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九时,港口停止了河运。
河面上远远望去,着不到边际的漆黑中隐隐闪动着几点光火。
泊客渐渐散去了,港口上难得的平静。一堆堆来往的乘客随手扔下的杂物,在阵阵凌厉的寒风下,没有规则地游荡着。
治安所的士兵们没精打采地站在岗哨上,望了望上空,估摸着时间,等待黎明的到来,离开自己的岗位。
在普洛克王国,是不允许私自开船渡河的。然而规则是守不住行径的。
“喂,年轻人,在这,快点,快上船。”
一个声音从河面上传来。借着淡淡的月光,方才看出,那是一个年末六旬的老者,头上戴着一顶草帽,手拿一双船浆,站在船上向港口上的一对人影,轻声叫唤着。
霍鸣辩声认出那船上的身影,正是早上自己雇佣的船夫,便领着天刑靠近河岸,应声道:“来了,赵老。”
两人登上船,和赵老寒暄了几句,便找好位置,坐定下来。
一道光,自港口上掠过河面,三人一起弓下身子,将头埋在船里。
灯光旋转过去,小船重又沉浸在了黑暗之中。赵老迅速起身,摇动船浆,船缓缓驶向河面深处。霍鸣站在船尾,望着轮港上的几点灯光,兴奋喊道:“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偷渡成功了。”
“没那么简单。”赵老绷着张老脸,试问道:“你们不感觉今天的天气很古怪吗?”
天刑和霍鸣一惊,开始仔细观察起四周的环境。月亮高挂,看上去像喷绘出的图形般,在天空印上一抹很不规则的淡黄色,散发着微弱的光芒。河面上,一片黑色,只能看清三米范围以内的事物,很容易让人失去方向。
呼,一阵冷风呼啸而过,溅起的水珠落到身上,竟感觉有几分灼热……
天刑问道:“赵老的意思?”
赵老叹了口气,有些歉意地说:“小霍到我们村挑选船夫时,我便猜到今日这船是跑不得的。”
霍鸣到村子里雇佣船夫,包括赵老在内的几名船夫,同他一起商量价格。赵老的老婆病得厉害,急需用钱,便向霍鸣开出了最低的价格。霍鸣见赵老是为家中的病妻才跑这趟船,又见他年迈,便动了善心,不仅给出赵老最高的价格,而且还事先预付了一半的佣金。
见鬼,我好心给了你最高的佣金,你知道要出事了,还带着我来跑,你这老头可真是忘恩的很那。霍鸣望了眼赵老,暗自骂道。
赵老揣摩着二人的心思,语气深沉道:“这趟船跑成了,便可以给家中的病妻买药,算是救了她一命;跑不成,自己即便是扔下她走了,也算是尽到了责任。
小霍选择雇用我的船,将价格从最低抬到最高,并预付了一半的佣金,让小老能早些给妻子看病,这便是恩。
小老身为一名船夫,又许诺过要准时接你们上船,便绝不会失信。”
听赵老短短几句话,便道出了男人的责任,人的恩情与信用,天刑不觉生出几分敬仰,竖起大拇指,道:“赵老,够男人!我理解。”
霍鸣心中虽有怨言,但还是附和着说:“是的赵老,我们能够理解。”
赵老点了点头,从衣服上扯下一块布条,系在船上一根竖起的木棒上,看着布条吹动的方向,轻轻摇摆着手中的船浆。
划了一段时间,船仍旧沉浸在无尽的黑暗之中,却看不出周围有什么变化,仿佛船仍旧停留在原处一般。
赵老放下手中的船浆,摘下帽子,擦了把脸上的臭汗,凝神四顾间思索着这诡异的天气。感觉头上有点发冷,他摸了摸头,头发上竟布满了水雾。
看到赵老脸上的异常,天刑小声问道:“赵老,有什么不对劲吗?”
赵老长出一口气,猜测着:“这里好像被施了魔法。月亮当空照,周围却也如此黑暗,所以这黑暗不是天气的问题,像是一种物质,正如雾气般弥漫在每一个角落。”
“魔法!”天刑惊呼一声,看了眼正在熟睡的霍鸣,又压低语气,惊奇道:“这也是法术!”
赵老凝眉苦思,脸上的担忧与恐惧又增添了几分,突然惊叫道:“有危险,维杰斯有危险。”赵老话音刚落,一支冰箭飞来,射穿了他的左肩。
天刑侧身将箭接到手中,一股冰冷的感觉迅速传遍全身,冰箭随即化为了一滩水。赵老的伤口处,鲜血标出,喷在天刑的身上,竟是冰冷的。然而赵老却咬紧牙关,没有叫出声来。
霍鸣从梦中惊醒,揉了揉眼睛看到赵老的伤口,刚要喊叫,赵老的手便捂住了他的嘴巴:“不要,不要发出太大的声响。”
天刑立刻脱下身上的衣服,撕成两半,包扎好赵老的伤口,担忧道:“赵老,你感觉怎么样?一定坚持住,霍鸣,找找有没有药。”
雾气更加浓重了,周围一片迷茫,木船摇晃着,在四周扬起一道道波纹……船上的三人渐渐看不清模样。
赵老拉住霍鸣,摇了摇头,轻声道:“没用了……这应该是一种空间魔法,名字叫‘雾雨箭冰’。这,这周围的黑色,像雾气一般弥漫整个空间,只要哪里发出一声过激的声响,雾气便会凝结为一支冰箭射过去。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到了,到了早上,维杰斯也会有如昼夜。在这一片黑暗下,敌国的军队有可能会,会偷袭过来。
如果两军对垒,只要我方鸣鼓,或是发出什么过大的声响,这雾气就会形成冰箭飞刺过去。这魔法最大的功用就是能够较好的掩饰施法者的行踪……”
说者惊心,闻者动魄。
霍鸣仿佛看到有无数支箭射向了家中的父母,不觉流出几滴泪水,呜咽道:“这可怎么办啊?我老爹老母,都,都还在家呢!”
天刑突然想到修斯的那本书中的一条魔法,随即安慰两人道:“我在书中学到一种魔法,可以帮我们传递信息。”
赵老听后,露出一个微笑,身体便开始有些抽搐。
天刑握住他的手:“赵老,一定坚持住,您的妻儿都还在等您,一定要坚持。”
包扎赵老身上的衣服,已经浸满了鲜血,赵老咬了咬牙,艰难道:“我,我已经,尽到了,自己的,自己的责任,到是没能,没能履行自己的,诺言,将两位,两位送到,送到对岸,还请,还请,原,谅。”
赵老的语气越来越低,待看到两人含泪点头时,头一侧,离开了人世。
天刑望着赵老脸上摊出的笑容,深深鞠了一躬后,看着满脸泪水的霍鸣,轻声道:“别哭了,我教你传送信息的魔法,把这里的情况向维杰斯传递过去。”霍鸣听后擦了把脸上的泪水,拿了件衣服给赵老盖上。
周围的空气变得更加的阴冷,两人站在船前,手上形成的光鹤煽动着翅膀,向维杰斯迅速飞去。
传递完信息,天刑找了件衣服穿上,和霍鸣并肩坐着。
小船随着风慢慢移动,大约半个多时辰,两人隐约看见一座小岛。上岸后,尽管不知是到了什么地方,天刑深深吸了口气,语气凝重道:“赵老,我们上岸了,你,没有失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