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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是夜2

轻轻扯了扯被子,露出了某人不能称之为恬静的睡颜,楚纶止能察觉到一丝忧愁,而且眼睛明显有些红肿,眼角还有点点泪渍,难道跟刚刚的电话有关?自己隐约在卫生间听见了一些动静……

看了一眼静静躺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楚纶止还是没有出手,如果真的有什么,他希望小禾主动跟自己说,而不是小心眼的去偷偷查看她的手机。轻轻刮了一下某人的鼻子,楚纶止宠溺的笑了,“你个坏丫头,我等着你亲口跟我解释清楚!”然后,拿起自己的电话,准备给爸爸打个电话。

“喂,爸……”楚纶止站在窗口,看着外面昏黄的灯光,心底一片柔软。

“是我。”潘筠清了清声音,有点正襟危坐的感觉。

楚纶止的呼吸滞了一下,皱了皱眉,但是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在听,对方可以继续了。

潘筠心里一寒,早该想到会是这样,也以为自己做足了心理准备,可是显而易见,儿子态度的陡然转变还是让自己受伤不少,“明天晚上七点,到丽都去吃个饭。”

楚纶止挑挑眉,“什么事?”一本正经,语气严肃,就像是在对待一个陌生的客户,虽然没有夹枪带棒的讽刺,可是这种漠然和无视让人觉得他的眼里根本就没有看见你。

“相亲。”潘筠还是实话实说,以楚纶止的敏锐,这些遮遮掩掩的反而更容易遭到他的反感,“我们给你物色了一个不错的姑娘,明天你们见个面。”声音有点软,不像平时硬邦邦下达命令似的,估摸着楚氏有困难,这些日子也把她给磨了磨。

“你们?”楚纶止嗤笑出声,“是你还是你们啊?别说错了主语,回头我要是问起还有谁参与了这个决定,你可别说不出话来。”一副调侃的语气,可是尖锐的刺痛感还是展露无遗。

“阿止,我们非要这么说话么?”潘筠有点招架不住,曾几何时,那个眨着眼睛盼望着自己回家,扯着自己袖子让带着去动物园的儿子已经变得这样咄咄逼人,每次见着自己要么无视,要么出言讽刺,本以为自己坚强的可以抵受住任何风吹雨打,可是天底下哪里有不要儿的娘亲啊?再坚强的女人,繁华落尽,也只是一个母亲而已。

“怎么了?想转移话题还是楚氏的担子终于背负不动了,忍不住想着利用儿子还换取一个喘息的机会?”楚纶止一语中的,一针见血,他有些好笑,如果楚氏真的山穷水尽,自己不介意出手的,毕竟那是楚氏,是以自己姓氏命名的公司,那里是爷爷他们一生的心血,自己即使对总经理多么不待见,可是总不会拂了爷爷、爸爸的面子。

“阿止!”潘筠终于维持不了镇定,她可以向儿子低头,可是那是自己一辈子的心血,为了楚氏,她赔进了自己的青春,自己的爱情,甚至是自己的亲情,可是到最后被讽刺的一文不值,这与自己的尊严相悖,自己不容许被轻视,即使那人是自己的儿子。

也或许,潘筠只是被说中了心思,所以更加伤了尊严。

“怎么,被说中了,所以恼羞成怒了?”楚纶止怒极反笑,成为母亲的棋子?自己的人生就这么可悲么?

潘筠的呼吸声越来越沉重,却有一丝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那边传来父亲慈爱的声音,“阿止……”

之前好像一直被人掐着脖子死命挣扎的楚纶止似乎一下子泄了力,他无法对着父亲动怒,刚刚被挑起来的叛逆似乎只要这一声呼唤就渐渐烟消云散,“爸……”声音瞬间又软了下去,好像之前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今天的每天一电话也如从前那样安和。

“阿止啊……”楚云毅也不知道怎么开口,一边是自己的妻子,一边是自己的儿子,这么多年来虽然两个人一直火药味浓重,可是妻子退让,自己调和,也没弄出多大的事情,可是这件事,关乎楚氏,妻子一定会全力促成事情,而儿子又似乎态度强硬,自己真心不知道这次应该怎样调和。

“爸,我可以帮楚氏,我是楚家的子孙,我也有责任的,可是不是以我的婚姻作为筹码……”楚纶止目光柔和而坚定的看向床上继续憨然睡着的苏小禾,嘴角轻轻扬起,“我之前之所以不在楚氏任职,一方面是……她……的原因,另一方面,我就是想要足够强大,用我自己的力量给予我爱的人一个港湾,而不是靠着楚氏这样的家族企业。”

楚云毅没有说话,他深知妻子的个性,要是让她听见这些话,肯定又会胡思乱想,什么总经理的位置自己名不正言不顺,什么自己对楚氏劳苦功高却在身份上不清不白,那样妻子的自尊心肯定会受不了的,楚云毅眼神开始幽邃,“既然你妈妈明天已经约好了,你就过来一趟吧,纯当作平常吃一顿饭,事后也就翻篇了,咱们谁也不说,怎么样?”

虽然楚云毅是商量的语气,可是楚纶止已经说不出反对了,“爸……”暗含一声叹息。

“我也好久没有见着你了,之前一声不吭跑出去疯玩,也忘了每天打个电话,我都没说什么,怎么?我让你明天陪爸爸吃顿饭还要拒绝?嗯?”

楚纶止心里叫屈,可是嘴上不解释,之前跑到张姝雅那个村找苏小禾,交通都很闭塞,何谈天天电话呢?可是还是不要跟爸爸说了,省得他担心,可是什么相亲?还要见潘筠,自己真心觉得这场饭不好吃!“爸,我明天有事!”楚纶止第一次拐弯抹角的拒绝爸爸的邀请。可是要是真的说起来,也对呀,明天要帮小禾搬家,可忙了。

“你现在连我的话也不听了?”楚云毅的声音一下子硬了起来,看见妻子还是没有好转的脸色,心中的无限叹息却都不能表露在脸上。

“爸,我真的有事。”楚纶止有点撒娇了,开始采用赖皮战术。

“什么事情?你说,我去帮忙!”楚云毅一副你明天非得给我过来,天塌下来我顶着的语气。

“那个!”楚纶止还是住了嘴,看着床上的女孩,他不想现在自己没有足够能力的时候曝光她,要是让潘筠知道这样一个平凡的存在,对她的事业没有丁点儿帮助,那样的后果自己是想象不出,防不胜防的!

“好吧,明天陪你吃饭。”楚纶止松了口。

“这样才对嘛!有什么天大的事情有你人生大事……咳咳,不对,应该是有什么天大的事情有陪你父母吃饭更重要的呢!”楚云毅显得有些得意洋洋,老狐狸一个,能生出楚纶止这样的能是什么善茬么?

“你……你们……”楚纶止面对父亲,从来就没有什么脾气,只能心中叹息自己的没出息。

楚云毅乐呵呵的继续唠嗑了一些琐碎,意犹未尽的感觉,不知道还有什么企图,当楚纶止终于觉察出今天晚上和父亲聊天的时间格外长的时候,果不其然,楚云毅在那边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阿止啊,要跟你妈妈说两句么?”

好吧,就知道,这么半天的拉家常原来是营造氛围,好戏在这里呢,楚纶止抚了抚额头,“我困了,今天有点累,就先挂了,晚安,爸!”

估计楚云毅没有想到这孩子这么直接的拒绝,被呛了一下,儿子都这样说了,自己总不能死乞白赖的缠着儿子继续打扰儿子休息吧?“好,晚安。”

搁下电话,楚云毅心中叹息,“小筠,放心吧,阿止知道轻重的。”

潘筠扯了扯嘴角,对于丈夫对自己的一再退让,心里不无感激,可是自己还有什么脸面去面对他?所有的人都知道,自己只不过是嫁给了楚家的地位、声望而不是楚云毅这个人,当那些人对着他指指点点的时候,却是他护住了自己,用实际行动向全世界宣告,自己娶的这个女人有足够的能力掌控全局,甚至连楚家老爷子都默认了这样的安排,自己能稳坐楚氏总经理的位置,不单单靠自己的强势和能力,还有他默默的支持。

当时间卷走了自己的青春,卷走了自己的浮华,留下来的就只有深深的愧疚。

她知道自己现在的脸色很差,今天晚上楚纶止对待自己和对待丈夫的态度截然不同,就好像又是当头一棒喝,叫嚣着提醒自己没有尽到的责任,以及多么悲凉的亲子关系。

“我先去书房了,你……也早些休息。”潘筠拼尽全力才能维持现在脸上的笑容和所有的尊严,脆弱只能留给黑暗。

“好,小筠,别太辛苦,钱是赚不完的,别太压抑着自己,晚安。”楚云毅一如既往的温和,似乎没有看见潘筠的狼狈和几欲逃离。

潘筠狠狠握住拳头,转身去了书房。

望着妻子落寞的身影,楚云毅轻轻叹了一口气,母子天性是不可磨灭的,小筠只要多些耐心,总会好些的……

挂完电话,楚纶止的脸色有些阴翳,长长呼了一口气,忽然有些凉,才惊觉自己还是赤诚上身呢,无奈的看着床上翻了一个身,继续呼呼大睡的苏小禾,楚纶止边随手披上睡衣,边笑着喃喃低语,“小呆瓜,还在睡?别人要来抢你老公了,可怎么办呢?”随后又轻轻一笑,系好睡衣衣带,也挤上床,枉顾苏小禾的挣扎,硬是把她抱进怀里,小丫头也随遇而安,找了个舒适的姿势继续神游太虚,楚纶止头抵着苏小禾的发顶,“可是你老公肯定会为你守身如玉的,你放心吧……”随后,笑着闭上眼,庄生晓梦去了……

早晨起床,一切似乎还和之前一样,可是又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两个人都有些迟疑,似乎是有什么没有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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