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惊诧地看着那沙漏，果然已经全部到达底部，而全部沙粒落下之后，它便自动到了个个儿，又继续计时。
“它也是鬼么？”
清玄点头：“凡在冥界有灵性之物都是鬼。”
我略略点头，与他交手饮下合卺酒。
但清玄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奇怪，反问我：“你真不后悔与我成亲？”
“我为何要后悔？”想了想，我补了一句，“我知道你会对我好的。”
“但你三月之后，还是会离开的，对么？”
“这……”
他眸色一暗，无奈苦笑：“算了，有三个月的时光，我亦知足，不会再强求。”
“清玄……”见他如此，我心里突然有些难过，“日后无论我在哪里，我都会来看你的。”
他却苦笑着摇头：“不必，到那时，只怕你真心想来看我，也不一定能再见到我……”
我不明白他这话是何意，见时辰已晚，便道：“先休息吧，其他事明日再说。不过奇怪的很，到了这里，我居然感觉不到累。”
清玄道：“你如今也是鬼，怎么会觉得累？鬼其实和神仙没有分别，不吃不喝不睡，也不会死，懂了么？”
我略略点头，想来是这个道理。
他起身，整了整衣袍，便往外走。我狐疑地问他：“这是要去哪儿？”
清玄却蓦然回头道：“在你真心爱上我之前，我绝不会碰你，我承诺的事，也不会变。”
“可是……”
我还想再说什么，他已消失不见，只是心想他以前怎么就没这样的觉悟，说吃我就吃我，还给我怀上了孩子……
不过，第三世离开的经历，一定把他给吓着了吧？
我取下头上发簪，在沙漏旁的窗檐下深深划下一痕，如此，便度过了我成亲后的第一日。
第二日一早，我去找清玄时，却发现他并不在宅内，只有一群侍女跟在我身后，似乎正等着我给她们分配任务。
来到古代后，我也渐渐学会了自给自足，几乎没什么事需要旁人伺候，便挥手让她们散了去，只是拉住其中一位昨日给我梳妆的侍女，问她知不知道清玄去了哪儿？
那侍女对我比划了一阵，无奈我如何都不明白她的意思，末了，她倒也急了，径自说出话来：“主子出门了，走前还招来夜莺，应该是去打探什么事。”
我惊诧：“咦，你不是说你不会人语么，怎么你说的话我能听懂？”
那侍女也是一惊：“这，这怎么可能，我们鱼鬼即便是鬼身，但说的也是鱼族语言，难道公主听起来，觉得我像是在说人语么？”
我点头道：“的确如此，这其中可有什么说法？”这事实在奇怪的很。
那侍女转念想了想：“公主身份高贵，自然不会学我们这般低等物种的语言，也许公主如今灵魂内多了什么物质，才知道我们的语言吧。”
我对此很是迷茫，便让侍女唤来宅中其他物种鬼魂，没想到它们说的话，我竟然全部都能听懂。
那侍女也惊道：“这可就奇了，要知道主子就是认为我们无法人语，所以才放心将我们留在冥界，如此即便有人想从我们嘴中套出消息，也不会轻易就明白我们说的是什么。而公主竟然什么都能听懂，真是天下奇人耶！”
我自然也不知我身体中还有如此特质，那侍女见我对此事很是好奇，便提议让我去问天帝哥哥，若不然也可问问这宅中最老的莲花鬼王。
侍女说：“莲花鬼王并不时常出现，往往只有主子交代什么事的时候，才会现身，不过以公主的身份，她大概愿意告知一二。”
说罢，她便带我去了西苑一处荷塘，指着其中最大的一朵莲花说：“公主，那便是莲花鬼王。”
我点头，便好奇走了过去，思忖片刻后就开门见山地说道：“鬼王，你可知我为何能懂各个物种的语言么？”
话音刚落，池水便微微震动，片刻之后，莲花之上烟雾缭绕，竟幻化出一个绝色美人来。
那美人对我福了福身子：“回公主的话，我想这也许同公主灵魂重塑有关。”
“灵魂重塑？”我想起此事，连忙说道，“哥哥的确同我说过，需要经过七世轮回才可重塑仙体灵魂，这其中可有什么不同？”
莲花鬼王回道：“此事本是仙界禁忌，只要的只有王母娘娘一人，我曾经在瑶池倒是有所耳闻，但也不敢提起此事。不过公主大可放心，相信主子待会儿归来，一定会告知公主真相。”
说罢，她便化作一缕尘烟消失不见。
我对此更加好奇，为何我还能与仙界禁忌扯上关系？千年前的我，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约莫到了下午的时候，清玄才回来，眉头紧蹙，见了我也跟没看见似的，径自往屋里走。
“清玄……”我连忙叫住他，“你这是怎么了？”
他恍然回神：“你在这儿啊。”
说罢，他便走近，紧紧拉住我的手道：“跟我进屋，我有话同你说。”
我点头，随他回房后才好奇问道：“刚刚究竟在想什么，怎么连我就在你眼前都没看到。”
他抬眸，深邃的眸子不断在我脸上探索着什么，半晌后沉声说道：“宝儿，我终于知道你曾经为何不愿爱上我……有些事，不是你不为，而是你不能……”
他这话说得我满头雾水：“究竟是怎么回事？”
清玄耐心解释道：“当年王母生下你与天帝这对双生子，才知你二人都是七窍玲珑心，而奇怪的是，你哥哥的心中的七窍部分，乃是以情为重，而你的心，却，却根本没有情爱……”
“什么？”那我岂不是成了活脱脱的怪物？没有感情的人，那是何等冷漠？
清玄继续说道：“你的心与天帝的心大大不同，他占据了所有美好的情感，而你，却象征着邪恶。对此，王母一直很是头疼，于是时常帮你重塑灵魂和肉身，渴望能让你远离邪恶，做一位真正善良的上仙。”
“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我才知，那日你自杀时，其实也对我动情……”清玄几近哽咽地用力抱住我，“我竟害死已经对我动情的你……是我错了……是我做错了……”
我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只好道：“以前的事都已经过去了，你看看现在的我，不是挺好的么？我觉得自己现在挺善良的。”
“是，所以你已经不再是以前的你，此刻的你，并不是真正的公主殿下……”
对于此话，我十分震惊，清玄也松开了我，缓缓说道：“你只是王母重塑的灵魂，经历七世，吸收七窍玲珑心的七个部分归体，压制住原本邪恶的部分……宝儿，你……你并不是真正的公主，而他们……王母和天帝，想将你变作她罢了……”
我不禁向后退了一步，只觉有什么东西在体内被抽空了似的，无力问道：“这么说来哥哥骗了我，他根本就不是我哥哥，而我，只是他们塑造出来的一个容器？”
清玄点头：“如今看来，的确如此。”
我深深吸了口气，努力保持镇定：“你是怎么知道此事的？”
“昨日你提起清源公主，我便去查了她的身份，渐渐联想到你这三世经历，才发现，你第一世的林府丫鬟的懦弱，第二世清源公主的霸欲，第三世辛氏的残暴……这些都是曾经公主身上的缺点……但你附身她们之后，吸收了七窍玲珑心，却没有再延续这些恶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