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食堂内,饭桌前坐着吃晚饭的巧芸和佑宝,没有离开的意思,也不交谈。佑宝一个下午没怎么喝水太渴了,没有喝够免费的米汤。第三碗已经舀上,不再急着喝,或许是给自己坐着不走找个理由。巧芸沾着洒在桌面上的米汤,右手食指当笔画着小花。一个个圆圈被她组合成花朵,有的干了有的还在,想着心事慢悠悠的画着,想在等什么人等什么事。
巧芸明明听到佑宝说,喜欢找比他大的,愿意找她这样有酒窝的,好像还有一句就找他这样的。可是现在怎么突然有了一种疏远感,为什么沉默不语他到底在想什么?没听说过有他的信件,也没见工地上有第二个这样气质的女孩子。眼前的帅气男孩子,已经不再和她讨论恋爱对象的问题。那怎么好意思再提问,他到底喜不喜欢自己。
佑宝看着巧芸,低垂着头。用她白皙的手指在桌上画着,她不关注她画的花朵。只静静的看着她,她长得眉眼小巧。脸也那么小,下巴尖尖的。根本不像食堂里工作,换上她的连衣裙能有个城里女孩子的皮包背上,绝对标准的城里女孩。常年出去买菜,风吹日晒,风雨无阻的往外跑没有把小公主晒黑,皮肤变粗糙。食堂里做饭,身上没有油污,工作服永远那么整洁利落。最近傍晚天凉了,巧芸已经不再穿裙子。佑宝有点失落,挺想看巧芸穿她的连衣裙。眼前的巧芸还在画着她的花朵,专注的好像那真是她的作品。佑宝也不叫她,希望时间停住,他一直这样欣赏她的小公主作画。
佑宝常想,小公主美丽小巧可人,为什么要有那么大的岁数。要是同龄或比他小很多那多完美。
人生本来就不完美,完美是你的包容度来决定的。
“大家都吃完了嘛!挣外快,来了车水泥。愿意卸的快去,人家司机师傅着急回去。佑宝和巧芸呢?你们看见了吗?”食堂外的保管员王丽萍吆喝着。
“他俩在里面吃饭呢!”不知是谁在门外回答了保管员王丽萍,应声王丽萍已经走进来。
“佑宝,佑宝吃完了吧!快去卸水泥去,挣零花钱”王丽萍风风火火的进来,边走边说。
“不要扭到腰,你和有残疾的老李头俩人干一个人的活,你俩架水泥,一人拎着一头”王丽萍继续说着,比划着。
“看大门的老李头吗?”佑宝已经站起来了,对于能挣零花钱当然有兴趣。
佑宝早就想买洗漱用具,怎奈没有钱。发工资遥遥无期,想添些换洗的内衣裤。马上天凉不放假那也不能回家拿了,好像回家也没什么可拿。最近又长了个,裤子眼看着又短了改天量量身高。
“就是看门的老李头,快去”保管员一摆手,意思快点走。
佑宝赶紧喝下那碗米汤,在另一个椅子上有他的手套安全帽和毛巾。心里在庆幸下班后没有换掉工作服,这下可以去挣零用钱了。就在他戴手套的功夫,听见了一个叫他愕然的消息。
“巧芸,你收拾好了吗?这货车卸完水泥,去别处装货。捎上货回来再捎上你,你别乱跑免得耽搁人家时间,这次为了给我们送水泥,人家没超载白天进城。明天还送,那就是后天早晨走。但是你要等两天了,家里的地不等人。还是坐夜车走吧!天亮到家休息,明天下午就能相亲,后天就在地里干活了,说不定还有人帮你们家干”保管员王丽萍应该当播音员,嘴皮子这个利索。
佑宝听得犹如五雷轰顶!回家!相亲!
“佑宝,快点走吧!别人开始你就无法插手干,要一起开始干才能平分钱,记得你和老李头合伙领一个人的钱。”王丽萍用保管员的职业语速说着,意思你快点挣钱你不会不去吧!
佑宝被她的话提醒,快步出门奔向工地放建筑材料的简易仓库。
巧芸望着门,怔怔的发呆。
“巧芸,到底收拾好了吗?还走吗?”黑美人追问着,盼着巧芸给她肯定的答案。一是可以确认情敌回去,少了追佑宝的障碍。二是她要给送水泥的司机回话,还捎不捎巧芸。
“早收拾好了,坐夜车吗?”巧芸有点担心,司机毕竟是个男的,尽管认识。
“是坐夜车,不过司机的老婆这次跟车,不是巧。是听说你家拜托货车捎你回去,特意接你。怕你害怕,也许人家更担心她老公,哈哈哈”王丽萍笑得爽朗略带一丝嘲讽,只有巧芸听出了嘲讽!
有时候或许别人没有嘲讽,在特定环境下,自卑的人会感觉别人嘲讽。
也许黑美人王丽萍真的嘲讽巧芸,这也不得而知。不过此时黑美人王丽萍真正有的是胜利感,巧芸回家相亲她不羡慕嫉妒,她高兴。可以把单身的小伙子留给她自己,开心的往外走。
“等着吧!估计顶多俩小时就来接你”到食堂门口时,黑美人王丽萍再次用职业语速正经的再叮嘱。她心里怕巧芸乱跑耽搁回去,她可不想巧芸还在这里。
黑美人王丽萍大步走出了食堂,感觉外边的空气真好。她就喜欢闻工地上的味道,石灰粉的味道,沙子的味道,水泥的味道,砖块的味道……
高挑就是好,腿长。可以走出不一样的风采,甩着黝黑的马尾辫在腰际摇摆。双手抱住文件夹,那里面夹着收货单据,她要快步去收货,顺便看看和她身高般配的佑宝,心想佑宝第一次搬水泥不知能行吗?
佑宝是不在行,刚听到巧芸要走,还是回家相亲此刻正郁闷,把郁闷化作力量,干的很卖力。和他一起拎水泥的老李头,一个劲的称赞着。老李头觉和佑宝干活真轻松,很高兴搭了这么个小伙子。
佑宝虽然不足十六周岁,可是个子高。腿长胳膊长,拎重物也有利。往高处举,总会拉着老李头就把一袋水泥摞上去,水泥卸的过程,也是从低码放到高处,佑宝个子高有优势。
不知是喜欢的女孩要走的原因吗?佑宝感到心疼,从来没有的感觉。一天两次打击,中午大哥的冷漠,晚饭得到消息巧芸回家,此刻化悲愤为力量,拼命的干发泄着,可是一车水泥,架不住建筑队工人多,一会功夫就卸完。佑宝,还没发泄完,脱下工作服狠狠的摔打。旁边的建筑工人都愣住了,摔打水泥灰尘的有,这样狠狠的摔打,头一次看见。
开完收货单据的保管员王丽萍,正好看见这一幕,一下子呆住了。
衣服实在摔打的没了灰尘,佑宝才蹲下。两手抱住头,把脸深深的埋进两膝间。
“佑宝,领钱”老李头的声音,老李头想,这孩子是累的烦气呢!告诉他领钱,有钱就会快乐。
佑宝此时想什么都是假的,兄弟情在工地利益面前一文不值,暗恋也好,友情也好,巧芸是佑宝工地上认识最早的同事。也是一起工作最长的,要回家相亲都不告诉他。还在吃晚饭时问他那些话,明显戏弄他。还是安心挣钱比较靠谱,佑宝站起来跟随老李头去领钱。车费有送水泥的司机师傅发,这是工地规矩。送货方负责把货物安放到工地上,卸车费当然有送水泥的发。
拿到钱没有喜悦,以前想象拿到自己挣得钱会有兴奋感。
“佑宝,快回去换衣服,我给你洗”黑美人王丽萍的声音,她已经站着看了佑宝很久。实在想不明白佑宝拿到钱也会不开心。难道他已经喜欢巧芸,不舍得她走。
“不用”佑宝冷冷的说,心里很反感保管员的能说会道。
“还不好意思吗?”黑美人王丽萍其实听出了佑宝的冷淡,她宁愿相信那是不好意思。
“不是”佑宝也感觉到自己的声音不礼貌,毕竟人家出于好意,换了一种语气,缓和了情绪回答了黑美人王丽萍。
“那为什么”黑美人王丽萍追问着,意思你就叫我洗呗!
“没什么”佑宝淡淡的回答,不再想拒绝好意,也不用再解释。
“呵呵!那就快换去,这么脏不好受”黑美人王丽萍看到佑宝换了态度,立刻相信那不是冷淡,就是男孩子的羞怯,佑宝本来就是腼腆的,这样一想心里很舒服了。
“嗯”佑宝只好应着,这样比较省劲,可不想和钢嘴刀牙的保管员斗嘴。
“快点啊!在水管旁等你”黑美人王丽萍此刻得到确认,高兴的发出女孩俏皮语气。
“嗯”佑宝还是有点讨厌他,也只好应着。
“这就对了”黑美人王丽萍终于说服了佑宝,高兴的先回仓库。她要去放下她的文件夹,里面可都是收货单据非常重要。
天已经全黑了下来,还好工地在高出悬挂了一个照明灯,那是看护工地的必须照明。
“佑宝”不知何时,巧芸站在了离佑宝不远的地方。
“额……”佑宝很吃惊,听那声音像是要哭。
能在走之前见一面始终是好的,佑宝走过去。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站着默默的看着巧云。心里突然很想说,“能不走吗?”可还是理智的什么也没说。
巧芸此时也不想说话,只想再看看佑宝。二人就这样对望着,希望时间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