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忆水未点头也未摇头:“还请殿下记得今日的话。”
湖面荡漾,画面模糊了一瞬,凤无尘不耐的神色在摇荡的湖面上显得恍惚:“对你的承诺,我什么时候忘记过。退一步说,即便那白忆卿当真得到凰之羽从里面出来,父皇如果提起婚事,宫中那么多皇子,本宫挑一个撮合他们就是,再不济还有个纳妾狂的堂兄垫底,你怕什么?”似是想到什么,扑哧一笑,“对了,劳烦转告白大人,就说关于相府家事……本宫是站在他这边的。”
殷殷笑意里,玩笑占了大半,他终是没能体会到白忆水至深的担忧。
……
而此时,凰羽之境,夜冷,风凉。
白忆卿的意识逐渐被无尽的混沌吞噬,脑中场景变化万千,忽而是前世校园魏逸好假扮的鬼脸,忽而是今生兽奴营中非人的折磨,一会儿又是采薇受伤后隐忍的低泣……
待看到面前红梅繁盛,一片冰天雪地的时候,白忆卿才恍然明白,是幻境。
仿若又回到那年,狂风肆虐,大腹便便的母亲携了她的手踽踽前行,身后,是执鞭驱赶的家丁。长鞭落在母亲瘦削的背上,绽起血花朵朵。
“滚!带着你的废物女儿滚!”
尊贵雍容的白夫人捧着暖炉遥遥望着,大雪落在她的指尖,瞬间融化。唇边噙了一抹讥讽的笑。
“你这个不知羞耻的贱-人,带着你的野-种-滚!白家不欢迎你!我相公白翰也不欢迎你!”
白忆卿小小的手牵了娘的衣袖,鞭子落下的时候,她跌倒在雪地。
绝代风华的人儿抱着她幼小的身躯伤心欲绝,不住地唤:“卿儿,卿儿……”
那时,小人断气。
再醒来时,眸微眯,细瓷的脸冷峻。
是她,拥有二十五岁灵魂的白忆卿。
霎时天地变色,连猖狂大雪都似在诉说白忆卿前一世的魂断神伤。白忆卿抬起头,正看到一脸得意的白夫人与立于亭台楼阁顶冷眼遥望的白翰。
她此生的父亲。
对于爱,逃离不是错,舍弃不是错。
错的是,在你未逃离未舍弃的时候,却选择了背叛。
家丁的长鞭落于幼小的白忆卿手里,僵硬的长鞭好像化作灵蛇一般,瞬间卷了白夫人的暖炉,抽乱了她的发,撕裂了她的衣。
白夫人凄惶地喊:“都死了吗?给我拦住她!”冲远方楼顶望去,“白翰!看看你的女儿!这就是你执意要保住的女儿!你现在还不信我的话吗?她哪里有一丁点白家人该有的礼仪教养!她要杀我!她要杀我,白翰你不管管吗?”
语声凝噎,因为长鞭落上她的面颊。
白忆卿知道,在她的鬓角会留下永远的疤痕,那是她的恨!她此生愿意背起的债!
一袭白衣似是从遥远天际袭来,狠狠扯过白忆卿的长鞭,那人长身玉立,气度雍容。
他说:“卿儿,你太让父亲失望了。”
他的眼透过白忆卿望向她的前妻,她的正室夫人:“你教养出的好女儿?”
白忆卿败在她父亲的手上,输的,是母亲的命。
冰天雪地里,满身是伤的母亲产后雪崩而亡,唯留她抱着不足一日的婴孩举目彷徨。
那时候,她发誓,血债血偿!
画面再转,却是为兽奴的七年,岁月阴冷。
画面再转,她立在白家的巍峨高宅,长袖灌风,生杀予夺。
白夫人凝血的脸,白翰深藏眸底的震惊,白忆水折断的青锋……这些画面在脑中回转,她只觉畅快淋漓,蓦地,眼前出现采薇娇小的身躯。采薇抱着她染血的手:“姐姐,你要谁死,我替你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