的连声咳嗽，第七旅的部属们都大惑不解：刚才还谈笑风生，运筹帷幄的高旅长一阵风就吹成面容枯槁，羸弱不堪的病人，这是什么邪风啊？刚刚平稳的心态随着旅长一声紧一声的咳嗽剧烈波动，都为眼前扑朔迷离的战局担忧起来。
慕青城脚步微动已经闪身到了荒川面前，没等他惊呼声喊出单膝跪地将其迎扶起来，细心弯腰拂去裤腿上的泥浆雪水，这样一来给了荒川一个大大的面子也化解了刚才部属的敌意，日后不至于成为两人之间的芥蒂，可谓用意深远。第一旅部属见状识趣的收起指向一行关东军的枪口，却不调转向左凌峰等，枪口迟疑的斜举着等慕青城下令。慕青城眼光注视高大成低垂的右手说道：“据小弟所知，高兄的蓬莱仙指”有“困，惑，迷，转，屠”五式，刚才用以迷惑众人心智，妄图挑拨离间的就是第二和第三式吧，只可惜高兄有伤在身不能全力发动“惑，迷”境界，不然我也免不了受制于人，沦为傀儡木偶，任由摆布。”说完眼神在赤裸上身的第一旅部属身上缓缓扫过，冷冷逼视左凌峰，左凌峰心下一慌头扭向一旁不敢和他对视，最后的几个字“傀儡木偶，任由摆布”自然说的是被高大成蛊惑甘愿跟随其上山顽抗的一众人等。只见高大成右手五指依然韵律的抖动，指尖丝丝白气萦绕透入雪地，如蛛丝蔓延伸展在其脚下织成一张蛛网形状，被刚才的无形剑气气化成的雪花席卷割裂已经残破断裂，一夜的积雪正好遮住了蛛网的痕迹使得它无声无息蔓延开来，可以想象高大成就是这样将所有人网络其中，由此窥探影响他人心智，此等糅合心理暗示，催眠的幻术本不足为奇，但循着蛛丝马迹结合了高大成缜密的逻辑推理，找到慕青城和关东军的心隙互相不信任所在，并暗暗使之具象扩大化影响众人，正因为荒木生性多疑，心事重沉迷于权色才会轻易言语挑拨受激，最终几近精神崩溃，荒木细细观察暗自琢磨暗叫一声惭愧，自己身为情报侦讯的特务机关长竟然着了此道，这算是自家门前阴沟翻船，丢脸丢到家了。
高大成调息片刻，止住咳嗽，声音不似刚才的铿锵有力却低沉缓慢道：“高某所讲字字句句发自肺腑，虽然借助幻术施展，不过是想让慕兄看清日本人意欲独占东北乃至吞并整个中国的险恶用心，与虎谋皮不得善终，慕将军你深明大义为何还要相助敌国外寇，残害中华同胞，你这样做不怕成为令祖先蒙羞人人唾弃的汉奸国贼吗？你要高某人头尽管来拿，只要你答应带这一帮弟兄坚持抗战，不致于大好国土沦丧，东北千万同胞成为亡国奴，高某这条残命任凭处置，只盼慕兄你回头是岸，不要再错下去了。”慕青城矗立风中默然不语，身后一众兄弟听得热泪盈眶，纷纷吼道：“姓慕的狗娘养的吃里扒外别跟他废话，愿同将军死战到底，死战到底。”
慕青城喃喃道：“说的好，死战到底，作为一个军人一生最大的希望莫过于此吧，想当年双城将携手大战满洲里火车站，凭借高兄蓬莱仙指的“困，转”，出其不意奇兵大雾突出，一举击杀苏军小瓦莱力团长，成功收复火车站，逼退苏军后退百里，何等的风光，快意。”高大成接到：‘这全靠慕将军出奇谋，神威难当奋勇突入斩杀敌军指挥官，否则敌人炮火猛烈轰击战事胶着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慕青城道：“苏军休整一个星期又大举进攻，以后吸取教训节节推进，飞机护航，步炮协同，自此之后在中东路上我们东北军便连吃败仗，最后连西线总指挥也被俘押送至苏联境内受审，为了报复苏军又在沿途烧毁不少民房，甚至犯下屠村恶行，数万铁路沿线手无寸铁的老百姓丧生在刺刀和子弹之下，那时候我们的军队在哪里，啊，在撤退，为什么？为什么？很简单的一个道理：血肉之躯难当钢铁炮弹，中东路之战东北军元气大伤，损兵折将不说还签订条款割让地权，赔款撤兵，梁总指挥从苏联回国后不久便郁郁而终，可想而知被俘受审是多大的屈辱，这场战争死伤的弟兄不是光荣战死，而是炮灰，炮灰，无谓的死伤。我们旅伤亡过半，我怎么向那些士兵的家属交代：出去活蹦乱跳的大活人，这才几天功夫尸首全无，只留下阵亡失踪名单上的一个名字，我愧对士兵的家属，是我让她们变得孤苦无依，面对白发苍苍的老婆婆，稚嫩的儿童，新寡的妇女我追悔莫及，暗自发誓如有下次这种情况一定抗命拒战。这次少帅发起的草率鲁莽完全没有意义的战争使我明白一个道理：宁要和，莫言战。杀一人，救众人。”
说完执剑在手，整个人如冰雕雪铸，冷酷森然的气场笼罩全场：“高大成，我最后问你一遍，要降还是要战，要降我保你不死，要战你我今日不死不休。”高大成脸色惨然：“战祸延绵，士兵成仁，百姓受苦，本非你我所能控制左右，你今日勾结日寇，残杀同胞完全没有资格扛起东北军的天下第一旅大旗，我高大成与你并称双城将是莫大耻辱，看我今天定要杀你为东北军清理门户，以正军威”“好大话，今日不杀你，明日东北必定陷入炼狱战场，不过你执迷不悟，死到临头还要拉这么多弟兄陪葬，可悲，可叹。”风起身动，猛然蹿起也不见借力整个人如炮弹一般射向高大成，双城决裂，惨烈厮杀终于在茫茫雪原深处拉开帷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