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呆呆地哦了一声,脱口而出道:“我是房间里有个女人却没挨一起睡,不太习惯。”
我额上冒出一层密汗,奶奶的,一不小心又把实话给吐出来了。
她幽幽道:“明儿你还打算去找张岚吗?”
我结巴道:“去……去啊……”
她道:“想出啥好办法了吗?”
我疑惑道:“还能有什么方法,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呗。”
她噗嗤笑道:“就你,还动之以理,不无理取闹就算好咯。”
我愤愤不平道:“别把我跟她混为一谈,她才无理取闹,耍大小姐脾气,将来我不罚她跪搓衣板我就不是男人!”
她正经道:“姐有一良计,想听不?”
我转过身,虽然屋子里黑黑的,被子盖得厚厚的,我也勉强能看到她那诱人的曲线。
我好奇道:“想!”
她向我娓娓道来,我听后愣了很久。
她紧张道:“怎么了,是不是不太可行。”
我结巴道:“不。不是……实在是高……实在是高啊!”第二天晚上,我又惴惴不安地跑到岚岚寝室楼面前,打算依计行事。
我打了个电话给岚岚,这次她一点都不扭捏,几乎是一瞬间就接通了电话,麻利地叫我滚。
我觉得打电话也不是个办法,被骂了还不说,还没法还口,还是发短信比较管用。
我道:我带来了我妈写的日记,这玉佩的事就是从这上面看到的,如果你看了这东西还不肯原谅我,我保证我从此以后在你的世界里消失。
她果然神色复杂地慢吞吞走出来,我心里正暗暗得意,她突然潇洒地一扬手,扔了个东西给我。
幸好我反应比较快,那东西在砸到我头后我就手忙脚乱地给好好接住了。
她跺脚振振有词道:“这是我写的日记,如果你看了后还觉得你不算个禽兽的话,我就从此在的世界里消失!”
说罢她就怒气冲冲地打道回府。
黑灯瞎火的,我只好悻悻地走到教室里,翻开她的日记本。
翻开第一页竟是些横七竖八的写得并不好看的字,我定睛一看,日期是二零零二年,那不是我八岁那年吗,我母亲病逝那年。
“今天我陪爸爸和妈妈坐车到一个地方去参加葬礼,认识了一个小哥哥,他坐在那里一直哭,老师说过,男生不能老是哭,不然以后会娶不到媳妇。我很担心他以后娶不到媳妇,所以我问了爸爸,爸爸笑着跟我说我长大后就是他媳妇,我不太懂,我觉得他肯定算是我的朋友,我在学校里他们都不陪我玩,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好朋友,我应该去陪他玩,很高兴爸爸同意了,我跑过去跟他说话,他已经没哭了,我问他为什么要哭,他说他妈妈不在了,我觉得他很可怜,一直陪着他。”
看完这一段,我悲愤不已,她不过才七岁,已经能写得出那么好的日记了,我那会写出来的东西被老师叫成什么来着?对了,流……流水账?我至今也没弄明白写日记跟记账有什么关系。
继续翻过几页,她断断续续地写着跟我玩那几天的事,离别那天的日记她没有写,估计是借伤心的理由不写日记。唉,都是家长老师给逼的啊。
再后来都是些生活里的琐事,看得我云里雾里,好不容易到我的戏份,原来是她妈用我来逼迫她听话的工具。
“今天该起床的时候赖床了,把妈妈给惹生气了,她要打我的小屁股,我叫子昊哥哥快来救我,妈妈呆在原地没说话,然后她告诉我子昊哥哥不喜欢赖床的小女孩,我说妈妈肯定在骗我,因为前几天我都陪子昊哥哥睡了很久,妈妈告诉我子昊哥哥长大之后肯定不喜欢赖床的女孩,我半信半疑了,答应了妈妈以后不赖床。”
我咬起小指头寻思着那会我能不能用出“半信半疑……”这一成语,这疑字也挺难写的啊,估计是她后来补上的。
“今天吃饭的时候往碗里拣了很多肉,但是突然又不想吃了,妈妈告诉我子昊哥哥不喜欢浪费粮食的女孩,于是我委屈着给吃完了,吃得好饱呀,小肚子都快撑破了。”
再往后翻了翻,无非都是岚岚她妈利用我管教女儿的琐事。
我蹭地一下起身,猛拍了下桌子。奶奶的,岚岚她妈,你也太不厚道了,利用我把女儿管教得服服帖帖,百依百顺,现在不仅不对我施以援手就算了,还对我冷眼相向,生怕我找你女儿麻烦了,有你这么过河拆桥的吗?
随意再翻了那么几下,我发觉内容有变,我仔细观察了下,原来这日记本是经过摘选的合订本,上面写的几乎全部与我有关。
有她少女时代对我模样的遐想,也有她烦恼伤心时借我安慰她自己的事迹。
还有她考上我上这所大学后激动难耐的心情,以及见到我后的小兴奋,我吻了她之后的小幸福,我……吃她脚趾的羞涩……
我嘴角不住地抽搐,岚岚这也用不着啥都往上写啊……
闷闷不乐的在凳子上坐了一会,叹了一口气,打了个电话给洁儿。
洁儿兴奋道:“怎么样,是不是能凯旋归来了?”
我哀怨道:“出师不利,她反倒给了我一本她写的日记,我都差点看哭了。”
她怒骂我没出息,好在未雨绸缪有先见之明,让我实施B计划。
我咽了下口水,发了个短信给岚岚,说是要把日记还给她。
她静静地呆在寝室楼下,我特意看清了脚下的路,以防把心给摔碎。
颤颤巍巍地把日记递给她,眼里满含着感到和歉疚的泪水,这是刚刚用滴眼液滴好的。
但似乎光线稍微差了点,她并未察觉。
我在心里暗暗跺脚,洁儿你什么时能靠点谱?
不过这当然不是B计划。
她怔怔地看着我,讷讷道:“没话说了?没话说我回去了。”
我道:“岚岚,能不能让我抱抱你。”
她嫌弃道:“无聊。”
她转身的时候,我再次低下头确认路况,之后宛如飞龙冲天般扑上去紧紧抱住。
她身形一滞,无奈道:“子昊,你放手吧……我对你真的再无留恋,你不仅欺骗了我,还不惜伤害小雨,更对你的姐姐和妹妹图谋不轨,我虽然不知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但动机肯定不纯,我不喜欢跟你这般城府极深的人在一起,以前我都活在对你的幻想之中,现在梦醒了,是该接受现实,面对生活了。”
我心里一揪,不理会她刚刚的冷言冷语,我掏出兜里揣好的玉佩,道:“乖岚岚,我替你戴好玉佩,戴上这玉佩后,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以后要给我生一窝小崽子,一家人和和乐乐其乐融融。”
我想了想,还是要把我妈给搬出来,以防她铁石心肠不为所动。
我道:“我妈要是在天堂里看到我们在一起,也会很欣慰。”
她居然没有挣扎,我心里一乐,还真有效,没想到进展的这么顺利!
就在我腾出双手为她戴玉佩的时候,她小手一揽,轻巧灵活地挣脱我的怀抱,往大门跑去。
我没有追她,因为我的心跟地上的那块玉佩一起,碎了。
她也许是诧异我没有动静,迟疑着扭过了头,不解地瞧着我。
我完完全全地低下了头,只要是个良心尚存的人看到我这副样子,都会感到一丝凄凉。
我双腿发抖,蹲了下来,去拾那块玉佩。
还好,它静静地躺在寝室楼外昏昏的路灯下,也省得我费心费力地去找。
只是它碎了,我虽然不用费心费力地去找它掉在哪,但我要怎么把它重新拼凑起来呢?
我干脆跪在地上,把一块块碎片捡起来放在手心,但是手它不住地抖啊,为什么要抖呢,好不容易拣起一小块碎片,又给抖了下去。
她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哭道:“对不起……子昊……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我……只是那么……轻轻地……轻轻一揽……没想到它会摔地上……还摔那么碎……对不起子昊……我……都是我的错……”
我愣了半响,扯出一个极为勉强的笑容,道:“你别哭,可以粘好的。”
她哭得很伤心,话都不太说得清,她抽泣道:“它……都碎成这样……还怎么粘好啊……”
我抖着双手捧着它们,想要爬起来,脚下却使不出力,岚岚忙过来扶我,可我眼里只有这些碎片。
我很珍惜地把碎片放在衣服兜里,今天这件衣服穿得很合适,似乎专门为放碎片而准备一样。
岚岚泣不成声,我心里有点过意不去,把她轻轻地揽进怀里。
她这次倒乖巧地像只小猫咪,在我的怀里瑟瑟发抖,我轻轻拍她的背,温言软语道:“岚岚妹妹乖,子昊哥哥永远也不会怪你,子昊哥哥爱你呀,怎么舍得怪你?”
她抽泣道:“可是我好可恶,子昊,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故意恶狠狠道:“你要是再哭我可就不理你了!”
她咬着牙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但终究是控制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我心里大呼不妙,洁儿你果然不靠谱!
这个时候,我还能做什么呢?当然是吻上她的唇,这样一来她该能停止哭泣了。
果不其然,吻了十来分钟,她终于不哭了,只是有点喘不过气。
我笑道:“不哭了?”
她哭肿个眼睛看着我,道:“子昊,我说的话都是气话,我只是生气你什么都不告诉我,还有……你跟你前女友的事,我很难释怀,但是我真的很在意你,不会离开你的。”
听她这么一说,我也舒了一口气。
我想了想,还是决定对那天晚上跟子怡她妈对峙时捅出的那些事作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岚岚小嘴轻启,一脸担忧的瞧着我。
我笑道:“还怪不怪我了?”
她把脑袋埋在我胸前,摇了摇头。
我讷讷道:“至于……小雨……是个意外,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