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哑巴不住的点头,拓跋长涉心中却是感触良多。
“也许,你的弟弟想要的是你而不是那些黄金!”拓跋长涉这突然的一句话,使得哑巴的眼眸中划过一股凄凉,犹豫了。没有人会平白无故的想死,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拓跋长涉话里话外都不想让这个人去替他,汀罗流醉不免心中一急。
“你是不是有什么万全的办法!”汀罗流醉问了出来。
可是,目前为止,拓跋长涉是真的没有什么办法的,他是人,不是神,没有升天遁地的本事,有一身的病怎么可能轻而易举的从这里逃脱。
看着拓跋长涉摇了摇头,汀罗流醉急的团团转。要知道她在戎逻的眼皮子底下救人,那可真是豁出了性命的,戎逻不是个手软的人,一旦被发现,她汀罗流醉一定死的很难看。
屋里相持不下,屋外传来一声杜鹃啼叫,这是兰郁传来的信号,戎逻带着人往这边来了。
云水白苍进了城,戎逻把大部分军队调了赤炎城中,趁着这片刻的空虚,汀罗流醉才在大白天里混了进来。
这会儿,云水白苍过来了。汀罗流醉坚信,只要有她在,拓跋长涉就一定会没事的。她断然不会让那个女人救了他,大步上前,汀罗流醉使了手刀。
她的手法不重,可是拓跋长涉早就虚弱的不成样子,哪里经得住她这突然的一下。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你最好想清楚,你弟弟的命可全掌握在你的手里了。一万两黄金换你的命,你的这条命可不轻贱!”汀罗流醉对着哑巴说。
若是他不同意,汀罗流醉完全可以先解决了他。
查出了汀罗流醉眼中的阴毒,哑巴轻轻的点了点头。他就那一个弟弟,自己是个哑巴死了无所谓,弟弟还年轻,还要娶个媳妇为他家传宗接代。
这个女人虽然狠毒,但那个公子看起来面善,知道是他救了他,一定会好好待他弟弟的。
这样想着,也就了无遗憾了。
汀罗流醉一看目的达到,一个手势之后,拓跋长涉就被人抬了出去。
汀罗流醉顺着风,扔了手中的火把。火势滔天,远远的,她看见天际出现的一对人马,火光中那个女人骑在马上宛如天神。
火焰热烈,全都像是汀罗流醉的妒火。
云水白苍,死了这条心吧,你的拓跋长涉死了,现在的拓跋长涉,是我的了!
云水白苍疯了一样的嘶喊,火海里的哑巴瞧见忽然闯进来的女子,他微微展开笑颜。这女子真美,就像是黄泉路上的曼珠沙华。
原来,死亡也可以这般的美丽,他很知足。
而昏睡中的拓跋长涉却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噩梦,他突然惊坐而起,看着坐在床前的汀罗流醉,眉心跳了一下,他嘶吼着问:“苍儿呢!”
梦里,他的苍儿在一片火海之中苦苦的嘶喊,那么的痛苦绝望,那么的孤独无助。
“自己都活不长了,还惦记着她!”汀罗流醉冷哼一声,“她好得很,连你的尸首都没找,径直回了狼王谷,听说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流!”
“我死了!”听见云水白苍没事,拓跋长涉恢复了一贯的冷情,自嘲了一句。
“嗯!”汀罗流醉点极不情愿的点了点头。
“你出去吧,我想躺一会儿!”拓跋长涉冷冷的说了一句,就躺下闭上了眼睛。
事到如今,既然大难不死,他就该好好谋划一番,他受了那么多苦,自然不能白死一场。他需要好好的想一想,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
只希望,他的苍儿不要因为他而做什么傻事,也希望他临走时安排下去的那些任务可以如期完成。
汀罗流醉见他没了生气,虽然心有怨愤,却还是乖乖的退了回去。她也相信,来日方长。
云水白苍没有让拓跋长涉失望,短短的几个月,黎国已然光复。可是这鼓舞人心的事情,并没有带来多少欢愉。
云水白苍靠着一棵胡桐,孤独的饮酒。天上一轮圆月独挂,月圆人不圆,最怕的便是一个人赏月。
拓跋长涉也好不到哪里去,忍着浑身的疼痛,也趴在窗子上看着月亮。月色凄凉能否寄去千里的相思?
千万里的相思,千万里的长。
拓跋长涉恨不得立马就去见云水白苍,可是他不能。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也不知道他还能不能活下去。身中剧毒的他显得那么的孱弱,怎么能这幅样子去见她!
而且,他的死讯更是一个契机。
次日的天,染着大雾。汀罗流醉端着早饭进来,就看见拓跋长涉穿戴整齐,手边多了一个黑色的斗笠。
“你要去哪儿!”汀罗流醉赶忙放下了早饭,几步走近拓跋长涉。想揽住他,怕他去见云水白苍,却也不敢碰他,只能呆呆的站着,一双妩媚的眼睛盈满泪水。
这个男人,就算她再小心翼翼,也还是和她隔着天与地的距离。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只不过,心不甘罢了。
“哑巴家在哪儿?”拓跋长涉瓮声问了一句。
汀罗流醉愣住了,哑巴,哪个哑巴?
“别让说第二遍!”拓跋长涉已然是不耐烦了。
“你问这个做什么?”汀罗流醉反应过来,摸不准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拓跋长涉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
“你要去看他的弟弟吗?现在去吗?你一个人我不放心,还是我陪你去吧!”汀罗流醉赶忙说道。
拓跋长涉沉默的端过饭碗,吃了起来。
可是汀罗流醉很开心,每天早上起来,能这样同他一起吃饭已是她最大的幸福。只要能够陪着他,天涯海角她都不怕。
吃完饭,拓跋长涉和汀罗流醉就去了哑巴家。
哑巴的孪生弟弟的确生了重病,面色苍白的吓人。你还别说,和拓跋长涉长得还挺像,两个人站在一起真有那么几分难兄难弟,同床病友的感觉。
“五万两金子是公子你给的?”那弟弟先说了话。
拓跋长涉点了点头:“抱歉。”这一句,他说的很真诚。接着,长袍掀起,拓跋长涉单膝跪地,行了一个江湖礼。男儿膝下有黄金,想他拓跋长涉二十几年皆是贵不可言,何时给人下过跪!
这一跪,值。这个人的哥哥救了他的命,他自当涌泉相报。
可是,他的这一动作却吓坏了另外的两个人。哑巴的弟弟咚的一声就双膝跪在了地上。他虽然身份卑微,也没怎么见过世面。
可是眼前的这个男人,与生俱来的威严早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更何况,能一口气拿出万两黄金的人,又怎么可能是普通人。他又不是傻子,这男人的跪拜他可受不起。
而汀罗流醉又哪里见过拓跋长涉的这样,当即唬的魂儿都快没了。看着两个男人都跪了下去,也没多想,自己就跟着跪了下去。
一室的寂静,气氛诡异的有些吓人。
“行了,都起来吧!”拓跋长涉撑着哑巴弟弟的身子,起了身。跪着的两个人这才回过神来,缓缓的起身。
“你去门外守着!”拓跋长涉吩咐汀罗流醉。汀罗流醉听了,当即点点头,出去了。
拓跋长涉深深看了一眼这个和他长得七八分像的男子,说道:“本殿狼王谷狼王,名讳,拓跋长涉!”
短短的一句话,吓的男子立马又跪在了地上。心里直打鼓,他是狼王谷的狼王啊,全天下数一数二的英雄豪杰,他居然……
完了,完了!
拓跋长涉有些吃力,靠坐在床榻之上,微微喘着了几口气,才说道:“别跪着了,现如今,拓跋长涉这个人已经死了。”
的确,所有的人都认为拓跋长涉已经死了。
男子这才起了身,有些忐忑的等着拓跋长涉的后话。他知道,拓跋长涉今天来,一定有他的用意。
“你哥哥是替本殿死的,五万两金子换他的命,不值!本殿答应过你哥哥,治好你的病,你可愿随本殿去瑱国治病?”
“瑱国?”
“没错,瑱国!”
“什么,你要去瑱国!为什么?我也要去!”一旁的男子还未来得及说话,在外望风的汀罗流醉就冲了进来,她一直有偷听屋内的谈话。
“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拓跋长涉冷喝了一声,带着胸膛一阵的起伏。每天看着汀罗流醉,他迟早要被烦死。
她口口声声说着爱他,可什么时候尊重过他!他让她去放风,可没有让她偷听。
“拓跋长涉,你不能这样对我!”汀罗流醉哭出了声,梨花带雨的模样无比的可怜。可是落在拓跋长涉的眼中,全是麻烦。
不爱,当真是不爱啊。
“好了,别哭了。现在局势不稳,想要去瑱国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还需要从长计议。”想着她毕竟也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拓跋长涉叹道。
刻意温柔的声音成功的止住了她的哭声。
“既然你的哥哥已经不再,本殿又需要藏起来保命。这些日子就扮成你的哥哥,暂时住在这里吧。”拓跋长涉说完,已经反客为主的躺在床上睡了。
太累了也太痛了。
见拓跋长涉睡了,汀罗流醉小心翼翼的上前,帮他躺好之后出去了。
刘芳传了消息过来,说是那孩子染了病,怕是活不了了。
这个消息把汀罗流醉吓坏了,那是云水白苍和拓跋长涉的亲生儿子。当时抢他回来,她就想把他养大,当做亲儿子一样的养大。
不是因为她喜欢这个孩子,而是她恨死了云水白苍。
她期待有一天,云水白苍死在自己亲生儿子的手中,敢和她抢拓跋长涉,就必须是这个下场。所以,这个孩子一定不能死!
匆匆的找了个借口,汀罗流醉赶去了烟雨城。
拓跋长涉心中虽然疑惑,却并未迟疑。汀罗流醉前脚一走,他就踏上了去瑱国的行程。一路的漂洋过海,到达瑱国的时候,两个人就剩下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