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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薛宝钗因在黛玉旧居处找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就想着想来可能会有一两样她曾用过之物在这府里其他地方,譬如三春姊妹居处,老太太居处等黛玉曾停留较多之地。只是究竟该如何做才能悄悄地寻了出来呢?

可叹此番抄检之计已用,不可再行一次,否则必可光明正大的寻出所需之物。皆怨我此前虑事不周,错过一次大好之机……

正在宝钗寻思之际,忽瞧见宝玉的书桌上有一样深得她心之物。不免眼前一亮,喜道: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恰此时袭人拿着宝玉之新衣物进来,见宝钗喜色显见,不由多嘴道:“奶奶可是想到什么喜事了?”

宝钗心中暗嗔自己想得太过专心,竟连四周动静都未曾注意,又怪袭人越发没上没下了,竟随意的打扰主子。

心中虽是如此想着,宝钗面上却仍是一片端庄贤淑之状,随和至极地答道:“何曾想到什么喜事,只是想起从前这院中姊妹一起嬉戏的景况,一时太过入情罢了。”

袭人见宝钗如此说也不疑有它,只是惋惜地一叹:“想当日府中是何等地热闹,可如今却总是风波不断。”

宝钗状似无意地道:“总归是身处这权力的漩涡之中,哪能一帆平顺地?说来还是林姑娘有福气,有贵人护着才能过自己那宁静地日子。”

袭人不解宝钗之意,这林姑娘红颜薄命,小小年纪就已香消玉殒了,怎还说她有福气呢?

宝钗自是看出袭人之疑惑,假意道:“瞧我真是糊涂了,竟说出胡话来了。只因方才看到林妹妹送宝玉的那方砚台,就想起妹妹在时的事情。”

袭人笑着宽慰道:“奶奶念旧情,才想着林姑娘。”复又犹豫了一会儿,才小声道:“按说我们这些做丫鬟的不该擅议主子才是,更何况林姑娘已经……可是自林姑娘离开之后,这府中便是风波不断了。以我之见,这些多与她脱不得干系。如今又有那等谣言传出,少不得也是有人将林姑娘的不幸算在我们府上了,才闹出的事儿。”

宝钗听言,不由暗暗审视袭人,心想:这丫头确实不简单,说不定这回还能助我一臂之力。

如是想着嘴上却道:“袭人姐姐这话可乱说不得,在我这说说也就罢了,万一传入那些贵人的耳朵里,可就不得了了。”顿了一顿,又道:“便是与林妹妹有干系又如何,我们问心无愧,他们又能奈我们何?只怕……”

宝钗一脸难色地叹息着,就是不接着说。袭人见宝钗话说一半,不由催促道:“只怕什么?”

宝钗招招手,示意袭人附耳过来,悄声道:“我曾听人说什么巫蛊之术,能悄无声息地置人于死地,后来好像在林姑娘那里看到过一本什么术的书,所以我有些担心……”

袭人小小地惊呼一声:“蛊术?可是他们……”

宝钗忧心地道:“如今我们家中尚有以为皇贵妃在宫里,所以这一切都还只是谣言。万一娘娘要是有何不测,年府就是我们的前车之鉴了。可是这些话又不是我这个新媳妇能说的,真是叫人忧心。”

宝钗不是傻子,自然想到前些日子的松懈必然给与了雪翎等人可趁之机,但是她们防得了她,却防不了别人啊。不说花袭人会不会动手,话传到王夫人那里,他必定会先下手为强的。她们虽不能把雪翎如何,却也足以行声东击西之计了。

袭人闻言若有所思,宝钗面上一片忧色,心中却是笑意连连:这回看还有谁救得了林黛玉。

果不出宝钗所料,袭人辞了宝钗出房门之后,便避人耳目地到王夫人住处去了。将宝钗之言稍作修改之后,纳为自己之所虑,转述于王夫人听。

王夫人听后,微微眯起了双眼,对着袭人吩咐道:“我的儿,还是你想的远些。这些话万不可再与外人说,你只管回去保管好宝玉之物,万不可被有心人利用了,其他的我自有主张。若是我们渡过了此次的难关,绝不会委屈了你的。”

却原来宝钗只忧贾元春会被暗害,袭人却觉得作为贾府未来的继承人,贾宝玉自然也处于危险之中,故而才有王夫人方才的嘱咐。

先不说王夫人有何打算,且说在这风暴将临的关头,贾府的爷们又闯了什么祸事。

都说贾赦好色爱赌,可依贾府眼下的经济状况,自然没什么银子可充作贾赦之赌金的。故而当有人自愿借贾赦几千银子时,已是许久不曾赌过的贾赦自然不会多加拒绝的。

可是当银子输光光的时候,任是厚脸皮如贾赦也要脸红一下了。谁叫他还不出人家的区区五千辆呢?而在此时,便是那人提出再无理的要求,想必贾赦也惟有接受了。谁叫人家不仅是债主,身份也不算太差呢?

因此综合这种种,便又有了一次贾府的几位主子在贾母正房的聚首。

原来贾赦擅自将迎春许于一户姓孙的人家了。说起这孙家也是有来历的。他们家乃是大同府人氏,祖上系军官出身,乃当日宁荣府之同旗包衣,算来亦系世交。如今孙家只有一人在京,现袭指挥之职,此人名唤孙绍祖,生得相貌魁梧,体格健壮,弓马娴熟,应酬权变,年纪未满三十,且又家资饶富,现在兵部候缺题升。

偶见贾府二姑娘之姿容,便上了心,将迎春之事打听了一番。后遇贾赦在赌坊外徘徊,略知其本性的孙绍祖就许以五千两的借银之恩,为日后求得美人之路奠定了基础。

当贾赦无银可还之时,便提出以此充作部分聘礼,以求与大老爷结亲。

贾赦想孙府的家资与孙绍祖的前途,又想迎春已落选,又只是个庶出的女儿,能有这等机遇已算不错了,故而欣然应允。

回明贾母之时,只说孙绍祖原是世交子侄,人品家当都相衬合,所以自己才择为东床娇婿。

贾母怒视着这个只会惹祸的儿子,知其此番不过是知会一声,自己便是阻拦了亦无用处,便只是咬牙道:“知道了。你是她老子,你主张就好。”

贾政深恶孙家,虽是世交,但孙家后曾因希慕宁荣之势,又有不能了结之事,便想拜在宁荣门下,谁想之后又另结更为权势之家,且并非诗礼名族之裔,因此劝诫贾赦勿结此亲。然贾赦不听,也只得作罢。

王夫人却是乐见其成,毕竟对方家资不匪,到时聘礼必少不了的,那么府中的经济压力亦可稍减了,还敏玉山庄的银子也有部分齐了。

惟邢夫人忧心迎春所嫁之人之人品,可又碍着贾赦之淫威不敢多问。只好事后去向贾琏打听。

贾琏便将素日所听之言一一向邢夫人转述,唬的邢夫人泪眼汪汪,直盼着有人劝贾赦改变主意。

贾琏深知必是贾赦欠了人家什么,才会这么积极地促成这婚事。可是他这做儿子的又不能忤逆贾赦的决定。

凤姐知晓之后,便让贾琏设法打听打听贾赦与孙绍祖有什么交易,在观察观察孙少祖是否真如外界所言。若是真的,无论如何也不能叫迎春入这火坑;若不是,也先了结了贾赦与他之间的事,再商议是否让迎春嫁过去。

贾琏想想亦觉凤姐说的有理,便自去办事去了。

那厢迎春知晓自己已被许了人家之后,却是无动于衷。倒是探春惜春为迎春担忧不已,奈何她们几个姑娘家亦是无能为力。

最后还是侍书出了个主意:“几位姑娘都当局者迷,关心则乱了。你们做不了什么,不代表林姑娘与卿雅格格亦是无能为力的。想个法子通知她们,求她们帮帮忙不就成了?”

惜春拍手笑道:“确是我们糊涂了,竟还不若侍书想得快了。我们没法子,但是林姐姐她们必定有法子的。二姐姐不必担心了。”

探春仍是忧心忡忡地道:“四妹妹高兴的过早了,如今我们可没理由正大光明地去长公主府找卿雅格格,也不能去找名义上已经不在了的林姐姐。我们也不知道该如何通知她们。”

侍书不解地问道:“可是之前司琪和入画离府之事,不是姑娘们和格格安排的吗?怎又会联系不上?”

迎春轻声道:“那是她们先与我们联系的。所以我们这次亦是唯有等。”

探春不解迎春为何还能如此镇定:“二姐姐这么相信林姐姐会知道这件事吗?万一她们来不及呢?”

惜春亦有同样的疑惑,便直勾勾地看着迎春,等待她的解答。

迎春从容自定地道:“一切皆由天命,反正我们没什么可做的,何必枉自忧心呢?说不定这已是最后的平静了,能多享一日便是一日,岂可叫那些烦心之事扰了我们的清净。”

探春惜春面面相觑,侍书更是傻眼了。主仆三人不约而同地想道:二姐姐(二姑娘)不会已经成仙了吧?竟可如此无忧无惧,从容镇定。这岂是一般凡人可达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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