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逐浪高说:你要我透过现象看本质是吗?我最恨这个了,我只会透过衣服看胴体。
丰姿绰约:呵呵,流氓。
心逐浪高:你看看,又要制造冤假错案了是吧!对了,你今天穿什么衣服啊?
丰姿绰约:警服,怎么啦?
心逐浪高:和一个穿警服的女人做爱,一定倍儿爽啊,呵呵!想想就刺激。
丰姿绰约:你来沈阳吗?
心逐浪高:8错,我带你去看星星。可以体验穷人的浪漫,我有帐篷。
丰姿绰约:哪天来?
心逐浪高:明天。正好休息。
丰姿绰约:好啊,不过得约法三章。
心逐浪高:说吧,呵呵。只要你同意ML,别说三章,就是三十章都没问题啊。
丰姿绰约:要是我不愿意就马上走人。
心逐浪高:你不愿意我也不会碰你。
丰姿绰约:鬼话!我也是结过婚的女人,知道你们男人想要什么。
心逐浪高:我虽然没有结婚,但我知道女人和男人要的有差别,女人更注重的是感觉对吧?
丰姿绰约:你必须作出保证!
心逐浪高:相信我吧,女人反抗会让我ED的,也就是阳痿。
心逐浪高:我还从来没有硬来过。
丰姿绰约:你来时能帅点吗?
心逐浪高:怎样算帅点?只怕马上整容都来不及了。
丰姿绰约:起码打扮得有点风度。我喜欢绅士。
心逐浪高:呵呵,西装革履?
丰姿绰约:切,千万别,现在只有刚进城的包工头才西装革履。休闲点就行。
心逐浪高:还没问你长什么样呢,可以看看你的照片吗?
丰姿绰约:我现在没照片。我在所里值班呢!
心逐浪高:视频呢?
丰姿绰约:所里哪来的摄像头啊。放心好了,我还不是特别恐龙的那种。
心逐浪高:呵呵,恐龙倒不是特别怕,就怕那种还瞧别人不顺眼的恐龙。
丰姿绰约:还没问你是不是青蛙王子呢?
心逐浪高:我啊,长相一般,但还不至于影响市容就是了。自信还是能够达到你的最低消费水准。
丰姿绰约:那你明天可要占便宜了。
心逐浪高:你见过我这个年龄的男孩吗?
丰姿绰约:呵呵,男孩?就你还算是男孩?
心逐浪高:在你面前当然还是啊,你开始和人家约会时我还穿开裆裤呢。
丰姿绰约:如果我觉得可以的话,你能到我家来吗?
心逐浪高:你家?方便?
丰姿绰约:至少安全。
心逐浪高:要说安全的话到你们所里去做最安全。
丰姿绰约:呵呵,要是到派出所见网友,别人知道了恐怕会觉得恐怖。
心逐浪高:也许可以试试。这不犯法吧?有没有规定网友在派出所做爱犯法的?
我看得眼花缭乱触目惊心,我说:“虾米,你他妈真有一套啊,好好的一个人民警察就这样给你弄得神魂颠倒了!”
“嗤,谁知道她是警察还是三陪?”虾米一边偷空啃着面包,一边用一只手敲键盘,“要不要给你看点更刺激的?”
“怎么个刺激法?未必你还能将她从网里拖出来?”
虾米嘿嘿地笑,并不搭话。
屏幕在飞快地刷新着:
心逐浪高:到你家怎么招待我啊?
丰姿绰约:来了不就知道了嘛。你们男人,还不就是那点色心。
心逐浪高:确实,男人都很肉体的,不同的是有些人在肉体之外同时还渴求精神而已。
丰姿绰约:呵呵 ,这个话有意思 。男人要是不肉体的话,恐怕是不一定正常的。
心逐浪高:不是不一定正常,是一定不正常。要不,咱们现在就来肉体一下,就算是预演吧?
丰姿绰约:纯虚拟的我很少玩的。
心逐浪高:求你,我真有点受不了了。
丰姿绰约:你多长时间没有了?
心逐浪高:半年多了。
丰姿绰约:切,骗我!
心逐浪高:真不骗你,女朋友出国去了。对了,你喜欢什么环境下的做爱?
丰姿绰约:温柔的灯光下。
心逐浪高:那你一定很美丽,身材也好,所以需要人细细欣赏,慢慢咂摸。不知道你明天穿什么样的衣服等我?
丰姿绰约:瞧你,都美得冒泡了。我穿旗袍,你喜欢吗?
心逐浪高:喜欢,更喜欢你旗袍下诱人的身体。
丰姿绰约:我有件米黄色的。
心逐浪高:我喜欢米黄色,那是一种性感暧昧的颜色。我已经看到你圆润修长的双腿,哇,我摸到它了,好细腻,好性感……
虾米开始进入境界,脸色绯红,气喘吁吁。
我说:“你他妈就玩这个?”
“可惜她那边没有视频,要不然才他妈刺激。”虾米一副心醉神迷的样子,咂着嘴巴。
“你明天真到沈阳去?”看看已是凌晨两点了,虾米仍然毫无倦意,通红的眼睛燃烧着战斗的激情。
“谁知道?明天再说吧。”虾米伸了个懒腰,说,“我得看看那娘们的照片再定。上次我乘飞机坐到重庆去会网友,都说重庆妹子漂亮,谁知道最丑的那个偏偏让我碰到了。害老子花200大块开了房最后却去洗脚城睡了一晚。好在洗脚城那个细妹子还真不错,条子盘子都正,服务也好,啧啧!可惜的是没能要到她的QQ号,要不下次去就不用花那个冤枉钱了。”
我想了想,问他:“莫非校花徐丹丹你也是这样泡上的?”
他哈哈大笑,敲我一下:“你小子也惦记着那只白天鹅是不是?”
他告诉我,对待徐丹丹这样的万人迷,如此这般的激情挑拨不但无效反而会激起人家的反感,“你想想,这样的尤物从小到大可多的是对她献殷勤用手腕或明或暗挑逗勾引诱惑的,你一定要玩出点新意来才行。”
“莫非要像神经诗人一样,一天一首情诗,还让人家给贴到公告栏上去?”我想起大学时候的一个头发脏乱兮兮、言行神经兮兮的诗人,给班上一个女生一天一首情诗地塞,什么“如果你寂寞”、“你是白云我是风”、“绿叶对花的告白”,搞得人家不胜其烦,就将他的那些歪诗贴到学校的公告栏上去了。
虾米很认真地说:“你可别小看那个神经诗人,人家当初也许笑话他二百五神经病,但多年后无论是嫁作商人妇还是官人妻的女人们想起来肯定会觉得温馨美好,因为她们的生活中已经不会再有那样的纯情故事发生了,神经诗人如果再捡起那些酸诗去叙旧,多半就让他给得逞了去。”
“哈哈哈,”我忍不住大笑起来,“看来你就是这样泡上徐丹丹的?”
他说自己凑巧听说徐丹丹和某领导闹出了绯闻,她老公人在屋檐下不敢对领导怎么着,所以就只能隔三岔五地对她进行家庭暴力,无论是校友还是同事,所有的熟人当面不说,背后都幸灾乐祸。虾米通过校友网加上她的QQ后,一直对她嘘寒问暖,发表着对她的纯洁高贵优雅坚信不疑的宣言,慢慢就赢得了她的好感。在又一次被老公胖揍之后,她半夜里打电话给虾米,让他立马去神龙大酒店开个套房。
“就这样的天鹅肉你也不吃第二次?”我有些不甘心。
“吃不起呢,哥们儿,”虾米打着呵欠说,“那娘们儿享受惯了,开房要五星级豪华套房,吃饭要高档会所,红酒要法国进口的,就连吃个哈根达斯都得好几百呢,哪是我等柴米百姓玩得起的!所以说有的女人是粗茶淡饭,虽然平平淡淡但可以天荒地老;有的女人则是龙虾鲍鱼,说出去颇有面子,但也就尝一两次味道而已,吃多了既坏胃口更伤身体。”
半夜走在无人的大街上,深秋的长沙孤独而凄冷。
的士司机打着呵欠问我去哪里,一时间我有些许恍惚,一连报了几个地方都是先前的住址。刚刚搬到一个被称为高尚住宅区的小区,心理上一下子还没适应过来。从楚都大学那间黑暗潮湿古老得足以申遗的教师住宅搬离后,我基本上就居无定所,成了所谓的“飘一族”,即便付了首期的这套户主为“童蒙”的房子也不能给我一种实在的家的感觉。
除了上帝,没有人知道我们这种人可以在一个地方住上多久。
午夜电台里,怨妇似的陈慧琳还在翻阅着她的记事本:“我看见自己写下的心情/把自己放在卑微的后头/等你等太久/想你泪会流/而幸福快乐是什么/爱得痛了/痛得哭了/哭得累了/日记本里页页执着/记载着你的好/像上瘾的毒药/它反复骗着我。”
一种找不到家的巨大孤独感袭上心头,我第一次格外明晰地意识到自己异乡人的身份。
这是一个荒谬的世界,有的人用语言幻化出来的泡沫几个小时就可以剥掉另一个人精心束裹的重重包装,像虾米之于“丰姿绰约”;而有的人则用长长数年的真心守护也无法突破一道薄薄的生理防线,像庞篱篱之于简婕。
清冷的房子里,凳子上似乎还残余着我早上离去时的温度。
有时候,温度事实上只是起着提醒凄冷的作用。
一个人在房子里转来转去,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干些什么。
似乎只有躺下去,一天才叫结束,我很不甘心让这一天就此结束。打开电脑,没想到居然还有人在上面。
是周紫若!
远在洛杉矶的周紫若。属于另外一个男人的周紫若。覆盖了我全部爱情记忆并将它变成一场笑话的周紫若。
“阿蒙,还没睡啊?”每次见到我她总是主动搭话的,“你的喉咙不好,少熬夜。”
“你不也没睡吗?”我懒懒地回答道。
“我们这边正是艳阳高照的下午三点呢,你忘了这是在美国!”
“我怎么会忘呢?我就是忘了自己是男是女也不会忘了那个狗日的美国。”我恨恨地说,“我今天才明白网恋是怎么回事,聊天是怎么回事。信不信随你,现在我正在网上和人家做爱呢!一个女大学生,还他妈的优秀学生干部十大杰出青年呢!”
她沉默了好久,说:“童蒙,你变了,你不是这样的。我知道自己伤害你太……”
“这样没什么不好啊,我觉得很好。”我不无夸张地说,“我不能分神了,人家在叫床呢!你以前和汤普森在网上是不是也这么叫的?”
退出聊天程序。眼泪从脸上无声地滑落。
那是2002年12月14日。一个已经被周紫若遗忘的日子。
几年前的今天,我和她在长沙的热舞会所尖叫着疯狂对舞。那时候,我长着一副黄家驹般英气勃发的脸孔,而她美丽的瞳孔里只有着一种叫人心疼的清纯。
“你为什么要将那么龌龊的事情告诉我呢?你知道我只喜欢美好的事物。”简婕不止一次地当面问我。
“我也不知道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理,”轻拥着简婕,感觉这个女人在我怀里的颤抖,“也许是想彻底失去你以此来惩罚自己吧,就像托尔斯泰当年给未婚妻看他的那些不无龌龊的日记。”
简婕幽幽地叹一口气,说:“其实我也不是什么好女人了,好女人不会背着自己的未婚夫和别人约会。”简婕告诉我,她失踪的那个国庆节是和庞篱篱“旅游结婚”去了,正是那次她将庞篱篱的身份由“男朋友”升格为“未婚夫”,因为她不想再给自己移情别恋的机会。喜出望外的庞篱篱一定没想到自己苦苦企盼的这个结果之所以突然来临,不是因为情感上的信任,而是因为情感上的危机。这是不是也算得上一个黑色幽默。
契诃夫曾说“未婚夫是个四不像的东西,他已经离开这边的岸,可还没有到达那边的岸”。在流行快餐爱情的今天,“未婚夫”这个称呼更多了一种怪怪的味道。但简婕说这是她那个圈子里流行的说法,她读大学那会儿一个女生老是往宿舍里带不同的男孩子,而且都介绍是“男朋友”,后来又带了一个男孩子来,人家打趣她是不是又一个“男朋友”,她想了想说:“把他也叫男朋友委屈了,就叫他未婚夫吧!”
我心里酸酸的,说:“这么说我只是你众多男朋友中的一个了?”
她呵呵地笑,托着下巴的双手支在我的腿上,说:“难道你愿意做我的未婚夫却让我靠在他的腿边?”
以前我习惯叫周紫若老婆,她也喜欢搂着我的脖子甜甜地喊我老公。现在“老婆”早已经随他人走了,而“老公”却在搂着别人货真价实的准“老婆”。一切都是因为网络这么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虚幻物。
妈的,这个世界连荒诞都如此的后现代主义!
简婕那个叫庞篱篱的前男朋友现“未婚夫”我见过一次,个子高挑清瘦,戴一副金边眼镜,看上去非常斯文的样子。那次分别后我不动声色地跟在简婕后面,看她在河西的通程广场匆匆下车,庞篱篱手里提着一大堆吃的用的迎了上来。两人很自然地并肩进了一旁的麦当劳店,隔着玻璃,我看到在简婕落座前庞篱篱飞快地用袖子帮她擦了擦座位。我下意识地看看自己的衣袖,最新款的益鑫泰,不知道用来擦凳子的效果如何。
就在十五分钟前简婕还在我的怀里撒娇,这会儿却已经享用着另外一个男人的呵护。那一刻我怅然若失,很有点想不明白爱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掏出手机来漫无目的地一通乱打。先是打给雨烟杨柳,用一种流里流气的口气说我在麓山宾馆开了房。
她很夸张地笑着说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不是吗。
没等我再说她就挂了。
我骂了一句,一时想不起再找谁。这时候我才明白男人花心不仅仅是因为生理原因,更是因为有太多的挫折和失败需要不同的女人来医治。
终于翻出一个叫灵灵的网友来,灵灵自称某公司白领,长得如花似玉,丰腴可人,刚刚由郑州来到长沙还没有什么朋友。我心里说,这可是最理想的发展对象啊。
“谁啊?”电话里传出一个沙哑的女声。
那是一个冷硬而生涩的声音,我心里疙瘩了一下,该不会是个更年期大妈吧?但我只能硬着头皮回答:“我啊,漂者无尘,可以请你共进晚餐吗?”
“嗯,这个……人家已经约了我啊!”她故作矜持地犹豫着,“不过算了,我推掉那边吧,二十分钟后我们在芙蓉广场新开张的那家必胜客门口见吧!”
我让的士停在必胜客门口,却并不下车,这是虾米教我的,万一对方是超级恐龙我好随时开溜。虾米说他有次被人家惊吓得影响胃口长达半个月之久。
我拨通灵灵的手机,只见广告牌下一个气质高雅的卷发女子掏出手机接听,我心下窃喜,当即挂断手机下车。
我还没来得及走向那个卷发女子,身边早有人招呼道:“是你吧?害我们等这么久!”
回头一看,一个标准冬瓜体型的女子一边用手里的杂志往长满红痘痘的脸上扇风,一边毫不掩饰对我的抱怨。我的天啊,丰腴倒是丰腴,可长相却不知从何说起了。那一刻我直在心里扇自己的耳光,你他妈再怎么着也得先看看照片再邀请人家见面啊。
“这是我同事倩倩。拜托有点风度好不好,男士应该主动点的!”灵灵一边数落我一边介绍她身后的一个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