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丑鸭子玩具。
暗黄色的身躯，翅膀处因为长久的磨损而呈现白色。鸭子嘴巴又长又扁，配上那圆滚的身躯，不协调到滑稽。
它安安稳稳的呆在病床旁的橱柜上，身体下面压着一张纸条，清秀的笔迹写着，“送给夏菲菲。”
这是少年唯一一个生日礼物，在四岁的那年由早已离去的父亲送的，现在他将它转送给了女孩。
医院的消毒水味弥漫夏菲菲的口腔，她的步伐很缓慢，眼眶中集满泪水，却又被夏菲菲一次次的伸手擦干，没有流下来。
泰西的妈妈坐在医院走廊，头发蓬乱，眼下有重重的黑眼圈，通红着，看到夏菲菲的到来，嘴角微微颤抖，险些哭出声响。
“小哥哥……怎么了？”夏菲菲强装镇定，还算白皙的脸被憋的涨红，手指甲紧紧陷在掌心中，掐出一个又一个的月牙印。
泰西的妈妈只是一个劲摇头，张了张嘴巴却没有说话。
夏菲菲的心“咯噔”一声，如同坠入沉重的石块，心口闷闷的疼。
她转身走进泰西的病房，眼角的泪水刚要流出便被擦掉。
少年安静的躺在床上，身边的氧气瓶都已被撤掉。他瘦的让人心疼，脸颊上颚骨高高凸起，白皙的手上犹如虫般血管，泛着可怕的青。
夏菲菲清晰的记得泰西以前的模样，是可以用温柔的微笑让少女羞红脸颊的人啊，是可以在篮球场上潇洒投篮的人啊，是……是美好的少年啊……眼泪似乎又要流出。
夏菲菲捂住自己的嘴巴，如果，如果没有这场病魔就好了，如果小哥哥可以健康就好了。
可是，没有如果。
少年睁开了眼睛，他的眸子依旧有着清澈的光，看到夏菲菲就在身边，费力的扬起了嘴角。
连续的高烧和病发症的发作，完全消耗尽了泰西的体力，滴水未进的他苍白的唇上有多道细小的裂痕，透着红。
终究还是没有忍住。
夏菲菲的泪不受控制的流下，她伸手轻轻碰触少年的面颊，似乎只要一用力，他便如泡沫般的消失。明明是想说很多话的，可是夏菲菲只觉得自己嗓子好似堵了一团厚重的棉，干涩疼痛，说不出一字一句。
窗外的樱花开得灿烂，淡红的霞光透过娇嫩的花瓣斜斜映照在黑青色的马路上，留下单调模糊的黑色影子。
“不、哭。”泰西笑着，他说话时因为费力而有些喘，“给我、唱歌吧。菲菲……如果可以，代替我去卡尔特组织，那是我未能实现的……梦想。”
其实夏菲菲早知道这是小哥哥最后的时间，他说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是在消耗自己生命的点点滴滴。她假装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不想承认。
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夏菲菲开口，“你是第一个鼓励我，陪我微笑成长，追逐那遥不可及的梦想。被风浪打湿的梦想，迎着世人嘲讽的目光，想要放弃却又想到你的微笑……”
夏菲菲努力的唱着，她的歌声并不美好，甚至连基本的音调都没有。
床上的少年一直面带微笑，他白皙的脸开始泛起不健康的红，身体慢慢冰冷，眼前的夏菲菲也变得模糊不清，直到他缓缓闭上眼睛。
夏菲菲看到泰西闭上了眼睛，试探的开口，“小哥哥……”
他没有回应。
夏菲菲猛地抓住泰西的手，用力的推他摇他，却没有反应，没有反应……几乎是跌坐在地板上，夏菲菲身体瘫软到自己没有力气站起，泪水无意识的流下，干涩的喉咙发出嘶哑的喊声，“救救小哥哥……”
眼前的一切都被泪水挡住，一直等到医生的涌入，等到夏菲菲被护士扶出病房。
泰西的妈妈濒临崩溃，她透过重症监护室的玻璃，麻木的看医生重重地挤压泰西的心脏，他的身体如木偶般一下下被电起，然后无力地落下……毫无生命迹象，苍白的脸和紧闭的睫毛似乎都在把噩耗告诉大家。
病房内的医生开始收拾工具，护士轻轻将白色的床单盖在小哥哥的头上。一切都像电影的黑白默片，无声而又缓慢。
“泰西也离开我了。”泰西的妈妈扭，目光空洞。她瘫倒在地上，无力发泄般，身子微微颤抖。
夏菲菲哭的声音沙哑，她擦掉泪水将泰西的妈妈抱在怀中，声音哽咽道：“伯母，你还有我。”
窗外，天渐渐黑了下来，一阵风吹过，樱花落了满地……再见，小哥哥。
夏菲菲会努力走进卡尔特，来完成你的梦想。
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