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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解迷局(3)

他伪造她的尸身,让“段书意”因谋杀案被困杭州,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圈在这里,而他早就离开这漩涡,悄悄布局坐看事态发展。

而陈俨,也是被他利用,按照他的意愿,一步步地瓦解端王谋逆之局,使得端王这场叛乱绝无胜算。

段书意就一直站在最后面,不露面不吱声,甚至让世人误以为他已死,好全身而退。

这一刻,常台笙似乎明白了他到底想要的是什么。他设的这局,最终想套的那个人,其实是端王。她,抑或陈俨,不过是他在这局中认为有意思的棋子,利用时捉弄一二,使事情看起来没那么无聊。

真是太自大了。

而段书意与端王之间又有什么大过节?以至于他要将自己的父亲推至万劫不复的深渊……

常台笙眉头深锁,有些不堪重负地叹了口气。

段书意见她这般,猜她可能是想明白了一些事,却又被困在某个出口,如何也走不通。他声音低迷地开了口:“你读过的书无数,可连这种事都想不明白,实在令人觉得遗憾。你当真以为,我是段书意吗?”

此段书意不是彼段书意?这事情的离奇走向已经偏离了常台笙的预估路线,若当真写成话本子倒是离奇故事。

她忽然想起之前了解过的关于“段书意”的一些事。

宗脉有远近亲疏与嫡庶之分,即便是同一个祖宗,却还是有出身之别。段书意最终能当上西南宗室的世子,并非因为他嫡出,而是因为此人手段非凡,竟能以庶谋嫡,将原本该在那位置上的人诬告入狱,自己则堂而皇之地上了位。

据说此后端王极信任他,许多事也放心地交由他去做。至于篡位野心,想必也是两人所共有。若想得更离谱些,则很有可能是段书意不断鼓动端王造反,甚至帮他做了诸多筹备事宜。等端王真的反了,再设计一局,将他彻底推入深渊,自己则以假死推脱得一干二净。

至于他为何要这样做,恐怕是因为他与端王之间有过节。这过节有可能是因幼年时被忽视所以记恨在心,又或者……

常台笙思路一偏,觉得这猜测并不精彩。于是她想,“段书意”在上位前,据说一直被养在端府外,那么从他出生后到再回端府这段漫长时间内,能做的手脚实在太多了。

而且有件事很可疑。常台笙曾从探子那儿获知,段书意幼年时并不聪明,到两三岁时一个字都不会说,且身体也极差,端王以为他是个病残的傻子,加上那时候段书意母亲犯了些错,于是母子两个便被丢到了府外,从此无人问津。

可就在十几年后,这位昔日被弃的庶子,在给去世母亲守完孝后,带着聪明无比的脑子和心腹们回到了端府,从此所向披靡,直到坐稳了世子之位。

想到这里,常台笙甚至短暂地想象了一下他闭目舔刀口鲜血的模样,再一偏头,便对上他挂着微笑的脸。

常台笙陡然生出一个猜想来——那个又病又傻的段书意也许早就死了,眼前这个则是借了段书意名号行复仇之举的家伙。

她想到这儿,轻轻皱了皱眉。段书意在一旁淡淡笑出声,他看着她的眼眸道:“我想你应当能猜到八九不离十。那人害得我家破人亡,我送他的这结局再合适不过。”

焚尸扬灰,遗臭万年。

这场看着热热闹闹的叛乱在他冷冷清清的话语中似乎已到了头。他已给出了端王最后的结局,常台笙竟也不觉得奇怪,似乎是相信他有本事控制这一切。

等她意识到这点,才猛地想起自己当下的处境。要命,这种境况下她方才竟让思路跑出去那么远,差一点都拉不回来。

她声音已是有些微哑,语气却还算轻松:“我不是很明白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段书意目光仍停在她的脸上不动,唇角浮着笑:“你认为呢?”

常台笙索性开玩笑道:“或许你打算杀了我,所以让将死之人知道真相也无所谓?”

段书意抬抬唇角:“短短一刻钟的功夫你便长了胆子,真让人不适应。”他说着无谓转过身,背对着常台笙接着道:“杀你很容易,但对我没什么用,也没意思。”

“怎样才算有意思?”

“不知道。或许像那些给芥堂写书稿的士子一样,将难得的故事书写成册记下来会有趣,但那不是我所长。”段书意忽然环视四周,满目的书在黯淡光线里透着沉甸甸的味道。他觉得有些可惜,换了话题道:“我原本让你将这些书让给我,可你却不肯,非要守着。不过我后来想想,我一个人左右是搬不走这些书的,就让它们提前给我陪葬好了。”

陪葬?

他此时离常台笙已有四五步之遥,在说完这话时骤然转过身,语气轻快:“烧了罢,我死后会将它们全带走。何况——”他对常台笙道:“这样我便能当你是在芥堂与陈俨中选了陈俨,我好找理由饶他一死,你觉得如何呢?”

常台笙略思忖一番,回的却是:“不怎么样。火场很危险,一旦真烧起来,若我孤注一掷拖住你,你未必能毫发无损地离开,这不该是聪明人的做法。何况,这世上是否有死后之身还很难说,更别说收了这些被烧掉的书当陪葬。若死后什么都没有的话,书岂不是白烧?”

“我认为我们之前的交流已经进行到了很融洽的地步,这件事你居然不同意?”段书意声音越来越远,常台笙见他不停地往前走,全然不知他要做什么,原本放松下来的心又悄悄提了上来。

段书意忽停住步子,随手从书架上抽了一册书下来,懒懒道:“不过是些纸墨而已,我已经帮你做了损失最小的决定。”

他说着就要打开手中这册书,然目光却盯住黯光中的常台笙,留意着她所有的反应。

可没想到常台笙竟只无动于衷地看着他,似乎什么都不打算做。她立场坚定又简略地回道:“即便只是纸墨,我也不想为你的无聊付出任何代价。”

段书意低头翻了一下手中书册,脸上神情十分微妙地变了变,转瞬又淡淡笑起,最终将书放了回去。

常台笙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用余光瞥了一眼那燃了一大半的蜡烛,预估了一下时间,只听得段书意道:“你手下的人做事似乎不大妥当。”

常台笙淡笑笑,未说话。

之前她让宋管事将这里的书悄悄运走,之后以伪造的空白书册来替换,只防这地方出意外。

想来,段书意今日来之前就知道了这件事,所以他一定认为这满屋子书全是空纸册。那样威胁捉弄她,是想看她如何演一出戏来骗他。他大概以为她会装模作样一番,之后再松口让他烧了这些本来就没什么价值的空书册。

他很想看到常台笙的虚伪面目,却没料到常台笙早就让人将真正的藏书给换了回来。

真是没意思。

段书意道:“我难得会失算,今天可以计一次。这些书不用给我做陪葬了,你留着罢。”

他的声音渐缓,常台笙看着他转过身,又看他走了一段,才缓缓开口问了一句:“开口闭口不离陪葬二字,你快要死了么?”

段书意背对着她,面前便是下楼的楼梯,声音里带了些模糊笑意:“人总会死的不是么?”

常台笙未应声,段书意不急不忙地下了楼梯,行至一楼开门时对她道:“你出来时我也已离开杭州了,后会有期。”

“最好不要再见了。”

“别忘了,你说要磕头示谢的。”

竟还不忘处理杨友心那件事?

他话音刚落,常台笙便听得楼下紧接着传来扣锁的声音,于是下意识地伸手揉了揉自己饿得发疼的胃腹。

不到明日早上应不会有人过来了。她原本想或许可以从密道出去,但想想段书意那般精明,恐怕是不会让她有机会在这个时间段出去的,何必白费气力。

他有什么好怕的?难道还会怕她在这时候冲到官府去告诉官府的人其实他们要抓的段书意没死么?

外面此时一点动静也没有,分明已是夏日,却连虫鸣声也听不到。常台笙因太饿太困,体力根本无法支持她再思考。待烛火燃尽后,她便索性寻了个角落位置睡觉。

她自觉睡得不沉,于是整晚不停地做梦。清晨时她不是被窗外阳光唤醒,而是被人摇醒的。

睁开眼,梁小君一张脸就在她眼前晃:“常姐姐你醒啦!”

“你为何会在这儿?”常台笙撑臂坐起来,回忆起昨晚的事,头还有些疼。当然,饿过了头的胃更疼。

梁小君连忙扶她起来:“我早上原本是去府里寻你的,可你不在,我便到这儿来找你。我过来时门房都昏睡着呢,大门也开着,这值的什么夜啊。”

常台笙在她一阵叨叨中抓住重点问道:“早上找我有事?”

“五更天的时候我收到消息,说那家伙事情已做得差不多了,也许快回来了。”

“这么快么?”比陈俨预计的似乎还要早。

“哎,端王兵败如山倒,人心散了,自然快。不过那家伙应当还要善后,但没什么要紧的事了。”

她说着从袖袋里摸出个小竹管来塞给常台笙:“哦还有这个,是要转交给你的,大约是写了什么肉麻的话,我没有看。”

常台笙接过来,将那薄薄一圈纸从里头抽出来,一点点展开仔细读完。

自他离京后便再未主动来过信,常台笙为此担心了许久,就算昨日梁小君带了口信,她也仍无法心安。

当下看到他的字迹,看到那熟悉的行文语气,她才略松了口气。

一旁的梁小君这时早就饿得有些不耐烦,遂道:“常姐姐就不用担心他了,陪我吃吃喝喝罢。”梁小君迅速说完,拉着常台笙就往外走:“诶我都快饿死了,昨天那面挺好吃,我们再去吃。”

“让我回书房先写封回信。”

初夏阳光极好,常台笙走出藏书楼时感受到那扑面罩下的热量,回想起陈俨写在薄纸上的那些,竟有之前种种担心都喂了狗的错觉。

枉她昨晚思虑良久,还在想要不要将段书意假死的消息赶紧通知给他,好让他有个准备。没想他早就猜到了,却偏偏一件都未与她提过。

常台笙觉得有些生气,甚至想回信指责他一番。但她提笔想了半天,满脑子不满到落笔时却只剩下了三个字——

“望早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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