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听了黄丞相的劝解后,他还是冷静下来,做为堂堂的一国之君,他绝不能成为世人茶余饭后的笑料。
于是,他常常将黄丞相召至御书房,想商量出一个一举两得的办法,即能将沐瀚尘推上皇位,又能不动声色的除掉沐瀚漓母子。
但随之,沐瀚尘丢失宝物的事,却让他们一起陷入绝境,为了堵众人之口,沐容天不得已将沐瀚尘削为平民,也不得已封沐瀚漓为储君。
他心知,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他已不能完全掌控,向来更换储君之事,必得群臣商议方可,而沐瀚漓在朝中已隐隐有了不可忽视的势力,他不能不做最坏的打算。
他一面派黄家极力安抚沐瀚尘,一面先行做些准备,写下遗诏,交于黄丞相,让他找到沐瀚尘,交给他,一旦宫变,就将遗诏拿出。
紧跟着,他开始寻隙沐瀚漓,总是想亲手将他铲除,但沐瀚漓似乎已猜到他的动机,无论受多大屈辱,都始终毕恭毕敬,令他万般无奈。
那晚,黄承受刚从丰郡回京,万分疲惫,接到父亲的秘令后,本想歇一日,再行赶赴丰郡。
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沐瀚漓会突然发起宫变,当宫中的老太监拼死禀报时,沐瀚漓的大兵已逼近相府,黄承受趁着夜色带着遗诏和秘信,匆匆拼死逃出京城,却一路走,一路被官兵紧紧追杀。
万幸,他还是完成了使命。
这件事,令沐瀚尘不能无动于衷。
即使他不在意皇位,不在意父皇被人谋杀,不在意黄家几百口人的生死,即使也不得不失信于娘亲,却无论如何不能看着沐瀚漓如此张狂。
他二人早在几年前,就结下了解不开的结。
当初,虽然玫瑰接近他们是别有用心,但沐瀚漓却在他明言喜欢玫瑰之后,依然占了她的清白,并利用黄凌燕引自己亲眼目睹他两人共卧床榻的景像,那一次,他将沐瀚漓打成了重伤,在宫中引起轩然大波。自此,两人便结下生死之结。
而今,他岂能眼看他谋宫夺权?
见丁香暂时没有危险,他便悄然离开,找到一位两朝老臣,将皇上的遗诏呈上,请他帮忙,不料,却诏来了重兵的围堵。他太天真了,以为仅凭皇上的诏书就能扳倒沐瀚漓,怎知,沐瀚漓早已笼络了众臣的心。
生死一线之间,沐瀚漓派出使者秘密与他谈判,只要他能交出遗诏,便准许他娘亲入皇陵,那使者展开三寸不烂之舌,明讲暗提,使他明白自己所处的险境,他本身没有根底,素来一切全凭黄丞相从中周旋,而今,沐瀚漓想要他的命,唾手可得,易如反掌,即使人人都知道沐瀚漓的真正身份,也没人会拥护他。
面对这样的险境,沐瀚尘依然没有轻易应允,但使者转交给他的一封信,却令他瞬间万念俱灰,那工整的瘦金体,他一看便认出是丁香之字,“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我赠廉王医治灾情秘方时,已决心与君再无瓜葛”
沐瀚尘当时死的心都有了,伤痛下,冲口应下使者的要求,这样至少还能给娘亲一个交代。
处理完他娘亲的事情,他本想浪迹江湖,再不入世,但总有一丝不甘,想要当面找丁香问问清楚,就是那丝不甘,促使他夜夜守在宫里。
那夜,他亲眼看到沐瀚漓进了丁香的寝室,亲眼看到灯光熄灭,心中最后一点星星之火也终于归为沉寂。
或许,是上天怜他二人孤苦,再次将他们送给对方,澄清一切误会,沐瀚尘恨得想要一剑杀了沐瀚漓,是丁香心灰意冷地劝住了他,然后两人一起离开了天朝,来到东岭国,约定找到丁香命定的男子,心愿一了,两人便归隐山林。
可是,来了这么久,他们却始终无法接近皇宫。不过,这一个多月,他们已确认,小枫的确与蒙宗哲结为了夫妇。
听到这个消息,沐瀚尘不屑地发出一声冷笑“哼,这个瞎眼毁容的丑女人,竟然没寻短见?那样一副尊容,怎还有脸活在世上”
因黄承乾的死,他对小枫已是恨入骨髓。
丁香却没任何反映,自那日逃出皇宫,得知一切,她变得更加沉默,每天都一副神思恍惚的样子,对任何事都失去了兴趣,来东岭国,也是因了沐瀚尘的坚持。
路过一家客栈,沐瀚尘停下脚,轻声说“香香,昨天我终于搭上一个人,你先在对面的包子店歇歇脚,我去去就来”
丁香木然点头,看沐瀚尘很快消失在客栈门里,呆呆地站在路边,眼神忧伤而沉郁。
陌生的人群在她眼前来来去去,她浑然不觉,脑子里只是转着那些沉重的回忆,莫名,想起从未见面的妈妈,那时被人抛弃时,大约就是这种心情吧?
她的手慢慢抚上小腹,心头浮起一丝奇怪的感觉,只是那么麻木的一次,这里面,竟然就会多了一个不受欢迎的小东西,真是好奇怪。
比起诸多意外,沐瀚尘的态度却让她更加难过,他不仅原谅了她秘方的事,更大度地接纳了这个不该有的小东西,为此,丁香常常想,人是绝不能相信眼睛看到的,一定要相信心的感觉。
沐瀚漓温文尔雅,却漠不关心她的感受,毁去她清白,沐瀚尘虽被世人所不耻,但总是那么尊重她,落到今天这种地步,不都是眼睛欺骗的结果么?
丁香叹了一口气,将背倚在了墙上。
突然,两张熟悉的脸庞映入她眼帘。不期然,她心脏猛然停了一拍,随即,便记起这两个女人是蒙宗哲的手下云漪与雪莹。
她眨了一下眼,无措的瞪着两人,眼光却下意识的看向客栈,盼望沐瀚尘会恰好出现。
雪莹笑得象个天真的少女,欺到她面前,压低声音带着笑意说道“小丫头,看你娇娇弱弱的,胆子可不小哦,竟敢来这儿,不是羊入虎口么?你不会说你不知道我们主公现在是东岭国唯一公主的唯一附马吧?什么也别说了,你伸长脖子等着送死吧”
说完,不待丁香反映,便与云漪一左一右象挟小鸡小狗一般,迅速将她挟离了大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