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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次日一大早,整个坤国皇宫都沉浸在一片喜悦之中,尤以雪腾云为胜。今天是沐阳公主的满月宴,亦是封后大典,对他来说,今天既是封后大典,亦是他得到晴儿之日。空寄相思多年,其中又生了许多误会,才让他有今日,他一定要保护这得来不易的幸福。

兰香领着几个女官为沐晴梳妆,小皇女早抱到前面大殿中去了。

看着铜镜内,身着明黄色江山地理皇后命服,头戴纯金凤冠的佳人,沐晴有些茫然,做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的皇后,再一次踏足后宫,到底是对是错?而前方,究竟还有什么在等待着她?

恍惚片刻,外面已有内务府的总管前来请安,此时此刻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沐晴根本没有再考虑的余地,在心中轻叹一声,步上宫外的凤辇,前往乾清宫。

今日的凤辇,没有放下帘子,就这样大模大样的行走于后宫,一路行来,各宫各院的妃嫔纷纷出来下跪请安,沐晴一笑置之,没把她们笑容背后的厌恶放在心上。

乾清宫,步下凤辇,乾清宫的大太监便上前来搀着沐晴缓缓走进大殿,两旁满乾文武,有些讶异的打量着这个才进宫就生女的女子。

站在宽阔的大殿中央,沐晴平静的看着御座之上高大英武的男子,一身明黄龙袍更显俊和威严,微微一笑,雪腾云欣喜的郎声吩咐道:“亲王,宣旨!”

雪腾飞点点头,站出来清清嗓子,郎郎之声响起:“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朕之救命恩人沐晴,秉性柔佳,贤淑端庄,深得圣心。今诞下皇女,册封沐阳公主,册封沐晴为孝贤皇后,授凤印,掌管后宫,望皇后受封后母仪天下以为天下女子之表率。钦此。”

沐晴脸色庄重,双手接过圣旨、凤印。雪腾云满意一笑,大步来到沐晴面前,亲自扶起她,一同步上台阶,牵着沐晴的手一同坐到御座上,威严的看着跪了一地的朝臣。

“恭喜皇上,恭喜皇后,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山呼海啸一般的恭贺之声响遍整个乾清宫,整个坤宫。

沐晴恍惚的看着黑压压一片的朝臣,仿佛又加到了当初垂帘听政的时候,天下臣民,惟她所统,万里江山,以她为尊。元旭,没有你,我一样是皇后!一样母仪天下!

谋划多年,幸福终于得手。雪腾云紧紧握着她的手,满足的笑容和温柔充诉在他严峻的面孔上,让一班朝臣惊得掉下巴。

时光因此打住,再也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盛宴结束,已是月上柳梢头,跌跌撞撞的回到惜晴宫,不,如今已更名椒房宫了,雪腾云就跌在床上,沉沉睡去,沐晴诡计得逞与兰香相视一笑,帮雪腾云脱了衣服,盖上被子。

看看阳儿在奶母的怀里睡得香甜,沐晴接过孩子,抱着孩子坐在窗下的软榻上,看着窗外的明月,思绪飞扬。

忽然,窗外一抹熟悉的笑靥出现在眼前,沐晴一个恍惚,几乎要惊叫出来,还好仙儿及时捂住她的嘴巴。沐晴悄悄抱着孩子去了偏殿与仙儿会晤,身边只跟随着一个兰香。

“仙儿,我好想你!”一见面,沐晴就激动得落下泪来。弄得仙儿也哽咽起来:“我也是!”

兰香抿唇一笑:“好容易见面就哭哭啼啼的,还不抓紧时间谈要紧的事?”

这话说得好生怪异,沐晴一怔,仙儿笑了:“幸好有一个兰香,不然姐姐怎么放心让你独自在这儿?”

“原来兰香是相思坊中人?”沐晴惊讶的张大了嘴。

仙儿俏皮一笑:“不,是幽灵宫门徒!”

“仙儿,谢谢你!”沐晴惊喜交加的看着仙儿和兰香,感激的目光在她们二人身上流转。

兰香笑笑:“我在殿外守着,你们快点儿啊!”

沐晴和仙儿点点头,看着兰香关上殿门,仙儿从说:“这是你的孩子?”

“嗯,要不要抱抱看?”沐晴难眼初为人母的兴奋,双眼闪动着母爱的光辉,仙儿心痛了一下,很快掩饰住,伸手抱过孩子,小心翼翼的抚摸着粉雕玉琢的小人儿,痛并幸福着。

沐晴猛然想起烨儿,红了眼惭愧的低下头,不敢看仙儿。仙儿叹口气,秀眉攒着无尽的痛楚安慰沐晴:“晴儿,都过去了,那不是你的错……”

沐晴摇摇头,涩涩的说:“姐姐,若非晴儿,也不会……”

“妹妹,那不是你的错,错的是命运!”仙儿怜爱的看着沐晴,不知道该不该把元霖的过错告诉她,想了想还是没有开口。如果晴儿知道元霖曾爱过她,肯定又会胡思乱想,更会影响姐妹之晴了。有一个元旭对不起她就足够了,就让她对世间人情留有希冀吧!

沐晴低下头去,不说话,两个心中有伤口的人就这样默默相对,半晌,沐晴忽然抬起头来,目光坚决的看着仙儿:“姐姐放心,晴儿一定会为烨儿报仇雪恨的!”

“晴儿,你还不明白吗?姐姐只要你过得幸福!你现在在坤宫生活幸福,姐姐亦放心了!那些前尘往中就不要再提了吧!”仙儿叹息一声,“这就是我今晚来找你的目的!”

“姐姐,晴儿知道了,谢谢你!”沐晴大为感动,泪眼盈盈的看着仙儿。

仙儿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佩,戴到沐阳脖子上百般疼惜万般怜爱尽在不言中:“阳儿,快快长大吧,长大了阿姨带你去行走江湖呵……”

孰不知,一语成谶,当沐晴带着孩子连夜逃出坤宫找到她时,方知,命运的轮盘并没有就此打住。幸福,只是表面,心底深处的伤痕永远不会消失。除非死别!

次日清晨,雪腾云头痛欲裂的醒来,沐晴正微笑着坐在窗下的软榻上给阳儿喂奶。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寝宫暖暖的充诉着幸福的味道,雪腾云斜靠在床上满足的笑了。

沐晴抬起头来,脸上是宁和的笑容:“云哥,你醒了?”

“晴儿,是不是阳儿淘气?”雪腾云笑问。

“没有,阳儿很乖,大概是跟了奶母一晚上,想亲娘了!”沐晴说着,略带娇羞的垂下了眼睑,白皙的脸蛋合作的浮起红晕。

雪腾云怔怔的看着她,忽然笑了起来,晴儿真是可爱。不过,昨晚的事他怎么没有一点儿印象呢?不过,算了,以后有的是机会。

伸个懒腰坐起身来,宫女侍侯雪腾云洗漱穿衣完毕,沐阳也吃饱了,沐晴抱起她低下头去亲亲她的小脸,小沐阳裂嘴一笑,雪腾云伸过头来,亦笑呵呵的亲亲小沐阳,赞道:“阳儿真漂亮,长大了一定和娘亲一样倾国倾城!”

“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就看得出将来的模样了呢!”沐晴被他夸张的说法逗得笑起来,心里乐不可支。

“朕的女儿,当然是最美的了!”雪腾云耸耸肩,然后伸出手去,“来,给父王抱抱!”

沐晴递过去,小沐阳一到雪腾云怀中,却嘴唇一瘪,哇哇的大哭起来,大家都只当她是认生不愿离开娘的怀抱,笑着看他如何哄孩子。

雪腾云温柔的笑着,用手指拨拨阳儿肉乎乎的脸蛋逗她,小沐阳却哭得更加起劲了,不一会儿就挣得小脸通红,雪腾云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沐晴看情况不对,急忙接过孩子哄。一到了娘的怀里,哭声就嘎然而止,大家都小心的笑着,夸奖孩子聪明,小小的就知道找娘。

雪腾云尴尬的笑笑,说:“你们玩吧,朕去御书房看看,晚上再过来!”

然后理理衣袖,走了出去,心里有些郁闷。明明不是第一次做父亲,而且还是没有血缘的父亲,不受孩子待见却又倍感失落。晴儿和他疏离,连莆出生的孩子也疏远他,难道真是没缘?

抬头看看晴朗的天空,日光开始变得稀薄,风中已经有了秋的萧瑟之感。时光过真快,从晴儿在雪地上救了重伤的他,到如今已经七个年头了,此生能有她相伴,还有什么不能满足的呢?何况她的不爱,只是现在,他相信时间的力量,一定能让晴儿爱上他!

想到这,雪腾云又露出了微笑。

迎面走来的清妃看到雪腾云,急忙福了福,娇滴滴的请安:“皇上金安!”

一身清爽的天水碧衣裙在已现枯黄的秋天显得格外瞩目,令人眼前一亮,雪腾云难得心情好,伸手扶起她:“清妃不必多礼!”

皇上居然亲自扶她?这让清妃有些讶异,脸上迅速绽放开如花笑靥,娇弱的偎上来:“皇上……”

雪腾云揽住她的肩,一同走向园中。远处树丛中有人影含笑看着她们走远,然后转回椒房宫去。这清妃可是兵部尚书之女,入宫来就甚会讨皇上欢心,不过,也多亏了椒房宫的拂照才会大着胆子在新后得宠的时机前来勾引,正好碰上雪腾云这棵干柴,后果如何自不必多说。

听了兰香的汇报,沐晴松了一口气:“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兰香看着沐晴得救的样子,抿着唇但笑不语,看得沐晴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忍不住问道:“兰香,你不要这样子看我好不好,怪异死了!”

“怪异吗?我不觉得。”兰香俏皮的耸耸肩,自从暴露了身份,她们之间就亲如姐妹,根本没有主仆之分。

沐晴点点头,围着兰香转了一圈,眼睛瞪得大大的,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猫腻来。

兰香再忍禁不禁扑哧一声笑出来,纤手变魔术似的空中划了一道弧线,然后在沐晴眼前展开,手中已经多了一个小巧的白瓷瓶。

沐晴接过来,惊讶的问:“这是什么?”

兰香神秘的眨眨眼,把唇凑到沐晴耳边悄声道:“师姐早就料到你会有今日之忧,所以临走前特地留下此物,只要在睡前让他服下,保管你一夜没事!”

“啊,真的吗?!”沐晴高兴的大叫起来,然后又慌忙捂住自己的嘴巴,四下看看没人才放心的把瓷甁收到怀里,和兰香鬼鬼崇崇的坐下来探讨其中奥秒。

如此一来,就不必担心侍寝了。说实话,到如今不再对元旭抱有念想,反而是恨到不行,但她还是无法接受让别的男人碰她。仙儿可真是她命中的贵人哪,每一次遇险,都多亏了她。只可惜她无以为报,惟一能为她做的,就只有替烨儿报仇了。

仙儿,你安心等着吧,终有一天,我会为你报得大仇!

南方的元乾朝,元旭心疲力倦的走出御书房,看看天色已晚,想到自孩子早夭后一直精神恍惚的慕雪,叹了口气,往椒房宫走去。

失子之痛,伤者莫过于母。慕雪脸色苍白,日渐清瘦,抱膝住在窗下的软榻上,头埋在腿上,双眼无神的看着太阳西下,暮色四合。

青莲叹息一声,端着浓黑的药汁走过来,柔声道:“娘娘,该喝药了!”

“我不吃,倒了吧……”慕雪低低的说,依旧一动不动的看着远处,不知道在看什么,想什么。

“娘娘,请您保重身体,您还这么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青莲有些焦急的劝解道,没说完就被慕雪打断了后半句。

慕雪不带一丝感情的斜过眼来:“还会有机会吗?哈哈,青莲,你以为我还有机会做母亲吗?”

冷冷的笑声令刚进门的元灿怔了怔,痛心疾首的看着毫无生气的慕雪,皱着眉站了半晌,方说:“皇嫂不应如此自暴自弃!”

听到元灿的声音,慕雪的脸上有了细微的波澜,偏过头继续看向远方,看也不看元灿一眼,只是淡淡的说:“文昌王认为皇上会再给我机会吗?”

“皇嫂如此年轻美貌,怎会没有机会?”元灿不悦的说着,从青莲手中接过药碗直接走过去,递到慕雪眼前,冷声道:“是我喂你还是自己喝?”

明明是关心的话却硬要说得冷酷无情。慕雪闻言心中一动,抬起眼来看着眼前小她一岁,却已经长成男子汉的元灿,身上带有元旭的影子,同样英俊同样潇洒,不同的是心,他是真心关心她。

盈盈泪眼对上难掩深情的深邃星眸,两人皆怔了怔,痴痴的看着对方,有温情在瑟瑟深秋流转。半晌,元灿别过眼去,道:“喝吧!”

慕雪迟疑的接过药碗慢慢凑到嘴边啜饮起来,苦,酸涩的苦溢满肠胃,可是再苦也苦不过失子之苦,再苦也苦不这么多年来的守侯!

慕雪抬头看看满脸关切之情的元灿,忽然发现这世上关心她的就只剩下他了。因为姐姐的关系,元旭不爱她,父母不爱她,连惟一“偷”来的孩子也失去。空守后位,无望的等待元旭转身就是她的一生吗?可是,一步错,步步错,从当初嫁与元旭当了替身,就注定了她今时今日的悲凉。

元灿看着慕雪眼中闪着挣扎,似乎进退两退,舒口气放下心来,她终于活过来了。

慕雪突然抬头问:“你认为我还有生活的希望吗?”

“有,当然有!”元灿急切的大声道,似乎在为她无知的问题而生气,宽阔的胸膛剧烈起伏着。

慕雪怔了怔,然后微笑起来:“那么,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元灿愣了愣,有些接受不了她情绪的突然转变,不过还是很开心的笑了起来:“既如此,本王就不宜再打扰了!”

“恩,你去吧!”慕雪点点头,原来无神的双眼闪动着异样的光彩,谁也不知道她想干什么。

元灿七分放心三分担忧的转身离开,走到宫门后,身后又传来慕雪清灵的声音,令他愈发心神荡漾。

她说:“你放心,我会好好活下去了。不为其它,也为你的关心!”

这代表了什么,是不是她已经知晓了他的心思,而且也接受了他默默的爱恋?元灿喜上眉梢,很想转身奔过去,把她拥在怀里给她安慰,但这里是后宫,不宜久留,还有一丝清醒的元灿只得加快脚下的步伐离开后宫。

谁也没有发现,椒房宫外昏暗的树荫下,站着一个暗红色的身影,上面跃跃欲飞的大龙高高昂着头,在月色下闪着金色的光,一丝冷笑悄悄爬上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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