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禾。”楚云毅又喊了一遍,这一次他声音虽然低沉下去,可是力度加大了,果然看见苏小禾眼神渐渐明晰,“楚伯伯。”
“小禾,我知道你很担心他,可是作为他的爸爸,我知道他最不希望的就是你崩溃,虽然我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可我也觉得你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陪着他,鼓励他,给予他活下去的动力和希望。”已经很久没有用这样的语气说话了,可是楚氏总裁与生俱来的风度一旦破开儒雅的外衣,换上的必定是令人不由自主就要服从的气度。
“楚伯伯……”苏小禾轻声喊出,“我们之前吵过架,很严重很严重,我不知道他现在接不接受我……”
“相信我,也相信你们之间的感情,进去吧,陪他说说话。”楚云毅的声音也缓和下来。
苏小禾看了一眼楚云毅,又看了一眼张姝雅,转身看了看一直没有动静的楚纶止,他还是那样安详,即使头上被缠了厚厚的绷带,可是丝毫不影响他的外观,反而增添了一丝柔和,抿抿嘴,“谢谢您。”很诚挚,可是也带着浓浓的内疚。
穿着隔离服,缓缓走进去,那里面真的很安静,似乎没有活物一样,苏小禾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她看着外面张姝雅和楚云毅,都面带着鼓励的微笑看着自己,深呼吸,自己没有矫情的时间,自己很清楚自己爱他,看见他这样,她的心已经碎成沫沫了,她应该走近他,向他道歉,向他重申自己的意愿,向他说明,自己是因为他才变成现在这样瞻前顾后,优柔寡断,他不能就这样撒手离开,不能就这样带着自己的心到别的地方去……
坐在床边,她不敢伸手触摸,那张魅惑众生的脸现在一点血色都没有,更是近乎透明,苏小禾怕自己的触摸会弄疼他。
“阿止,我是小禾……”轻轻的说,好像是怕吓着他。
“你现在不能说话没关系,你听我说就好……”苏小禾轻柔的笑了,“是不是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呢?只让我一个人絮絮叨叨,你却不能插话,以前咱们俩一起的时候,好像能一句话两个人扯半说,有些话也不需要说,咱们是有默契的,对吧?”
苏小禾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可是没有触碰到楚纶止,而是摩挲着被子的角,像是一个羞涩的小孩子,“你是不是会喜欢我说情话啊?以前我总是不多说,我以为你能看出来啊,可是你总会挑着眉头,一脸的不信,你明明知道我不会总把情啊爱啊的挂在嘴边,可是你好像总是不相信,真是讨厌极了!”说着好像想起什么事情来了,苏小禾嘴角的笑更加深了。
“你知道么,我可讨厌你了!之前我听他们说,你的花边新闻可多了,女伴换得比衣服还要勤快,可是还是有好多人花痴你,你不知道你那次去赵氏开会,我们业务部都快要疯了,围在一起讨论你的着装,你的动作,甚至还夸张的问你的牙白不白,我当时就在想,这肯定是一个花花公子,图有外表,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内心一定腐朽极了!可是后来看见你,我会有种怦然心动的感觉,我想起了那一晚咱们喝酒,咱们练拳,想起了信誓旦旦要把初夜献出去……后来跟你相处,我会发现你很温柔,你会轻声细语的哄我,甜言蜜语的逗我,也会发现你很强势,你会杀伐决断的处理公司事务,你会让一众属下胆战心惊,我说过你很有魅力么?要是没有说过,那么现在说,会晚么?可是要是平时跟你说,你一定又要得瑟了,肯定会笑得前仰后合,说我非你莫属了……可是现在你笑吧,我的确是非你莫属了,我认栽了,只要你要我,我就跟你,缠着你一辈子……”陷进了某种值得念想的回忆之中,苏小禾笑得很温柔,羞答答的姑娘羞答答的情谊,却很执拗。
“现在想着,我自己是不是很贱啊?明明心里很喜欢很喜欢你,可是推着搡着把你往外赶,其实我也不知道心里到底是怎样想的,也许是过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自以为没有了你,我还能过得很好,可是看见你现在这幅样子,我会抓狂的想要去撞墙,我为之前我的矫情恶心,为什么我会有这样的性格呢?为什么我会变得这样令人讨厌呢?是不是因为你给我的爱让我有了任性的资本,所以我才会这样挥霍无度?你把我变成了现在这样讨人厌的模样,却安安静静躺在了这里,让我变得孤零零,是不是在报复我让你伤心了?这样怎么办呢?除了你,还有谁能包容我这样的任性呢?你必须好起来啊,不然我没有人要了,我就算化为厉鬼也无处依托,肯定会去跟你死磕到底,过去更加严酷的折磨你,更加变态的刺激你……”越说,苏小禾的声音越低,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想到什么说什么,没有提纲,没有目的,只是在扯淡!
以前的那些回忆现在想起来,尤其是说出来,更多了一些煽情的意味,苏小禾却陷进了某种纠结的甜蜜,心也渐渐开阔起来,她愿意说出来,让他知道,即使自己很羞赧,即使他不一定听见,即使只有自己一个人在说,即使他一直很安静……
外面楚云毅和张姝雅一直看着里面的情况,看着苏小禾似笑非哭,可是又比正常的笑难看了一些,心中暗自叹息,看着她一直喋喋不休说着,感慨更加多了一些。
“你是小禾的朋友?”楚云毅忽然开口问道。
“是的。”张姝雅回答,可是又加了一句“近似于家人的朋友。”
“你是怎么看待他们的?”依旧是看着里面的情况,可是楚云毅已经有所想法,如果有些猜想是正确的,那么自己就需要好好辨明一下是不是真的应该支持……
张姝雅有些神色不明的看了他一眼,真想大声呼喊,您老儿子还没有苏醒呢,您就开始打算将小禾和楚纶止捆绑在一起?
“呵。”楚云毅可能也看出来了张姝雅的咆哮,不禁有些慈祥的一笑,“阿止和我说情感方面的问题不太多,所以我想知道知道自己儿子平时的情感状况,阿止现在这样,我权当多做一些念想。”
“哦。”张姝雅就差愣愣的挠挠头发了,人家把自己的心思看的门儿清,自己还打着小九九呢,额,丢脸了,“我不知道您想了解什么,可是我只想描述一下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两个人的状态和改变。”张姝雅温柔的笑了,有种近乎妈妈一般的欣慰笑容。
“那样更好。”楚云毅鼓励她往下说。
“小禾一直是一个很坚强很独立的女孩,虽然家庭很好,可是她选择了自己拼搏,顽强的像是一株小禾苗,估计当时她自己改名字就是有这种寓意吧。”张姝雅对于这丫头的一些想法表示好笑,“他们两个人第一次相遇相识,估计是一个两个人都很失意的晚上吧,很混乱,可是不打不相识,据说两个人比划拳脚来着,然后倒头就睡,第二天我回到家,差点没吓死,他们俩倒是很淡定,轻描淡写一句‘没事,什么都没发生’就分道扬镳,后来吧……”张姝雅又笑了,“据说是您儿子先动心下手把小禾调到了自己身边,近水楼台先得月,然后,就在大家装作不知道情况的情况下,在一起了……”
楚云毅右手握拳放在唇边,轻轻干咳了一声,好小子!“那么他们两个人应该很相爱了?”
“我想是的。”张姝雅依然目光柔和,“他们之前还没有真正确定关系的时候吵过一次架,然后小禾因为我家里的原因帮我去老家照顾奶奶,楚纶止找不到她,第一次放下身段去求别人,我才算真正接受了他,看着他们那段时间很幸福,每个人都能洋溢着现在这个社会不多见的笑,不会因为什么家庭背景有所牵绊,我真的很庆幸当初自己的撮合。”
可是楚云毅听出了背后的一些其他意思,“那么这段时间呢?家庭背景给了他们牵绊?他们不幸福么?”
张姝雅看了一眼楚云毅,然后又看看里面那对人,兴致不像之前那样高了,“其实我不是当事人,我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旁观者清。”楚云毅只说了这么一句,就从容的等待张姝雅的话,好像确定她一定会说一样。
“呵。”张姝雅笑的有些苦涩,“不瞒您说,近些日子光顾着照顾奶奶,对小禾的关心确实比以前少了,所以您要一些细节问题,我真是回答不出来,只能告诉您,他们之间有很大的矛盾,就在这几天,他们之间好像忽然就划下了一个巨大的沟壑,让两个人措手不及,不愿意再相信彼此……”
楚云毅很自然的就想起相亲晚会上的尴尬,之后儿子的崩溃,可是昨天……他好像真的准备做些什么,难道,真的如自己猜想的那样……插在口袋的手瞬间捏紧成拳。
张姝雅看楚云毅老半天没有回应,不禁看了他一眼,只是他的脸色瞬间铁青很多,好像是在压抑着什么暴躁的情绪,张姝雅一愣,这是?自己应该没有说错什么话吧?怎么一下子就变天了呢?
“你……帮忙在这边照看一下,我有些急事要办。”楚云毅很快面沉如水,只是好像将浑身的气场全部散发开来,让人有些怔愣。
“好,您去忙吧。”张姝雅觉得很突然也很奇怪,只是自己铁定只能回答这个。
看着远去的背影,张姝雅的心咯噔了一下,有什么事情比自己儿子的安危更重要呢?看着里面两个人的眼神也严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