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视,争锋交错,互不相让,大有你死我活的架势。
“走!去东殿看看。”我拽了身后之人,飞速往东走去。
虽然我恨不得戎逻去死,可是现在不是较劲的时候,凡事当以大局为重,我安排的好戏还没有唱呢。
戎逻想追上来,却被人绊住了脚步。
东殿火势汹汹,火光滔天间,我想起那日拓跋长涉在漫天大火中转瞬即逝。心头一颤,抓紧了身后之人的手掌,甚至是指甲掐进了他的手掌都不曾知晓。
“王后,王后!不好了,不好了!发生暴乱了,一大群乞丐把宫城为了个水泄不通,西门都要被攻破了!”有人在人群中找到云霭,向她报告着。
果然,这摩戈的北国,云霭是说了算的。
“你们几个赶紧救火,本后过去看看!”云霭冷声下了命令,快速往西门走去。
我冷冷一笑,抬步向前走去,却被身后的人拽了回去:“别去,那里太危险!”我不满回头,这才发现一片混乱之间,我的身边只留下了他。
“其他人呢?”我问。
“被人流冲散了!”他整个人笼罩在黑色里,我瞧不真切,“戎逻派了大批人进宫,东殿的火本就是他派人所为,本打算在混乱中刺杀摩戈!可是方才摩戈突然失踪,西门又突然暴乱,一时之间打乱了他的全盘计划。”
“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怔怔的看着他问,下一刻已经拽着他往东南处走去。
东南处是北国最荒凉的地方,摩戈的冷宫就设在这里。
如今混乱一片,人人自危,这里便更加的无人问津。偶尔有两个机灵点的,跑到这儿来避祸,并不碍事。
我在一间破旧的宫殿前停下,推门而入。大殿之中漆黑一片,风刮过微敞的窗户发出凄厉的声响,阴森可怕。
这里有无数的女子进来便不再出去,可依然有人前赴后继的汹涌而来,皆是为了一个叫做权势的东西。不成功,便成仁。这是后宫女子唯一的宿命。
突然间,面前出现一簇暖光,跳跃着,闪烁着,将整个屋子点亮。蛛网缠绕,破败荒废,在诸多不美好的景致里,我回眸一瞥,瞧见一双熟悉的眼睛。
放眼整个世间,唯有一个人才能够拥有这样的眼睛。
“长……”我嘴唇颤抖,说不出话来。
“圣妃是要找什么东西吗?”他清冷的声音传来,拉我进入现实。现在还不是怅然遥相望的时候,我转身往殿中走去。
“没错,就是这儿。”我抱着一个破败的花瓶兀自笑着说。轻轻转动,一道暗格打开,里面放着一个精致的小匣子。
取下小匣子打开,里面躺着一支梅花簪,非常的漂亮。
“这是由历任北国王后所保管的梅花簪!”灯光昏黄,他合上匣子,放回原位,“戎逻把云霭放在北国当王后这么多年,居然还没有发现!到底是你太聪明,还是她云霭太笨?”
“云霭是黎国人,你怎么知道她是戎逻的人?”我将梅花簪收好。
“难道圣妃不知道?”他眸带揶揄,牵着我的手往外走去。
“就是可惜了摩戈对她的一往情深。”我被他牵着,走在后头,歪头叹道。
“他深不深情并不重要,现在要去哪儿?”他回头轻问。
“去找隐约,也不知道他找到了没有。”说着,我往一处偏门走去。
也不知道这北国国王是怎么想的,这宫城还留了一个小门,难道是为了方便冷宫的妃子出去偷情吗?还真是想的周到。
但不管怎么说,它可是帮了我的大忙。
隐约先我一步,早等在了那里。
“三嫂!”见四下无人,隐约唤了一声。可害惨了我被某人握着的手,此时他手劲大的吓人。天啊,那可是你未来的妹夫,可不得先套套近乎!
“怎么样找到了吗?”我出声相问。似是察觉到了我身后之人的与众不同,隐约眼睛微微眯起,瞅了好几眼。不过,也没多话。
“自然是找到了,这戎逻果然是一世枭雄啊,藏个东西藏的那叫个难找,好在本王我天生聪慧,身形敏捷,自然是不负三嫂所望。”
我嘴角抽搐不已,掏出梅花簪,放到钥匙孔里,打开了隐约递过来略显朴素的盒子。
盒子虽是朴素,可盒子里的东西却价值连城。
“啧啧,这就是北国的镇国玉玺?”可是隐约一副不屑的模样,“比起我临海的玉玺来说实在是寒碜多了,真是想不通那么多人争来争去有个什么劲儿。”
“真的想不通吗?”我笑着说道,“若你不是临海小王子,只怕是讨不着媳妇!栖陌可是非临海小王子不嫁的!所以说啊,这权势有时候还真是有些用处的。”
“也对!”隐约点点头,嘴角轻扬,笑的得意。“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毁了。”我轻吐一口气,往地上狠狠一摔,上好的玉玺碎成几块。
北国亡矣!
“云霭花了十几年的时间找到的宝贝,被你一夕之间毁尽了。”身后的人一直保持沉默,此时却颇有感慨的吐了一句。
而我当即吃味。
回眸转瞪了他一眼,冷冷的笑道:“是啊,像云霭这样的绝世大美人儿实在是可惜啊。你说本妃怎么就这么不懂得怜香惜玉呢。”
往前走了一两步,我把藏在玉玺里的东西拿了出来:“其实,云霭也不是一事无成,至少她还让我找到了北国传说中的藏宝图。”
“想来北国的先祖还真是个有远见的人啊,担心北国有一日会灭亡,便把藏宝图放在了玉玺里,国破之后,还能够东山再起。”我继续说道。
“可惜却被你云水白苍断了北国的命脉!”隐约接话,“果然是最毒妇人心啊!”
“闭嘴吧你!”我瞪了隐约一眼,往外走去。
“哎,三嫂,你去哪儿,不留下来看戏了!”隐约在身后喊。
“要看你自己去看,本妃累了,就先回去了。等戏唱完了派人通知一声就好。”没有回头,我怡然自得的往城西走去。
今夜赤炎城不得安宁,不过也不是没有安静之地。冷宫是一个地方,城西的那片荒郊也是一个地方。
本来我是打算留下来的,可是如今,身后有人。此人是我前世今生来世的相约,再没有什么比他更为重要的事情了。
我现在更是有很多很多的话想要问他。
“赤炎城西有一棵上了年纪的杏树,相传它是树神,有无数的人在那里祈祷。我想过去瞧瞧。”我边走边说,没有回头。我怕一回头过去,他就会再次消失。
“圣妃想祈祷什么?”身后的人问。
“本妃……”我顿了顿,掩下了心头的苦涩,“我希望可以回到七岁那年,因为那时我遇见一位吹笛的悲伤少年。你呢?你有什么愿望吗?”
可我没有等来他的回答。
巷尾传来哒哒的马蹄声,陡然,我腰间一紧,回过神来,已经被他捞到马背之上。亦如我们初见时的模样。
呵呵,人生若只如初见!
耳畔风声猎猎,我靠着他结实的胸膛,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滋味。但我想我还是开心的,只要有他,天塌了也不要紧。
翻身下马,他轻扯缰绳,把马匹拴好。
我便站在树下,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拓跋长涉,是你吗?”我颤声相问,已是泪眼婆娑。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夜明珠,闪如星辰。一个熟悉的身影立在我的眼前,俊拔如松,静默如山。
他轻轻扯下蒙面巾,一张惊为天人的俊颜出现在我的面前。
“真的是你吗?”我仍是难以置信。
他长臂一揽,我被他带进了怀里,熟悉的秋草气味铺天盖地,将我几近斑驳的心严实包裹,一别经年,此时我终于能够嚎啕大哭。
从嫁来北国明明只有几年的光阴,却让我觉得历尽沧桑,过了千年那般的长,苦苦守候,终于等到他回来到我的身边。
“是我,我回来了。”他一句喟叹,诉尽几番情愁的苦。
若问爱的年限有多久,也不过是你心与我心的那段距离,可短可长。
“拓跋长涉!你就是个混蛋!”我胡乱的捶打着他,“你怎么可以这样,你知不知道,你骗的我有多惨,三年啊,整整三年啊,你知不知道我生不如死的过了三年!你到底知不知道!”
若不是爱极了,哪里来这般的怨。
而他始终是一言不发,只是用力拥紧了我,他的唇轻触着我面纱上璀璨的珠宝。
是很凉的吧。
我惊醒过来,挣脱了他的怀抱。
“可是,太迟了,拓跋长涉,太迟了!”我拼命的摇着头,泪吧嗒吧嗒的往下走,“我是天妙圣妃啊!我们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头一次发现,天妙圣妃亦是诅咒。
夜太沉,我看不见他同样婆娑的眼眸。
只是下一瞬,头上的面纱被扯落在地,发出叮叮当当清脆的声响。
而他的唇,竟是那般的冰凉。
泪水交缠,早就难舍难分的两颗心,却是看不清未来的方向。
只是那样相拥着吻,深情的吻,吻了很久很久,直到将彼此的泪全数吞下。
“你若是天妙圣妃,我做不了天神,就做你的天妙圣骑。”他说,说的无比坚定。
“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窝在拓跋长涉的怀里,轻声问道。
“那****在大火中看到的人不是我。”拓跋长涉,长叹了一声,他的声音清澈不在,沙哑不已。
我只听他徐徐说道,“那时我去找你,被戎逻的人包围。我硬拼不过,只能妥协,想办法智取脱身。谁知道半路杀出来一个程咬金,她找到了一个和我外形差不多的替身,放了那一场弥天的大火。世人都以为我死了,可我却偏偏逃出生天。”
他说的平静,就好像是在讲别人的事情。
可我心头满满的全是悔恨。当时我的确是看见了他的面具,未曾想过那个人根本就不是他。若是我细心谨慎些,那日再派人去查查,哪怕是蛛丝马迹也好啊,也就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