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羽蹙着眉间看着他，半晌温凉着声音缓缓道：“你真可怜。”
青冥冷哼了一声，淡淡道：“我再问你最后一遍，离开神族，我留你一条性命。”
凰羽也淡淡回道：“我也是那句话，你死，我就离开神族。”
“你……”青冥眼中的幽光闪烁，强压着怒气：“那你就等着看我是怎么把神界毁灭，然后再毁灭了你吧。”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凰羽看着他消失之后的虚空，眼眸中淡淡的，眉间却有着掩不住的担忧之色。
怎么办？她该怎么做，才能逃出去？
青冥走后，凰羽又合上了双眼，隐约中听到脚步声渐近，她睁开了双眼见到一人正站在她面前。
“是你？”凰羽侧了一下头，眉间微皱疏离的声音问道：“你来做什么？”
“凰羽，答应父王，离开神族吧。”莫凌站在那里，眼神中尽是不忍之色。
凰羽低低冷笑了两声：“你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她又闭上了双眼：“请离开。”
“凰羽……”莫凌不忍的唤了一声。他背过了身子：“我不想看你死……”
“如果你现在还是子陵，我会很开心，很高兴。可惜……你不是，我的朋友陌子陵早就死了。”凰羽看着他，目光灼灼。
衣袖中，手指渐渐的收紧，莫凌强忍着情绪，尽量平静的声音问道：“你可还记得，我曾说要带你离开这里？”
他回过头，眼中悲痛之色尽显：“可是，你不愿，我放下了一切，父王，报仇，为了保护你，跟你在一起，可是，你始终是不愿。”
凰羽怔了怔，嘴角动了动却没有说话。
莫凌低下了头，继续道：“如果……凰羽，如果，我现在再问你一次，你会有怎样的回答？”
凰羽的面色终是有些动容，说到底，她对莫凌，始终无法狠下心来，因为他有着和子陵一样的容貌，因为，他有着和子陵一样的声音，因为，他就是她的朋友——陌子陵。
纵使她表面再怎么不愿承认，可是心里，却还是无法做到恩断义绝的。
“你……凰羽，你愿意么？”莫凌见她的神色缓和了许多，急促的问了一句。
凰羽回过神来，默然了片刻：“曾经我是怎样的答案，现在还会是怎样的答案。”
莫凌原本精光烁烁的眸忽然的暗了下来，扯出了一丝苦笑：“是啊，我早就知道。”
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可是他还是问了出来，不知道是在给她一个机会，还是给自己一个机会，抑或，是想让自己真正的死心。
曾经他花了那么大的勇气，才决定放弃所有，不顾一切的带她走，她终是当作玩笑话来看。
莫凌背对着她，看着山壁淡淡道：“你知道么？我也不喜欢战争和血腥，可是一想到母亲和父亲，我好恨，有些痛，终是不能够释然。”
万年前，关于那个萧萧女君，和魔界魔王的故事。
那时，神魔两界互相敌视，对于彼此之间，自然没有什么好话来说。
那日，青冥淡漠的绕着魔界巡查，然后又转到了人间。他落在一个树林里行走着，一道红色和白色的光从他身边掠影而过。
若是从前，他肯定没有那个心思去理会，与紫陌不同，他生性淡漠，不喜欢见人，更不喜欢被人见到。
这种事情若是紫陌，看到两个人打架，恐怕会搬张椅子和桌子，然后再悠闲的放上几壶酒，饶有兴致的看人家拼个你死我活。
不过，他还是跟上去看了。
那绯红锦衣的男子是他们魔界的，而那个白衣女子却是仙界的。
“小美人，随本公子回魔界吧，那仙境有什么好待的，清清冷冷的，一点都不好玩。”那男子跟她打着，还趁机伸手摸了她的脸一把。
“住口！”仙子红着脸骂道：“淫贼！”
红衣男子嘻嘻哈哈笑了笑，躲着她的攻击，还不时出言调戏。青冥认得这男子正是他们魔界的花花公子无欢。
对于无欢的恶习，他算是了若指掌。
对于模样好的女子，不管她是仙，是魔，是人还是鬼，都难逃他的魔掌。
曾有人说他幸亏是在魔界，若是在人间，肯定是个纨绔子弟。而无欢描金的折扇一撑：“纵使我不在人间，也是个纨绔子弟。”
所谓纨绔，第一要件便是模样好，品性风流。再者就是在人家的一片真心上打马走过，顺便再用马蹄践踏上一番，只求欢乐，从不负责。
无欢就是这样的人，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有很多女子用生命爱慕着他，而他也可以温柔到极致的对一个人说着情话。然而，欢好过后，转身便忘。
无欢是除了他和紫陌以外，魔界修为中算是最高的。
那女子自然不是他的对手，被术法束缚中，僵着身子不能动。
无欢摩拳擦掌的上前，一脸温润的笑容里，怎么看怎么一个温良无害。
“你……你想做什么？”这仙子结巴道。
无欢伸手挑起了她的下巴，啧啧道：“这月黑风高夜，你说我想做什么？”
“你……你混账，可知我是天狐族的人！”女子急道，红着脸。
无欢怔了怔，缓缓问道：“听闻天狐族女君，模样在天界数一数二，可是真的？”
这女子闭上双眼，哼了一声不理会他。
“不说？”无欢凤眼一眯，伸手探进她的颈间。
“慢着……”仙子终于开始慌了，犹豫了会儿道：“天狐族女君，萧萧，自是天上最美的女子。”
“哦？”无欢意味深长的拉长了声音。微微击掌：“好，好。”
那仙子见他这样的神色，便试探着问道：“你可以放了我吧。”
无欢看向她，嘴角依旧荡着温柔的笑意，缓缓勾起了她的下巴：“谁说要放了你，我说的么？”
“你……”那仙子顿时发怒，半晌说不出话来。
青冥负手站在树丛后，只见无欢将那仙子打昏了，若无其事的嬉笑道：“我倒不知，一向清冷寡淡的青冥兄居然很喜欢看人调情。”
青冥愣了一下，正考虑自己要不要开口解释时，又听他言道：“唉，我还是换个地方吧，有你这座冰山在，压力大。”
青冥有些好笑，没有理会他便迈步走了。至于那仙子后来被无欢怎么样了，他却是没有在意过。
事情又过了许多天，他去凡间寻找紫陌，路过一家酒楼。
那时他顿住了脚步，私想着紫陌平时最爱到凡间的酒楼厮混，于是，他用神思将所有的酒楼都游走了一遍，没有发现紫陌，却见到了一个紫衣女子。
不知不觉间，他的神思竟然被她吸引住，停留在那里一直看着她。这个女子很美，所谓美艳，高贵，典雅，所有的好词用到她的身上都会觉得不够。
他能看出她是属于天狐族的，不知怎的，他竟然将这女子跟前些天无欢和那仙子所说的萧萧女君联系到了一起。那女子的一只脚踩在椅子上，跟着一群男人豪爽的喝酒，越来越多的人被她吸引住，围了过来。
还有人对她指指点点，可是她却一点都不在意，依旧红唇嫣然的喝着酒。
青冥一直在看着她，从一开始的神思，到躲在酒楼的暗处。
直到夜色弥漫，人们都散去，女子也有些醉了，踉踉跄跄的走在大街上。
一轮皓月当空，街道上已经没有了半个人影，女子就这么踉踉跄跄的走着，不时慵懒的笑上几声。
青冥从后面跟着她，不是可以的跟踪，就像是闲庭散步一般悠闲自然。
忽然，前面出现两个长相极其猥琐的男人，伸手拦住了她的去路，还出言调戏。
不知怎的，明明知道她是神族，搞定两个凡人没有一点问题，他还是隐了修为，挡在了她的前面。
他本就很厉害，隐了修为一样很厉害，就这样，第一次，他用凡人的方法打倒了两个人，只是为了保护一个女子，一个神族的女子。
他转过身，对上了她迷离的眼光。
“谢……谢谢你啊，真是巧，遇到你这样的好人。”女子含着笑，嫣然看着他。
他淡淡的站在那里，清冷道：“不巧。”对上她疑惑的眼光，缓缓道：“我一直在跟着你。”
女子迷惑的眼光闪过，伸手指着他，挨近了笑道：“你……喜欢我？”从神情看起来已经醉得不清。
可是，他还是很认真的看着她，低声反问：“你说呢？”
女子怔了怔，嗯了一声点了点头，打了一个嗝，淡定的昏倒在他怀里。
那一晚，他建造了一座精致的木屋。本来，他可以暂且用灵力变出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很想建造一个真实的地方，供他们俩遮风挡雨。
爱情来的如此之快，就在他还没来得及想象和承受这个结果时。
萧萧喜欢他，是因为飘荡了太长的时间，想要找一个人认认真真的爱一场，将他放在心尖上。
以往，不论在天界还是在人间，只要有她出现的地方，总会有一大堆男人围着她，对她大献殷勤。她也是逢场作戏一般，迷醉的踏花而过，从来不放在心上。
她不知怎样去爱一个人，也不知怎样去在乎一个人，她不懂什么叫做责任，也就没有可以为人妻子或是情人的自觉。
可是这一次，她是真真切切的爱上他了，像是飞蛾扑火一般。
爱他之前，她众星拱月，高傲如圣洁的莲花。遇上他，她便愿意放下所有的姿态，用她所有的热情和认真，炽烈的向他燃烧着她的一心一意，为了他，她甘愿低到尘埃里。
可是他呢？青冥却是始终犹豫保留的。
他不敢告诉她真实的姓名，不敢告诉她他真实的身份，在她的眼里，他只是一个凡人，正义，勇敢，可靠而又温柔体贴。这样的面具还能戴多久？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是永远。
在那座小木屋里，他度过了自创生以来最欢乐温情的时光，然而一切来得都太快了。
魔界中人找他回去，正好被她遇到，等他赶回他们的木屋时，一切都化为了一片火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