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幕斋!段致远!你们跪下!”他扔出刀笔,猛地大吼,殿堂的回音吓得堂外的乌鹊惊散开,留下一阵嘈杂的聒噪与这回音唱和。
“本王退位是为万民退位,尔等身为臣子,无论官职大小,无论改朝换代都应以民生国安为重!本王最后命令你们,跪立重誓,好生辅佐新王,劝王施仁政,重农桑,尔等以死效忠!”
“臣立誓!”
惟光回到后宫已是深夜,只觉得全身无力,大脑晕眩,迷迷糊糊到了堂内,随意驱走宫人便一头栽倒在床上!
“争来争去最终还是为他人开路!”
“现在何必想那么多呢?”沁颜在他身边坐下,安慰道:“毕竟主公在位期间为百姓的生活和国家的安定努力过,主公的失败不在暴政或是政治上的不成熟而是家事的困扰,这样想来,您也算是一个好的楚王,既然已成事实就要接受,只希望子规是个好的王就好!”
“当初我要是有这样的想法也不至于造成今日的后果!”
“谁没有争夺之心呢?何况主公当初贵为殿下却是小宗,众人已有微辞,加上后来宋王出生主公失宠,而先王行暴政,百姓不堪苦乱,想起义的子民蠢蠢欲动,主公乘势夺权稳定局面是忠于百姓。虽然,夺权的办法有悖伦理,却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你在为我开脱?”惟光捋捋她垂下的头发,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一直在为我着想。虽在政事上有分歧,会毫不留情地指出,但到了真正的关键时刻你一直都在护着我,就像是母亲护着儿子一样!刚刚你说的就是护短!错了就是错了!我承认自己确实错了,若是这次能够登位一个好的王,这禅让就算是对我以前的惩罚吧!”
沁颜脸上有些发烫,被惟光说出的事实让她有些窘迫。
惟光想起庙堂里面供奉的所有祖先:“今日才知道做王的不易!又要顾着百姓还要兼顾宗室,今日的失败恰恰证明了我不是个好王!”
“主公……”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打断沁颜的话,从柜中取出一件薄如蝉翼的金丝衫披在沁颜身上。
“这是我差人做的金丝衣,这衣服用药水浸过,而且质地奇特。你滑胎留下了畏寒的病根,要治好怕是长远的事了!这衣服保暖,浸的药水可以治你畏寒的病!材质难得,只能做这么一件!所以,从今晚开始,除洗浴时间外都要穿着它,把它穿在里面越穿药性越强,光泽越亮,时间久了,病自然就好!”
“这是什么衣服?我从来没听说过!”
“你就穿上吧!人不知道的事太多了,这个又算什么?”惟光仔细帮她穿上系好衣带嘱咐道:“穿上就不能脱了!否则药性就会消失!”
“真是奇怪的东西啊!”沁颜感慨着,突然听得殿外宫人报三更时,心像是掉到了寒潭里。
“怎么?时间快到了!伤心吗?”
“是害怕宋王不会罢休!”
“他失势之时,本王没有杀他,现在轮到我失势,宋王应该不会那样对我们吧!”
“说不准!”沁颜摆摆头:“楚国需要的是好王,现在我们的观念是楚王是惟光还是子规不重要!但是宋王要是对我们不利我们也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一切都在子规的预料中发生,这个夜比平时长了很多,短短几个时辰让他坐立难安。想着惟光在他面前低头的场景,想到苏幕斋将来会成为他的王后他忍不住大声狂笑起来。
“子规!”
他转过头去,发现柏舟倚在梁柱上,瑟瑟发抖地叫了他一声。
“哦!我倒忘了还有你的存在!”他皱皱眉,厌恶地走近她。柏舟不由得后退了几步,身体撞在桌案上。
“怕我?”他抓住柏舟的手将她推倒在茶榻上:“天亮之后我就是新的楚王!你姐姐和惟光都会居住在冷秋殿里面,而你,不会是王后!”
“你说什么?出了什么事?你把姐姐怎样了?为什么一夜之间会有这么大的变故!你是宋王怎么会变成楚王?”柏舟脸色苍白,猛地扯住子规的衣袖,使劲摇晃着,无数的问题劈头盖脑地砸向子规,像是下了一场冰雹。
他打开柏舟的手,收起衣袖厌恶大声叫住她的疯狂:“你是个禁足的女人,你懂什么?你就是个棋子而已!而且你这棋子又笨又讨厌,娶你,真是件悲哀的事!话不多说了!本王也难得跟你解释,反正王后不会是你!你呢,就好好地呆在宫内,明早之后,本王会昭告天下,说柏舟王妃重病居后宫休养。若是你呆得安分就可以善终,若是不安分本王就把你随便赏赐了谁去,凭你是什么身份,赏赐出去也是个奴婢而已!”
他烦躁地喝了一口茶,忽然听见鸡啼,心中狂喜:“好啦好啦!不要做这个痴人的样子给我看!”他挥挥手,四个侍卫便走到柏舟身边,就地看守起来。“舍不得?”子规自然地坐在了朝堂的王椅上,整个大殿只有惟光站在殿下,一高一低,形成了争锋之势。
“只希望你能善待国民,发展农桑,薄赋税……”
“知道了知道了!”子规不耐烦地打断他:“怎么这么啰嗦?你这椅子很舒服,怪不得以前你那么想得到!”他慵懒地动动眉毛,伸出手:“拿来!王印,兵符!”
“主公打算怎么安排我们?”
“拿来!”子规大吼一声,双目圆睁,额上青筋蹦出:“不要啰嗦!”
惟光叹了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了子规梦寐以求的东西。虽不愿却无可奈何,脸上的神情尽量和缓,但殿内的气氛还是让他的肌肉紧绷着,僵硬得像石头一般。
“真是两件好东西!”他仔细摩挲着接过的权利,从指尖传出的触感弥漫到整个细胞,子规深呼一口气,像是散尽了多年的积怨:“现在我就是新王!上朝!”
一声令下,紧闭的殿门轰然打开,门外,文武朝臣恭敬地排成两队。清早的光射进殿内,同时也带来了斑驳的人影。惟光的眼睛有些刺痛。两队朝臣鱼贯而入,与惟光擦身而过,忽的跪下,朝拜高处的新王,山呼声比以往大了不少,他双耳轰鸣起来,只看见张张麻木的表情和子规得意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