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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深陷

又过了好长一段时间,这男子无意间听说妻子陷身魔界,于是仗剑闯进魔界,大杀一场,但等他好不容易闯到他妻子陷身的地方时,他妻子却早已飘然远去,只留下短短几字,相见之时,便是分别之日。

这男子心灰意冷之下,又有些不甘,心想自己费尽千辛万苦,不过是求一聚,为何妻子会这么不理解自己。他此后走遍神州名山大泽,终于在大巴山一山洞里发现了其中的奥秘:

原来修成飞天剑法之后,见面之日便是魂散之时,这剑法便如无底黑洞,将二人的精、气、神完全吸附其中,飞天剑法最后一式,威力最大,却也只能使用一次。剑势绵绵,一经发动,便不停歇,直到耗尽最后一丝精力为止。

再后来,那男子听说魔君收留了妻子,为能听到妻子的消息,他便舍弃以前一切道义法度,甘心为魔君卖命”

那白衣男子说完这一切,已是泪流满面,子林也不禁为这股痴情感动。他默默问道:“那男子便是你,是吧。”白衣男子默然不语,但从他神情来看,却等于承认一切。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象是耗尽所有精力,容颜间微微显出老态。

那男子休息一会,又道:“忘了告诉你,我以前仙号战天,现在自号孤独子,杀你父母的,便是本人。”他缓缓将这几句话说出来,便如这件事和自己没有丝毫关系一样。

“什么?”虽然早已料到眼前这男子和自己父母的死有一些关联,但绝没想到他会如此直截了当承认,子林微微一愣之后,心中便升起滔天怒气和仇恨,他召出烈阳剑,合身扑了上去。

子林这番急怒之下,只想杀了眼前仇人,出手之间,全无招式。但虽然毫无招式,却也威风赫赫,凝聚了子林全身功力,不可小觑。

孤独子头也不抬,右手一招,一片耀眼的青华闪过,子林只感觉全身猛烈一震,身体不由自主向后弹去。他身在半空,身体一翻,头下脚上,烈阳剑在地上轻轻一点,又往孤独子扑去。

孤独子仍然右手一挥,轻松挡下子林的攻势。子林甚至都没看清孤独子如何出手,只感觉眼前青光一闪,便被一阵大力挡了回来。混沌之力果然名不虚传,子林虽已掌握了阴阳之力,但比起孤独子来,修为上仍差上一大截。

子林两番受挫,内心怒气越来越甚,他迎天厉啸一声,长剑一抖,又揉身而上。

孤独子身形一闪,人已经在几丈开外,他淡淡的声音传了过来:“你不是我对手,打下去只有送死。”他冉冉升到半空,往远方而去。

子林怪叫一声,驾云追了过去。

孤独子去得好快,转眼间便成了一个黑点,子林竭尽全力,才保证孤独子不消失在自己视线之外,这样过了一会,孤独子越去越远,慢慢失了踪影。子林又追了一会,直到毫无踪迹,才颓然落到地上,双手抓住头发,懊恼不已。杀亲仇人就在眼前,自己却无能为力,可笑自己一直自诩战神,却连父母的仇都报不了。他内心之中,第一次对力量生出强烈的渴望。

孤独子转眼间便已出了蓬莱仙境,他本无去处,当下放慢速度,眼前忽然一阵红稠闪动,一个清丽的身影浮在半空,挡住去路。孤独子抬头一望,微微一愣,轻声问道:“兰馨,怎么是你?”

兰馨行了个礼,叫道:“师叔,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孤独子脸上又恢复了冷淡的神色,说道:“有事吗?”兰馨怔了一会,问道:“为什么?”

孤独子身形一晃,已到兰馨身后,快速向远方掠去。兰馨身形一动,又挡在孤独子前面。孤独子脸上微现怒意,沉声道:“让开!”

兰馨牙一咬,脸上一副坚毅的神色,说道:“师叔,你替魔界卖命,也是逼不得已。但你以前从不伤人性命,为什么?”

孤独子冷冷道:“我的事不用你管。”兰馨又缓缓道:“师叔,你乃蓬莱岛人,我身为蓬莱仙使,这件事不能袖手旁观。”她手一张,天绸从她手中飘荡出来,在空中随风飘动。

孤独子也不说话,猛然间加快速度,他身体化作一道疾光,消失在远方天际。兰馨叹口气,向孤独子来路飞去。海上出现一层淡淡的光幕,转眼又快速变淡。

兰馨进蓬莱仙岛之后,云层中忽然现出水沁的身影,她看了看还未完全消失的光幕,牙一咬,飞身冲了进去。

兰馨一路顺着孤独子来路往回飞,远远望见地上蹲着一个孤独的身影,她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感受,轻声一叹,缓缓走了过去。

子林仍沉浸在悲伤之中,对兰馨的到来浑然不觉。兰馨轻言道:“人死不能复生,你看开些。”

子林抬起头来,一双眼睛又红又肿,兰馨在他旁边坐下来,又道:“你是修道之人,应该知道,生命不过是过眼云烟,也没什么好难过的。”

子林霍一下站起来,死死盯着兰馨,兰馨被他盯得有些发麻,问道:“怎么了,我说错了吗?”

子林一字一顿道:“你爱过人吗?你有至亲吗?”

子林的话如一记惊雷,在兰馨心里炸起狂天波澜,她自小跟随师父修行,清心寡欲,于人世间的感情总感觉不屑一顾,孤独子的事,她虽然同情,但并不赞同。此时她看着子林那悲伤的眼神,一时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子林哼了一声,转身就走,兰馨提气叫道:“你去哪里?”子林冷冷道:“当然是去报仇。”

兰馨望着那孤傲倔强的背影,一时有些痴了。

四季如春的蓬莱仙境,也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最近的雨,真多啊。

子林一个人在山路上走着,和兰馨分别之后,他漫无目的在仙境内乱逛,心情也如这天气一般阴沉。虽说口口声声要去报仇,但去哪找孤独子,就算找着了,以自己的功力,能得偿心愿吗。其实很早以前,黑白二龙就指出自己的不足之处了,自己空有力量,而无招式,如果是一般神仙,那还能勉强应付,但如果遇到高手,便相形见拙了。

“唉。”子林叹一口气,召出烈阳剑。

烈阳剑静静地浮在一人多高的地方,散发着柔和的红光,从剑身上不住传出一阵阵温热,在这雨天之中,默默温暖着子林。

子林心中忽然一阵悲凉,不由叹道:“我现在只剩下你了,如果哪一天你也离我而去了,我真成了孤家寡人了。”

仿佛听清了子林的话语,烈阳剑猛然发出一道炽烈的光芒。子林的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想起在昆仑幻境,毛勇曾将傲霸诀倾囊相授,这段时间俗物缠身,而将这件事抛之脑后,此时想起,心里不由升起一线希望,虽说傲霸诀并不是什么无上法诀,但与子林以前所学招数相比,也远胜许多了。

玄心宗修道一途,讲究以心入道,心正则大道存,与招式间倒不如何看重,个人修为如何,全在于自己的悟性。好在玄心宗各代总是不世英才,虽然门中人丁不旺,名气却也不小。不过黄云等人无论如何聪慧,始终是一介凡夫,无法再将门中招数进一步精进。困魔咒等招数虽然威力绝伦,也只对于修真界而言,放在仙人面前,便漏洞百出。若不是子林本身道力太强,恐怕早已命归黄泉了。但也正是他法力太强,才限制了他继续探索。若不是最近接二连三受挫,子林也不会有如此强烈的决心想增强自己的力量。

其实天地之气,分之有三,一曰混沌,二号阴阳,三名五行。混沌之力乃是开天之力,有开天辟地之能,阴阳之力乃是上古之力,有扭转乾坤之威,五行之力为末,有呼风唤雨之势。子林靠着自己的悟性,勉强能使出阴阳之力,放眼天下,能与之匹敌的也不多,但世间能人异士太多,便如这孤独子,居然已经入窥混沌之力,跳出生死轮回,这也算是子林的不幸了。

傲霸诀本是一部心法,由毛勇在无意间所得,并悟出一步惊云,杀死无尘子,以一介修真者能杀死一位仙人,但从这点来看,傲霸诀绝不是俗物。但毛勇穷毕生精力,也无法突破傲霸诀最后一重,现在人已仙去,想来总有些遗憾。

子林脑海中将傲霸诀总诀快速回想一遍,在他看来,傲霸诀便如一套剑法,随整套心法里没具体招数,但字里行间,无不充满森森剑意,当时在昆仑幻境,他顾忌此部心法乃是师门所禁,但现在报仇心切,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凡事欲速则不达,子林此番急功近利,正是犯了修真界大忌,他整个心神全沉浸在傲霸诀里,浑然不觉自己已渐渐盾入魔境,远远望去,子林目光涣散,狂舞着手中宝剑,状似疯狂,四周草木被他剑气所过,纷纷化为粉末。

雨,渐渐下得大了,一道夺目的闪电过后,天际隐隐泛起一阵低沉的雷声。

兰馨浑身都已被雨浇透,但她却浑然不觉。她目光有些迷离,怔怔地看着子林离去的方向。

良久,她似是想通了什么,嘴角之中,慢慢浮起一抹微笑,口里轻喃道:“爱么。”

半空缓缓降下一朵祥云,紫阳真人神情飘逸地站在云端,即使在这雨天之中,紫阳真人仍显得仙风道骨,雨点在距他一尺多处,便遇到一层无形的气墙,弹向别处。

紫阳轻飘飘地飞到兰馨面前,拈须微笑道:“仙子,你动凡心了。”

兰馨的面色又恢复了冷漠的神色,她微微行了个礼,说道:“道长真有闲情逸致。”

紫阳呵呵一笑:“天不太平,贫道不能等闲置之。”

兰馨脸微微一沉,说道:“道长是指责我来着,事关仙岛声誉,我一定会向他讨个说法,即便他是我师叔,我也会秉公处理。”

紫阳忽然长吁口气,叹道:“都是伤心人啊。”

兰馨躬身一礼,转身便走,紫阳望着阴沉沉的天空,叹气不语。

雨,下得更大了,又是一道耀眼的闪电划过长空,紧接着一记炸雷响起。

子林脑中一阵激灵,既而感到全身一阵无力,颓然坐在地上,他望着四周一片狼籍的环境,嘴里苦笑一声,拾起长剑,慢慢站了起来。

他低低念道:“气者,天之本也,心者,道之基,天人合一而道知,而大成,而无所不往,而俯瞰众生。”这几句话乃是傲霸诀总诀,但子林怎么也参破不透。他一心求成,犯了大忌,若不是那记惊雷惊醒了他,还不知会发生什么样的后果。

他忽然迎天一声悲苦:“老天,我只想报仇雪恨,也这般苦吗?”

天边又响起一阵雷声,似在为他的不平悲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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