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爷昨天深夜来找闻樱,极其小心,头一次说话这么快:“我家那个母老虎知道我晚上来会你,这两天使劲折腾我,我倒没什么,可也叫你跟着受苦了。我长话短说,姑娘你快想想给老夫个回话我好去行事。就是那个前几天童公子来了府上说要赎你回去,老夫倒是乐意的,只是贱内开价太高,童公子应了声回去筹钱没来再回来过,不过这也不能怪他,童家日子近来也不好过了,何况他又不是能当家的人。只是那个母老虎发怒收了曾老大的钱,要将你卖了过去,那曾老板你不知道吧?他自小流浪儿在街上窜,后来不知道怎么混进了李家的船上做掮客,再后来又不知道哄得李家小姐开心,竟然做了李家上门女婿,后来听人说他使了龌龊手段,这也便罢了,只是后来有一天,李家老爷和怀有身孕的李家小姐同一天都暴毙了,听说都是曾老大做的,他杀了李家老小后,便自己接过了几十条船只,接着跑上了买卖,哎,也没有老天爷怎么他,反而这几年生意越来越好,势力也越来越大,成为这宜州城里的一霸。李家本来亲戚不多,都是些旁支,又因得了曾老大的好外,也没有要出头的,可怜李家老小,竟然都成了冤魂。等他有钱有势了,就尽日里干些欺行霸市,逼良为娼的勾当,老朽真恨自己不是这一方父母官,否则必将这恶贼严办。你说这样凶恶的人,又是万分的荒淫,老夫怎么能放心你被过去?”
闻樱听了,也开始心里担心害怕,那个曾老板她听过,虽然只是听说,也够了,楼里老鸨不愿他叫了姑娘去府上,因为回来之后都是撑不过几天就没了的,倒是愿意他直接买了去,少了晦气!
闻樱再次对这个万恶的旧社会痛恨起来,可她现在不能去想那些虚的,她没有法子回去,只能在这呆着。她问周老爷:“老爷能不能帮我,从府上逃出去?”
周老爷很是为难:“哎,那母老虎进几日看管得厉害,怕是不能了!”
闻樱抬高声音追问:“老爷你就一点主也做不得?”她的语气有些责怪的调,看着周老爷面色尴尬,她有些想道谦,要不然周老爷要是被激怒了发火了不是更惨。
不过周老爷没有,多年来的锤炼叫他什么都经受得住,反而显出一些委屈无奈:“你是不知道,我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赢,这些年家里银子往来都是她管着,我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闻樱要被他气倒。她之前还庆幸自己遇到这么个软弱好拿捏的主,如今想来,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老夫是想着,能不能回头再去求求纪先生,他派人将你送过来时,还曾细心交待一番。想来也是与姑娘有些情分的,你如今这样子,只被没几天被折腾命都送了,就不知道他肯不肯出手相帮?”
闻樱听了,就闭上了嘴。
你瞧,这生活多折磨人,以前她每天天不亮就去挤公交时,在上班时被领导羞辱大骂时,被各种极品客人挑剔投诉时,被加班折磨到要脱掉几层皮时,被天天都吃的难以下咽的快餐恶心到时,被少到拿到手就没有了连件衣服都舍不得买工资气到时,她都不成这样灰心过,这不是灰心,至少在以前,她还可以安慰自己,以后会好的。可是现在呢,她什么都控制不了,不说尊严不说体面,不说自我价值,不说活得自由,只说求死,都求不得有尊严的死是吧?
“就怕他不肯帮我。”她听见自己虚弱声线乱飘的声音。
周老爷也叹气:“不会,纪先生看着傲慢不讲理,可终究不是个心狠手辣的人,我明天还是去试试?”
闻樱点点头:“多谢老爷了。”
周老爷走后,闻樱便爬到床上去睡觉,她的头很痛,很晕,身体很酸,很虚,有点轻微的烦闷发热,背上的伤本不要好的了,不知道这两日又怎么回事, 反而更加火辣辣钝痛起来,她自己摸了摸,好像一道道的隆起,软软的皮包着浆液感的东西,是不是化脓?她本来也想找个大夫来看看,可是院子里没人理她,她跟管事婆娘说了,被哼了声,就没音讯,她不知道还能找谁,刚才应该跟老爷讲讲的。
晨起时咳了几下,在镜子里看自己脸上像鬼似的,想是病了,怕是夜里被凉风吹来了,她这身体底子差,一到天冷时就犯些喘病咳疾什么的,撑一撑就好了,只是身体仍然觉得弱,感觉头脑有些闷闷的热,晃晃的晕。吃了冷粥去打水时,根本提不起来,还差点栽进深井里去,努力了一早上,也才将将把水缸灌满。
中午时老爷到是回来了,还直接就来找她了,很是苦恼的样子:“你说怎么办呢,纪老板都没理我,倒是没说不帮,可也没说帮,真是。”
闻樱本来还想说叫他给自己请个大夫瞧瞧,听了这话,坐在路边一石块上,笑着说:“将老爷费心了,不必忙活了,这都是命,我命不好,也怪不得人。老爷放心,我过去了,也不一定就被折磨死了,您也尽心了,别将我放上心上。”
她其实是想通了,自己这身子本来不好,那一顿打挨了后,又天天营养跟不上,还做苦力,这身子就更不好了,若是过去若是受辱便再使劲折腾一翻,说不定那老爷一时开心,就早早动手痛快送她登了极乐,那也算得解脱不是?
周老爷摇头晃脑走了。
再过了两天,闻樱站着都开始打摆,双腿酸痛得像是随时会瘫下,只见有两个凶狠陌生的人在面前审视她,嫌弃地说:“就这个鬼模样,还敢要二百俩,别的到时我们抬过去了,秦老先生不乐意,怪咱们抬错了人。”
秦老先生是曾老大的人,专管搜罗各式美人,那周夫人忙打着呵呵陪笑脸:“怎么会呢,这人可是秦老先生亲自己看过的,不会有错,两位小哥只管抬走,我周府就立在了,跑不了的,要是秦老先生说拿错了人拿两位出气,只管来找我便是。”
周老爷那时怒气冲冲进去朝他夫人骂道:“你个恶毒妇人,成年做缺德事,也不怕遭天打……”
怕没说话,他夫人便朝身旁两个下人使了下眼色,他就被两个粗壮婆子架着走了。
闻樱身子冷,心里更冷,她没有任何话,只绷着脸踩棉花似的一脚高一脚底地随着来人出门。
她还是有车可以坐的。
她被推搡着进了一个不大的暗屋子,屋里已经有个五个人了,她抬头仔细看了那些人一圈,心里有一丝期待,这五个人,个个都是容貌上层的。一个身浅粉衣服正趴在小小窗口向外望,双眼大而灵气,年纪极轻便长得丰满了,再一个躺着在看她,体态轻盈,腰身极细,一看善舞的,有两个聚堆在说话,一个白皙娇俏,一个快言快语嘴皮利索,边看边嘴里还没住,最后一个一身青布衣服,愁眉苦脸坐着发呆,长得比前面几个都要好,一脸倔强愤怒。
闻樱到有些希望起来,这几个容貌都在自己之上,最关键的是,有那个几个,眼里是满怀期待跃跃欲试的样子,只要她不出头,应该没事吧?
有五个妇人进来给她们梳洗换衣服,别人还好,闻樱也只当自己是个木偶,只那个青衣女娃一拉一扭,那个为她梳妆的妇人像是极有经验,出了门,立马回就来了,身后跟着另两个妇人,将那女娃强行安住,换了衣服,她又不愿傅粉,那妇人就干脆住了手,在旁侯着。
众人收拾停当,便见一个男人进来,一副巡视货物的样子。那五个妇人都很客气敬畏朝他行礼:“见过李先生。”
那李先生生得倒不差,就是整张脸透着一副奸邪之气,闻樱一直觉得像纪南楼那样的人是世上最可恶的,今日见了,才知道真正可怕的人是这样子的。
那李先生巡了一周,除了看到闻樱时眉头皱了下,别的都还满意,自己自语道:“这回搜罗的不错,老爷应该会满意。”
说完看着青衣女娃,冷冷说道:“听说还有人不乐意?哼,我瞧你们见识见识,敢拂了老爷的意的人,过的什么样的日子。”
说完出了门,另外几个妇人推着她们跟了出去。
来到隔壁房门口,闻樱只瞅了一眼,便闭上了眼。
一个女人身子光突突放在一张破旧桌子上,人像是昏了过去,只身子还在前后晃着,身旁围了一群眼中放着饥渴光芒的男人,她身上有一个男人在使劲折磨她,没一会,便听见人群是闹哄哄,嚷着好了时间到了,你弄太久了,该我了。人太多,胡乱推拉着,争抢着,那女人一直没个反应,她身上的男人舍不得放开,被人推搡着站不住,扯着她的双腿不放往后退,她的光滑身子便在桌子上被扯着磨得“嗤嗤”响。终于原先那人被推开,换另一个上。
那李先生见差不多了,便回头对几个看得呆傻的女人说:“没被老爷看上的,就要回来伺候整个府里的小厮们,老爷赏赐船上的水员时,会更忙些。”
只这一句,叫闻樱脑中轰了炸了一下,乱糟糟再也宁静不下来,她的头上被人盖上了布。
被人推着不知走了多远,都没缓过来。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为什么还没病死呢?
看着脚下的光亮,像是进了明亮宽敞的大堂屋,里面好些个男人的声音,充斥着她熟悉的********的气氛,她们几个进去后,安静了一小会,只听一个声音说:“曾老板,我瞧第三个身姿最妙。”
那李先生便笑着朝曾老板道:“吴老板好眼光,这个丁小姐可是跳舞极厉害的,听说是秘密培养的十多来刚要拿出来的新鲜货,被我好一番磨嘴皮子,才叫老鸨让给了我。”
说完拉下了丁姑娘的头布,众人跟着赞了几句,长得不出奇么。
只听一个粗壮声音说道:“那个呢?”
李先生说:“嘿嘿,老板,这个是陈家的小丫头,可是陈老头自己愿意给老爷送过来的?听说,还是个大闺女。”
说完拉下了陈家姑娘的头布,先前机灵可爱的陈家姑娘哭着道:“我要回家,我爹骗我,还说你是个好人。”就完呜呜哭个不住。被李先生一声给吼住了。
另两个的头布被拉下时,也没什么,只稀拉两三声叫好声。
闻樱静静立着,她打定了主意,一会用小夏送给自己的镯子贿赂一下那个姓李的,只求他早些给自己一个了解。
她不知道外头的喧闹为什么又静了一会,只听老李说道:“这位姑娘是个可怜的,是个哑巴,过门又几年不曾生育,被婆婆赶了出来,我便收留了她进而来给老爷瞧瞧。”
只听那姑娘狠狠呸了一声,喉咙里呜呜低响,却真的说不上话来。
只听刚才那个粗壮的声音又响起,在问人:“应少爷,你也别一直只顾喝茶,知道你眼光高,瞧不起那些平常的,你倒是瞧瞧这个么?”
闻樱没听到声音。
那人接着说话,声音有些得意:“还行吧?”
闻樱一边可怜这些个女人,一面心里挂记着另一件事,集中了精力将轰鸣着的耳朵坚起认真听,一会听到一个熟悉声音,叫她心里呯呯乱跳:“曾老板过谦了,府上选的个个都是极品,应某倒是喜爱不已,只是不敢夺人所爱啊。”
先前那人便说道:“诶,应少爷别这样说,你难得赏脸来一回,我也不是小气人,不如这样,除了这一位,另外的你随便挑,就是不知应少爷喜欢什么样的?”
没听到应尧说话,倒是另一人在旁插话:“我们家少爷喜欢性子刚烈,又有才华的,说那样刺激又有雅趣。”
闻樱只听身后老李一拍巴掌,大声道:“还真巧了,这位便是。她的才华可是连周举子都赞过自叹不如的。”
闻樱面前突然敞亮,晃得她睁不开眼,就这么眼前一团黑,再没有力气睁开眼来,软软倒了下去,她自己听到骨头撞着地上石头的声音,额头和膝盖碰得生疼,像是碎了般,疼得她再醒不来,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