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没觉得我妈这样难搞定过,看来这次打架是真的惹怒她了,这句话看似没事,可挨打肯定还是免不了的,我想挤出几滴眼泪来作出一副可怜的样子,可酝酿了很久还是哭不出来,我心里咒骂了几句老天爷,只好作罢。
我听到她的脚步声好像要走了,我一下子心酸起来,眼前本来就模糊的光景浮上一层水汽,道:“妈,你就这么走了?我很想你。”
她顿了顿,走了回来,我心里舒了一口气,道:“我错了,我不该跟那群野孩子打架,主要是大余他帮我,我觉得人多势众,可以一战。”
她幽幽道:“两个人也人多势众?”
我心里咬起小指头,奶奶的,早知道不狡辩了,本来都有转机了现在好像又坏了,唉。主要还是惦记着病好后的那一顿抽。
我一咬牙,道:“妈你别抽我了,我保证最后一次。”
她道:“我对抽你没有兴趣。”
我心里豁然开朗,终于把她给搞定了,这下我可以再睡觉了,我迷迷糊糊道:“你别走哦,我只睡一会,你要是走了我就不管你了,老爸欺负你我也不管。”
她轻轻道:“嗯。”
放下心来,我又睡死过去。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我终于完全清醒了过来,睁开双眼看了会天花板,挣扎着爬起来坐着。
我爬起来的时候眼角余光扫到床边有人,我扭头仔细一看,是秦子怡。
我结巴道:“姐……晚上好……”
她说:“现在是下午了。”
我简单地哦了一声,心里纠结起来,我把她男朋友打了一顿,她男朋友也把我打了一顿,我觉得应该扯平了,但是她坐在我床边,是要等着我醒来然后跟我秋后算账吗?
我讷讷道:“姐你坐在这是?”
她面色平淡道:“是你不让我走的。”
我眯了她一眼,心里打量着这句话,我这人有些事情不太会忘,一是喝醉了的时候,所以那晚跟周诗瑶的事情我现在还记得,另外便是我做梦不太会忘。我面部抽搐了一下,想起来了。
我嘿嘿傻笑道:“做梦,做梦,哈哈。”
她起身笑道:“你叫我这一声一声妈,我觉得挺不错的。”之后便起身出房间了。
我愣在那里思考,难道她真想当我妈?
不过她对我态度很好,想必不会跟我计较顾豪的事情了。
我下床,浑身酸疼,拿起镜子一照,我擦,都说了别打脸了,还那么积极主动地往上招呼,幸好打到后面我用手抱住头了,不然现在脸还能看?
我拖着身子来到客厅,刚坐在沙发上门外就像被给砸了的似的砰砰直响,秦子怡皱着眉透过门眼看了一下,回头看了我一眼,把门给打开。
我一看,这不是小岚岚嘛。
她雷厉风行地朝我跑过来,双手捧着我的脸蛋叫唤道:“今天早上你没来上课,也联系不上你,担心死我了,我碰到那啥会监督会主席,她跟我说你昨天的事,把我急坏了,千辛万苦好说歹说求我妈给了你的地址。你怎么这幅样子?不是你狠狠地把他给秒杀了吗?疼不疼啊?怎么回事快跟我说啊!”
我呆呆地望着她,道:“大小姐,说话慢点,一时反应不过来。”
她嘟着脸瞅着我,眼神里又是怜惜又是恼怒,一把扑过来抱住我。头靠在我肩上。
我愣了愣,也抱住了她,轻轻拍了几下她的背部,示意她别担心。
我解释道:“回家的时候摔了,脸着地。”
她开口了:“你是谁啊?”
我纳闷了,这是唱得哪出啊,是我被打了,不是你被打失忆了呀。
突然听到秦子怡说:“我叫秦子怡。”
哦,原来是跟身后的秦子怡说话。
“哦,学生会主席啊,你男朋友也太没用了吧,几下就被子昊KO了,还对子昊下黑脚,这种人渣窝囊废你还不跟他分手吗?”
我心里嘀咕道,小岚,姑奶奶,别添乱啊,你也太诚实了,别啥话都往外说啊,大家心里知道不就行了?
我道:“小岚,别这样。”
“哼,好,子怡姐姐好,我叫张岚,是子昊的未婚妻。”
“是小时候定下来的娃娃亲,你是不是也觉得很浪漫?”
我轻声道:“别秀恩爱了,毕竟是姐姐。”
小岚好像不依,我觉得她今天特别强势,特别女王范,她这样无情地嘲讽秦子怡,让我觉得她跟我是一伙的,我心里很欣慰。
但是我跟秦子怡关系刚转好,可不能受刺激。
我伸手掐小岚的腰,她痒得身体一缩,嗔怪道:“子昊!~”
秦子怡可能看不下去了,走回房了。
我让小岚从我的身上下来,她刚坐好在我旁边,我就把她压在身下。
她惊呆地瞧着我,手指放在嘴前作出嘘的手势,还指了指秦子怡的房门,我坏笑道:“在姐姐门外和媳妇亲热,我觉得尤其地刺激,好好陪陪我,饥渴死大爷我了。”
说罢我低下头去堵住她的嘴,她挣扎着打了我几下,我疼得吸了一口凉气,她觉得不对,掀开我的衣服一看脸色骤变。
“子昊,到底怎么了?”
小岚脸色极为难看地问我,我愣了一下,淡淡道:“回家的时候被劫色,我宁死不屈,与****展开生死搏斗,所以身上留了些伤痕。不过你不要担心,我的清白没有被玷污。”
小岚瞪我一眼,生气道:“再不正经就不理你了。”
我无奈道:“你该相信我善意的谎言。”
小岚道:“你的事我一定要知道,子昊,我们之间不是不该存在隐瞒吗?”
我沉思了一会,心里想道,这世间上多少恋人之间说好彼此信任,决不隐瞒任何一件事,可几乎所有男人都心怀鬼胎,这真是一个无情且悲惨的现实。要不我心里现在也不会还对阮小雨有着一丝依恋。
我把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告诉了小岚,小岚悲愤不已,抄起电话就要办事,我一把夺了过来,深情道:
“他的事我会处理好,你应该相信我。”
“可是……”
“岚岚,如果你要你爸妈出面解决这事,他们会怎么看我,我岂不是没什么出息?”
小岚沉默了,她知道,如果我不是一个能独当一面,气概不凡的男人,她妈是不会准许我和她的事的。
我爱怜地抚摸着小岚的秀发,看着眼前这个女孩,想起了第一次跟她交往的零碎片段。
那一年我八岁,母亲病逝。
在我印象里,妈妈是很漂亮清纯的一个女人,她笑起来很美,像和煦的日光一样温暖人心。
她总是大手牵着我的小手,漫步在人群繁杂的街道。
她的手很冰凉,她总是笑着让我给她暖手,我每次都嘟哝这小嘴给她温暖,她看我委屈的样子总是吃吃的笑。
她喜欢轻轻拍我的头,我喜欢让她抱着我看街上来往的车辆。
但是我出去鬼混,和野孩子打架遍体鳞伤的时候,她会先帮我擦好药,等我伤好后,再拿出鞭子好好地抽我一顿。
我现在知道,她抽得力道拿捏得很准,即能感觉到一点疼,又不会有大碍。
我没有外公外婆,每次我好奇地问她,为什么别人家的孩子都有外公外婆,而我却从来没见过,她总是笑着抱住我,说我是她的一切。我那时虽然还懵懵懂懂,但也别同龄人要成熟些许,我觉得我该安慰我妈妈,我知道她心里很难过,因为外公外婆是她的爸爸妈妈,她的爸爸妈妈没有陪在她身边,我说:
“妈妈你也是我的一切。”
妈妈会忍不住轻轻抽泣。
那一天,妈妈在医院里永远地闭上了双眼,我哭喊着不愿松开抓住她的手。是的,她的手一直很冰,但是这一次是我觉得最为冰凉的一次。
后来我只记得我穿着白色的孝服,坐在一条长板凳上不停地用手抹着眼泪,我觉得这个葬礼是我见过最为冷清的一个,几乎没有什么人,我记得葬礼不是这样的,我以前去过几次,有很多人,他们一点不难过,甚至还喜笑颜开,坐在那里吃饭,打牌。他们会带着一个红包,跑到一个写毛笔字的爷爷的桌子前把红包交给他。
我哭得昏天地暗,直到我觉得已经再也没有力气去哭。后来一个小女孩跑了过来,她就是张岚。
她问我:
“你为什么要哭?我看到你哭了很久,你现在没哭了,我才敢过来跟你说话。”
我说:“我的妈妈死了,她再也不会牵我的手,再也不会拍我的脑袋,再也不会拿鞭子抽我。”
小张岚拿出那根红结绳,说是她妈妈在庙里为她求来的,她为我系在了手腕上。
他问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说:“秦子昊。”
她说她不认识秦和昊这两个字,我让她摊出手心,在上面画给她看。
她还是摇头,我说她好笨,她不乐意,也让我摊出手心,给我写岚字,我也摇头,她得意道这是她的名字,张岚。
我问她:“我可不可以叫你张三疯?”
她问我为什么,我说岚字拆开便是山风,连起来读谐音像。
她不依,我也作罢。
她牵着我到处晃悠,有次有小破孩跑过来咿呀咿呀吓唬她,我把他们打跑了,她觉得我很威风,她说以后要当我妻子,问我依不依。
我同意了。
后来她被她爸妈带走,她哭了,我也哭了,只是她哇哇大叫,我没哭喊出来。
这就是我和张岚的故事。
“你还要压着我多久?”张岚嘟哝道。
我不好意思地起身,紧紧握住她的手。
我讷讷道:“如果有一天很多人离开我,你还会陪着我吗?”
小岚笑道:“干嘛突然那么煽情。”
我无奈道:“这个时候你不是该配合吗,你这样我很惆怅,倒显得我婆婆妈妈了。”
她:“哦。”
“当然会了啊,傻瓜。”她捂嘴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