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玲珑侧耳听了听,果然在窗子的啪啪声中,夹杂着一个男人的急促的声音:“嫂夫人,嫂夫人,你睡下了吗?二当家的受伤了!”
不对,这不是风声,是真的有人在敲窗子。周玲珑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慌忙披上衣服,点上灯,打开门:“是谁,是谁负伤了?”
昏迷不醒的章儒轩被剃头三和另外一个兄弟背进屋来,小心地放到床上。他的脸上面无血色,身上的衣服血迹污污。大概是因为伤口疼痛,眉头紧蹙,牙关紧咬。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二当家这是怎么了?”看到章儒轩伤成这样,周玲珑什么恨意都没了,只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剃头三看看周玲珑,搔了搔头皮,吞吞吐吐地不敢开口。周玲珑更急了:“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是二当家和大当家的上春香院喝酒,和人打起来了。”
“什么?”周玲珑一听,气不打一处来,刚才的关切立刻化为乌有,活该!原来是喝花酒打架伤成这样,她心里的怨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剃头三和那个小兄弟看出周玲珑的脸色有异,不敢再停留,两人赶紧退了出来。
周玲珑不想再看床上的章儒轩一眼,她扯了一条被子铺在地上,自己钻了进去。迷迷糊糊地刚要睡着,就听床上的章儒轩用微弱地声音唤道:“水……水,我想喝水!”
周玲珑假装听不见,将被子一下蒙住头,但是那声音似乎很有穿透力,她仍然能清晰地听见:“水……水……”
硬挺了几分钟,周玲珑实在忍不住,只好爬起来去他倒水:“好吧,”周玲珑在心里自我安慰道:“就当我是在施舍一个乞丐好了。”
她将水一点一点地续进章儒轩的嘴里,然后用被角将淌到他腮边的水擦干,感觉差不多了,周玲珑刚要走开,听到章儒轩又轻声地说了一句什么,她没听清,于是将耳朵靠近章儒轩的嘴边,这回听清了,他叫的是一个女人的名字,是的,没错!是一个女人的名字,因为她清楚地听到“春红”两个字。
周玲珑拿着碗的手抖了一下,碗里的水洒出了出来,弄湿了刚擦干的章儒轩的脸。
一大清早,周玲珑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了:“是谁呀?”她一打开门,赫然是大当家和他的夫人赵铃儿站在门外。周玲珑不知发生了什么大事,让他们夫妇俩大清早地就来拜访。
自从被抢上山的那晚起,周玲珑就再也没见过大当家的。多日之后再一见,黑塔那暴戾的眼神中又增添了一抹怪异,似乎还透着一种热辣辣的感觉,让周玲珑的后背直冒凉气。
赵铃儿与周玲珑已经比较熟悉了,所以她见门一开,抢先走进屋内,拉着周玲珑的手热络地说:“好妹妹,二当家的伤怎么样了?昨晚多亏他替大当家挡了那一刀,要不然不知会怎么样呢!”
周玲珑不太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又不好多问,只能含含糊糊地答应着:“没事,他挺好的,昨晚还喝了点水。”
黑塔走到床边看了看还在昏睡着的章儒轩,沉声说道:“二弟,你放心,我一定会请最好的大夫来给你治伤的!”
果然,一连几天都有城里的大夫按时上山给章儒轩疗伤换药,这让周玲珑兴奋不已,逃下山的念头又死灰复燃。这一天趁屋里没有别人,章儒轩又闭着眼睛躺在床上没有动静,周玲珑一看机会来了,从头上摘下一个玉簪塞到大夫的手里,大夫不明白周玲珑的意思,还以为是感谢自己救助床上的病人,连忙推辞。
周玲珑把手放到唇边,作了一个禁声的动作,悄悄地说道:“大夫,我这有一卦信,麻烦你送到城里的周员外家,一定要亲手交到我爹爹的手里,你放心他一定重重地赏你的!”
大夫被逼着每天上山给土匪治病已是提心吊胆,哪里敢节外生枝,他把信推还给周玲珑,颤声道:“姑娘,不是我不帮你,我家里还有六口人都指望着我呢,我真的是不敢给你送封信,你就放过我吧!”
他慌乱地收拾好东西走了,留下失望的周玲珑跌坐在椅子上抽噎起来,冷不丁床上的人开口说了一句话,吓了她一大跳:“你就真的那么想离开鹰嘴山吗?”
周玲珑知道章儒轩听到自己刚才和大夫说的话了,所以也就不再隐瞒,想也不想快速地回答他:“当然,我一刻钟也不想呆在这儿!”
章儒轩听到这话愣了愣,随即不落痕迹地说道:“如果你真的想走,那我成全你,”他捂着受伤的腹部咳嗽了几声,接着说:“我保证三个月之内会让你下山和家人团聚!”
“真的!”周玲珑高兴得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为什么还要等三个月?你不会是故意拖延时间吧?”章儒轩虚弱地笑了笑:“你就是再着急,也得等我的伤好了吧?不过你必须答应我,在三个月之内不许再想什么其他办法,如果惹出什么乱子,那我可就帮不了你了!”
周玲珑想了想,自己要是还有什么其他办法,不用说早就去想了。三个月时间说短不短,但是说长也不长,总算有个盼头。只要把这个二当家的照顾好了,也许他就真的能感激自己,放了自己。
想到这儿,她的心情顿时好了起来,马上走到床边嘘寒问暖:“那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伤口还疼吗?想喝水还是想吃水果?冷不冷,用不用我再去加点火炭?”
章儒轩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这张满脸期待的脸庞,他的心慢慢沉下去,也许她对自己什么感觉都没有,只是想着快点离开这儿,不属于自己的终究是要失去的……
从那以后,周玲珑热情得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每天细心地照料章儒轩。过了几日,那个大夫不再每天来换药了,他留了一些纱布和药棉,教周玲珑做简单的处理。
赵铃儿也很识趣,不再每天拉着周玲珑去后山的练功场了,但是送给她一把精美的匕首,周玲珑说:“我用不上,你送给我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