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似乎传来‘咔哒’一声,唐沫的声音清晰了些,“今天你那个老同学尤文打电话让我去店里试婚纱,我只记得他家店的名字,不记得路,可这出租车师傅……诶,师傅,咱们现在是在哪啊?”
方瑾瑜就听一个中年男声颤颤巍巍的说:“姑娘啊,我也不知道这现在是在哪,可这景啊,咋挺像我去年来上坟的地儿呢?”
方瑾瑜头皮一炸,立刻冲唐沫说:“叫他停车,立刻停车,还有,让他不要走,也不许给他车费,真是搞笑了,这种人居然还开出租车!”
唐沫一愣,“那,那我在这干嘛啊?陪他再去上一次坟吗?”
方瑾瑜抬手把西服外套往身上一披,咬牙切齿道,“把那个我教给你的手机相互连接开着,我去接你!”
等到方瑾瑜左拐右拐的按着手机提示到了唐沫所在的那片荒地,远远的就看那姑娘一个人孤零零的蹲一电线杆子旁边默默的吹着冷风,头上还有若干塑料袋飘着,看到她那样,方瑾瑜就一肚子的火不打一处来。
踩了一脚油门,快速的到了唐沫身边,车刚停稳便打开车门跳了下来,对着那刚站起身的姑娘就是一顿吼,“你怎么就让那人走了?这么大人了,还能被糊里糊涂的被拉到这个地方来,被卖了都不知道!”
唐沫被骂得一楞一楞,小声反驳道,“谁让你家住那么偏远,打车都打不到,要不是那师傅好心搭我……”
“好心?”方瑾瑜怒道,“你以为世界上有那么多好人啊?那他怎么走了?”
唐沫声音更小了,“他说他家里有事……”
“你该不是连那车费都给他了吧?”方瑾瑜气都气不起来了,见姑娘默默的点头,方瑾瑜瞬间笑了,被气笑的,“先上车吧,下次要出去跟我说一声,家里有司机,让他送你。”
唐沫脚步一顿,然后跟在方瑾瑜后面上了车,不过依旧是蹲守在后座位上,嘟嘟囔囔道,“干嘛现在态度这么好,想让我提前结束协议啊?”
听见后面传来叽里咕噜的声音,方瑾瑜回头看了某人一眼,“嘀咕什么呢?”
唐沫脸上堆满假笑,“啥都没有,你安心开车,你同学也该等久了。”
方瑾瑜冷笑一声,“让他等着,什么叫你过去,他不自己过来接就算了,还不派人来,到地方我非削他。”打着方向盘掉头,然后看着后视镜里的女孩,“还有,我没打协议的注意,我只是遵守我的承诺而已。”
唐沫惊悚的看着他,这家伙会读心术?
见她那模样,方瑾瑜好心情的笑了一声,油门一踩,直奔目的地而去……
当然,就算到了地方方瑾瑜也没削的了尤文,人家三下两下就把话题转移到了天边,领着唐沫介绍着几款他推荐的婚纱,完全把方瑾瑜扔到一边去,方总只能气哼哼的跑到一边的休息室皱着脸喝咖啡去了。
“上次见你们闹得那么不欢而散,我以为那家伙又做什么不知好歹的事了呢,不过看你现在还不错,我就放心了呢。”尤文一边调整着唐沫衣服的松紧,一边笑盈盈的说着。
唐沫浑身都僵在那里,任谁后面站着那么个超级大美人在那给你服侍照顾说话的,能不僵么?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紧张,尤文笑的更心情愉悦了,扶着唐沫的肩膀道,“别紧张,我又不会吃了你,来,放松。”说着,把一簇百合别在了唐沫肩膀的带子上,长长的流苏顺着胸口垂下来,正好在腰部那里转了个弯,用另一朵百合别在了腰间。
唐沫梗着脖子仰望天空,压根不敢向下看,就那么偶尔一次瞥了下去,就见那人光滑无暇的侧脸,密密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打下一圈阴影,隐约能看到泛着光泽的祖母绿眸子专注的看着衣服,那神情,不能再美好。
就看男人稍稍退了半步,看着唐沫身上的衣服,蹙眉道,“怎么感觉少了些什么东西呢?”唐沫完全不知道什么少不少的事,她僵硬的连大脑都停止运转了,就看尤文眼睛一亮,拿起旁边的裁缝剪对着唐沫领子咔嚓几剪子下去,然后对着唐沫呆滞的表情笑的温和和蔼,“别动哟。”
于是,在方瑾瑜等不及跑进来时,就看到自己那个妖孽般的老同学正在……撕唐沫的衣服?
“莱蒂斯!你在干什么?”方瑾瑜被吓了一跳,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把拉开尤文,护在唐沫面前,怒道,“你疯了吗?”
尤文只是微微一愣便回过神来,勾起唇角,“我只是在帮她改衣服而已,怎么,干嘛这么大反应?”
方瑾瑜立马回头去看,发现唐沫的衣服只有领口那里被剪了一圈,不该露的地方一点没露。“怎么样?”尤文拎着剪刀左右晃着,笑的阳光灿烂,“真想不到你会这么担心唐沫,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会守着你那小青梅竹马回忆不放手呢。”
方瑾瑜脸色一变,皱眉道,“你说什么?”
尤文眼睛一亮,笑的更明媚了些,也不搭方瑾瑜的话,拿过旁边一串饰品往唐沫那被撕出来的一块空处配了上去,看着效果后满意的点了点头,用别针别好后冲方瑾瑜扬扬下颚,“来看下吧,你的小新娘。”
方瑾瑜还在回味尤文刚才说的那句话,听他这么说,本能的回过头去,却就那么愣在了原地,看着面前虽然还有些僵硬,但因为不明原因红透了的脸颊甚至肩膀的女孩,一段繁杂的画面爆发般填充在方瑾瑜的脑海中,一幕接着一幕,于是……
方瑾瑜脑中剧痛,一阵毫无预兆的晕眩袭击了全身,倒下去的瞬间,看到的景象让他奇异的勾起的唇角,那惊慌而担心的面孔,令他不知怎么地……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安心……
“小鱼!”
当方瑾瑜被从检查室推出来的时候,唐沫陡然有了种世事无常之感,以往都是自己一副惨样的被推来送去,如今看着那个总是强势的男人安静苍白的躺在病床上,点滴顺着针头进入青色的血管里,硬是添了几分柔弱。
“谁是家属?”唐沫正胡思乱想着,就听那边医生叫了一声,她没反应过来,尤文倒是推了推她,“医生叫你呢,快点过去。”唐沫愣愣的应了声,然后快步往医生身边走去,“医生,他……他怎么样了?”
医生看了看唐沫,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你是他什么人?”
唐沫结巴了下,“啊,我是他,呃,妻,妻子。”
医生的吃惊溢于言表,看看唐沫这跟未成年似的面孔,心下暗叹一声,转过身,“你跟我来一下办公室。”唐沫赶忙跟上去,末了有些不放心的回头看了尤文一眼,看到对方笑着点点头,才放下心来跟着医生去了办公室。
到了办公室,医生从文件夹里抽出两张CT图放到灯箱上卡好,指着图片对唐沫说:“这是刚才拍摄的脑CT图,你看这里,还有这里。”顺着医生的手看过去,唐沫发现那地方有一块阴影,不大,但正好卡在一个相当微妙的地方,唐沫好奇的问,“这是什么情况?”
医生坐回桌边,“方先生以前是不是出过什么事?这应该是那次事故的后遗症,脑中淤血无法取出也没有散掉,就一直淤积在这里。”说着他叹了口气,“人类的大脑是最精密的东西,脑中出现这么个异物一定会造成影响,虽然不清楚会有什么,但这次昏迷一定与这有关。”
唐沫一言不发的看着那两张图片,突然问道,“这会不会对记忆造成影响?”
医生点点头,“很有可能,怎么,方先生有出现过记忆方面的障碍吗?”
唐沫看看医生,又看看那两张图,终而微笑着摇了摇头,“我只是有这个担心而已,那他大概什么时候可以清醒过来?”
医生伸手把CT片取下来放到袋子里交给唐沫,“他是因为情绪受到极大刺激才会这样突然晕厥,我给他注射了镇定剂,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三四个小时后就可以清醒了。”
“麻烦医生了。”唐沫接过袋子,道谢后朝外面走去,等她回到病房时,方瑾瑜依旧静静的躺在床上,尤文靠在床边的茶几上,手里正拿了个本子在不住的写写画画,见唐沫进来了,便笑着打招呼,“回来了呀,医生有说什么吗?”
唐沫言简意赅的把医生的话复述了一遍,尤文听后,翡翠色的猫眼眯了起来,随后便舒展开来,笑着对唐沫说:“说起来,你还不知道我跟方是怎么认识的吧?”
尤文没在开玩笑的时候声音十分好听,就像是山涧流水,清洌悠扬,没再狂起鸡皮疙瘩的唐沫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谈起这个话题,却还是老实的点点头。尤文见状,笑的眼睛都弯了起来,“你怎么这么乖啊?”唐沫一脸抽搐的当儿,尤文倒是正正经经的开说了。
“一些弯弯绕绕的东西我就不细说了,反正就是我俩都是家族不看好的弃子,然后在一场宴会上认识了,一见如故,虽然我们方向不同,可这不影响我们成了朋友。聊得多了,他知道我喜欢服装设计,我知道他想要站的更高,同样立下目标的我们,竞争似的开始努力,总有一天要让那些曾经嗤笑侮辱过我们的人,连哭都没有地方去哭。”尤文淡淡的说着,光线打在他的侧身,柔柔的,暖暖的,可唐沫硬生生的察觉到了一阵刺骨的寒意透了出来。
他缓缓地说着,描述着那两个经历相似,目标相仿的男孩一步步走向未来的故事,就听尤文话锋一转,带了些调笑说:“虽然他藏的很好,可我知道这家伙有个特别重视的人,似乎是在国内时的玩伴,他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笑的跟偷了腥的猫似的,比人家女生来月事还准。”说着他轻笑一声,“后来我才知道,那是那个女孩来信了。”他耸了耸肩,“不过他把信藏得太好,害得我一封信都没瞅到,本来准备在他二十岁那天生日好好拷问他的,谁知道他在那之前便消失了,等到我再次听到他的消息时,才知道他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