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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自古红颜多悲歌(1)

桃花夫人:千古艰难唯一死

细腰宫里露桃新,脉脉无言度几春;

至竞息亡缘底事,可怜金谷坠楼人。

这是唐朝著名诗人杜牧途经汉阳,在桃花山上的“桃花夫人庙”中凭吊时题写的一首诗《题桃花夫人庙》。而清代著名文人纳兰容若的一阕《采桑子》缅怀的也是这位桃花夫人:

桃花羞作无情死,感激东风。

吹落娇红,飞入窗间伴懊侬。

谁怜辛苦东阳瘦,也为春慵。

不及芙蓉,一片幽情冷处浓。

这位桃花夫人究竟是何许人也?为何会感动得后世文坛的巨匠大家挥泪吟歌作赋?为何后世始终把她当做主宰桃花的神仙祭拜?

桃花夫人有着传奇而悲壮的一生,她的一生胜过任何一位美女,她没有妲已的狠毒,没有西施的隐忍,没有褒姒的忧郁,却比任何一位美女都重情重义。她心地善良、冰清玉洁、忍辱负重,为保全夫君的性命而委身于楚文王。虽然帮楚文王生了两个儿子,却三年来不与文王言语,“看花满眼泪,不共楚王言”,她以自己独有的方式进行着无声的反抗。

祸起蔡哀

桃花夫人是春秋战国时期的一位绝色美女,因为她的美貌,曾引发了三个国家的争斗,导致了一个国家的灭亡。她绝色倾城,不愿涉足政治漩涡,然而,命运却把她带到权力的中心,成为各国君王虎口争夺的牺牲品,她先后成为两个国家的王后,为了保护前夫,也就是她的第一个国君丈夫而三年不语,最后进行一次史上最伟大的偷情幽会之后,和前夫双双殉情。

这位桃花夫人就是息妫,一个比西施早出生100多年的绝世美女,一个引来更多烽烟与战火的女人,一个为爱而不得不苟活于世的女人。

息妫原是陈国的公主,春日绽放的桃花有多美,她就有多美。她出生在深秋时节,却满园桃花盛开,引来了百鸟朝凤。她的额上带着桃花胎记,仿如桃花女神转世。可是陈国智者却预言她的到来会引来生灵涂炭,为此,她虽贵为一国公主,却要从小就被迫远离王官,伴着乳娘长大。公元前684年,她嫁给了息侯,就被称为息夫人。就在出嫁的路上,她途经蔡国,受到了姐夫蔡哀侯的接待。

蔡哀侯与息侯同娶陈国女子为王后,这两位陈国宣公妫氏的两个女儿生得都十分漂亮,一个是沉鱼落雁,一个是闭月羞花,是当时妇孺皆知的大美人。嫁给蔡侯的,叫蔡妫;嫁给息侯的,称息妫。蔡国和息国既是近邻,又成了连襟;于是,息妫出嫁的路上,决定去顺道看望一下早已出嫁蔡国的姐姐,谁知这一去令她始料不及的是,竟然引发了此后风云数十年的争斗和难以言传的辛酸和苦痛。

蔡哀侯见到自己的小姨子息妫如此的美貌,立即感到神魂颠倒。《左传》虽然用“止而见之,弗宾”六个字来形容,已是足见蔡哀侯的好色、轻薄和无礼。也不知面若桃花的息妫,这个柔弱的女子,怎样辛苦才最后保全了自己,回到息侯身边。但是,当她回到息侯身边之时,不禁放声大哭。息侯一听虽然气得浑身发抖,却因国小力弱不敢和蔡国正面冲突。然而,蔡侯欺人太甚,又使他一时难解心头之恨,于是他下定决心,非找机会报这个“绿云压顶”的深仇大恨不可。他想起强大的近邻楚国,想假手于人,报戏妻之辱。

息侯精心设下计谋要求楚国与息国合兵攻打蔡国,而此计使野心勃勃、图谋北上的楚文王正中下怀。楚文王自然乐得顺水推舟,借机在诸侯中立威,于是依计而行,大败蔡军,还活捉了蔡哀侯。息侯大事犒劳楚军,蔡侯才知中了息侯“借刀杀人”之计,心中悔恨不已。

蔡侯自然对息侯恨之入骨,便也想出了一个“借刀杀人”之计。他在楚文王宴请群臣为自己饯行之时,觥筹交错之间,便向楚文王推荐息国绝色美人息妫。他说美人息妫天下无双,荷粉露垂,杏花含烟,国色天香,无与伦比。只说得楚文王始之怦然心动,后之神魂颠倒,决意将息妫弄到自己的床上。

息侯用“借刀杀人”之计,使蔡侯成为楚国的阶下囚,如今蔡侯又以其人之道还知其人之身,如法炮制还以颜色,这一计无疑种下了息国灭国的祸根。

息妫终于过上了国君夫人的安稳生活。国力虽然弱小,但息侯把娇美的妻子视为天上星辰。然而,他们夫妻做梦也没有想到,他们夫妻分离的一天终于来到了。

看花满眼泪,不楚王言

公元前680年,楚文王以“盟友”的身份领兵来到了息国,息侯热情设宴招待,但文王要息妫作陪。这虽然与礼不合,但楚国是大国,楚文王又有“恩”于己,息侯无法抗拒,便忍辱叫息妫出来献酒。息妫出场了,她的美色令刚才盛气凌人的楚文王魂飞魄散。没想到楚文王席间变色,当场将息侯拿下,一夕之间灭掉息国,就地纳息妫为楚国王后。息侯在当场被楚兵用绳索捆绑起来,也真正尝到了自己当初种下的苦果。

息妫在宫中闻变,准备奔入后苑投井自杀,但是为了保全息侯性命,最后决定留得五湖明月在,不愁无处下金钩,万事不由人计较,一生都是命安排。于是忍辱偷生再次出嫁。楚文王自然对息妫怜香惜玉,色与魂授,好言抚慰,答应不杀息侯。楚文王如此富有戏剧性的纳妃做法,不仅让当时的中原列国瞠目结舌,更令后世为之叹为观止。他得意地谈笑风生之中,不仅灭了一个国家,更重要的是夺回一个国色天香的美人。

“莫以今时宠,能忘旧日恩?看花满眼泪,不共楚王言。”在唐朝著名诗人王维的笔下,一个伤心无言女子,一位多情风流君王,便是息妫和楚文王三年夫妻生活的缩影。息妫从此负着亡国夫人的罪名,到了楚王宫之后,整整三年,她始终不发一言,她绝丽的容颜因为落落寡欢而显得飘渺莫测,但楚文王对她却始终念念于心,犹自深爱。

直到后来息妫为楚文王生下两个儿子,楚文王憋得受不了,方逼问其缘故,息夫人垂泪答道:“吾一妇人,而事二夫,纵弗能死,其又奚言?”是啊,身为妇人而事二夫,不能守节而死,又有何面目与人言语呢?然而,对一个强势的男人来说,寡淡、自尊而美艳的女人无疑会成为男人心头的朱砂。楚文王不甘心维持这种无滋无味的夫妻生活,认为息妫伤心欲绝都是当初蔡哀侯惹起的。为讨好息妫,他便又一次举兵伐蔡,攻占了蔡都,扣留蔡哀侯,直至蔡哀侯被软禁九年后死去,可以说是帮了息妫出了一口恶气。

但是,即便如此,并没有改变息妫心中的难言之痛,更没有改变她对第一个夫君的一往情深。此时的息侯成了楚国都城的守门小吏。虽然息夫人在楚王宫中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但她“身在楚营心在息”,心里无时无刻不惦记着自己的丈夫。随着时间的推移,思念之情与日俱增,但苦于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与夫君重聚。

秋风送爽,桂子飘香。楚文王兴高采烈地出城打猎,预计两三天后才能回官。

息夫人趁此机会,悄悄地跑到城门私会自己的丈夫。两人见面,恍如隔世。看着满脸沧桑,衣衫破旧的丈夫,息夫人泣不成声,紧紧抱着丈夫说:“妾在楚宫,忍辱偷生,当初就是为了保全君侯性命,后来则是为了想见君侯一面。”

此时的息侯已是肝肠寸断。他悲伤地说道:“苍天见怜我们能有重聚之日。我甘心担任守城小吏,还不是等待和你重逢的机会吗?”

息夫人认为与其痛苦地偷生苟活,不如悲壮地一了百了;她秋水般的双眸深情地看着息侯说:“如今妾愿已了,将不再苟活于世,我们来世再续前缘吧。”说罢,奋力朝城墙撞去。息侯阻拦不及,眼看自己的妻子香消玉殒,悲痛不已。为报答息夫人的深情,也撞死在城下。楚文王打猎回来,听说后黯然神伤。有感于二人的真情,以诸侯之礼将息侯与息夫人合葬在汉阳城外的桃花山上。

后人在他们溅血之处遍植桃花,并建桃花洞和桃花夫人庙纪念他们。楚人便以息夫人为桃花夫人,立祠以祀,后来又拜她为主宰桃花的女神。后世的文人墨客、才子雅士写了大量的诗词来纪念这位女子。

“楚宫慵扫眉黛新,只自无言对暮春。千古艰难惟一死,伤心岂独息夫人?”这是息妫的最后选择,也是息侯的最后选择。在千百年来节烈贞操和胆小怯弱的讥讽声中,息妫和息侯双双穿过了漫长的岁月,做了最后一次可以流传千古的亮相。

后人在山麓建祠,四时奉祀,因为息妫被称为桃花夫人,称为“桃花夫人庙”,至今仍为汉阳的名胜之一。

万事皆已定,浮生空白茫。光阴黄金难买,一世白驹过隙。委身居楚地,转眼两千年。龙归晚洞云犹湿,麝过春山草木香。息妫的故事流传后世,不知是因为她的美丽,还是因为息侯的昏庸?不知是因为蔡侯的无耻,还是因为楚文王的霸权?秋至满山多秀色,春来无处不花香,不知世间有几朵桃花能干古红艳、万代闻香?

息妫的命运是如此凄婉多变,不能不引起世人的万千慨叹。关于息妫的轶事,《左传》《史记》等史书中都有清楚记载,即便在历代文人心中她也是一朵永不凋落的“桃花”,历代著名诗人词家,诸如宋之问、王维、杜牧、刘长卿、邓汉仪、洪亮吉、纳兰容若等无数名家都曾为这桃花般动人的女子赋诗唱和,息妫也就成了历史上尽人皆知的薄命红颜。然而,只可叹,历来生如桃花般妖娆的美人,命运却也似二月桃花随水逐流,西施、王昭君、貂蝉、杨玉环等中国四大美女在所难免,而比她们出世更早的绝色美人息妫也概莫能外!

陈阿娇:从金屋藏娇到长门深怨

汉武帝刘彻在位长达54年之久,其宠爱过的女人又岂止一位两位,陈阿娇是武帝的第一位皇后,却不是唯一的一位。她出身高贵,拥有所有女人梦想的一切。可惜,她这辈子最想要的,却得不到。她的爱情一开始便染上政治阴谋的色彩,虽然不是政治的牺牲品,却是政治的附属品。从青梅竹马、金屋藏娇,到幽禁长门、忧郁而终,花开最浓却已香消玉殒,这就是她凄凉的一生。

汉武帝年幼的时候,单名一个彘字,是汉景帝刘启的第九个儿子,他的生母王姑凭借娇媚容颜和满腹心机在后宫得宠,但也仅为美人而已,在宫中地位比较低下,无权无势。当时最受景帝宠爱的是栗姬。刘彘上面有八个哥哥,按理说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做皇帝,可这位刘彘却偏偏坐上了皇位,而且一坐就是54年之久,这全靠陈阿娇的母亲、汉景帝的胞姐馆陶长公主的策划。

景帝的正宫薄皇后一直没有孩子,当时栗姬却已生了三个儿子,其中长子刘荣敦厚仁义,被立为太子。刘彘此时仅有四岁,因为聪明伶俐,深受景帝喜爱,封为胶东王。如果历史就这么相安无事地发展下去,就不会有汉武大帝这个充满传奇色彩的皇帝。历史上的意外太多了,而制造意外的就是景帝的皇姐馆陶长公主。

馆陶长公主是窦太后的掌上明珠,在后宫中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在后宫中自由来往,也看透了宫中的潜规则,为了保证自己在皇族中的地位,打起女儿陈阿娇的注意。她派媒婆向太子刘荣提亲。刘荣的母亲栗姬是个小心眼儿的女人,她对长公主经常用美女讨好景帝的行为早已心生不愤,不假思索地拒绝了这门亲事。

长公主顿生恨意,担心日后刘荣当上皇帝对自己不利,暗生废掉太子之心。而当务之急就是找一个同意让陈阿娇当皇后又能接替皇位的人,长公主锁定了王美人。王美人也很想登上皇后的宝座,这样两个野心勃勃的女人结成了同盟。

就在某一个良辰吉日,汉武帝刘彻的胞姐馆陶长公主将自己的宝贝女儿陈阿娇带进王皇后宫中和表弟刘彻一起玩耍,眼看着刘彻像牛皮糖一样粘在表姐的身后,馆陶公主便在孩子们游戏的间隙笑着问侄儿:“你想不想娶个漂亮的媳妇呀?”估计当时刘彻根本就不知道“媳妇”是怎么回事,总之他连连点头。

馆陶公主便将皇后宫中的所有侍女逐个地指给刘彻看,问他到底喜欢谁做自己的媳妇呢?结果刘彻却将这群宫女都否定了,连连摇头。然而当馆陶公主的手最后指向陈阿娇的时候,刘彻却忽然笑着连连拍手,大声说:“若得阿娇为妇,我愿盖一座金宫殿给她来住。”

馆陶公主心花怒放,立即起身去找皇帝弟弟,将这个场面讲给他听。景帝自然不肯相信,于是这位长公主不容分说地将景帝拉了过来,让他亲自问自己的儿子。

刘彻果然不负王皇后和馆陶长公主的重望,毫不含糊地将方才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景帝听了之后也不禁啧喷称奇,觉得这么小的孩子就许下了这样的鸿天大愿,这桩婚事一定有天意注定,于是当场便应允了这桩婚事。

因为这风光旖旎的一幕,刘彻有了他此生的第一位妻子陈阿娇,这就是成语“金屋藏娇”的由来。“金屋藏娇”婚约是当时汉朝政治的一个转折点。因为女儿的定婚,馆陶长公主刘嫖转而全面支持刘彻,朝廷局势为之大变。

刘彻能得到皇帝之位,完全可以说是出自丈母娘馆陶长公主的“神来之笔”,更何况奶奶窦太皇太后还在世,因此不用说,初登帝位的他对妻子兼表姐的陈阿娇是言听计从了。

陈阿娇当然更明白自己的背景雄厚,再说丈夫还是个孩童之时便以表弟的身份对自己这个表姐唯唯诺诺,何况他们也算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因此在她看来,刘彻是绝对不敢做出有违她心意的事来的。在小丈夫的面前,她神气到了极点。

陈阿娇对丈夫的态度,很大程度上应该是出自母亲馆陶公主的言传身教。

馆陶公主刘嫖半辈子的心思,都花在搅和弟弟景帝后官的是非上,对于帝王见异思迁、妃嫔诡计百出、皇后地位其实极易动摇这一点,简直是心里太有数了。不用说,她肯定不止一次向女儿灌输此宗旨:那就是后宫的女人们都是要不得的,万万不能给她们任何接近皇帝的机会。

陈阿娇对母亲的经验之谈当然奉为至理名言,并且不折不扣地将刘彻的太子宫、皇宫统统变成了馆陶公主这一名言的试验田。

应该说,陈阿娇初期还是相当成功的,很长的时间里,她都是名副其实的皇后,除了她之外,刘彻几乎没有接近其他官人的机会。陈阿娇不但专宠,而且恃宠而骄,享受着极为奢侈的待遇,将刘彻管得严严实实。由于窦太皇太后还在世,馆陶长公主也长袖善舞,刘彻作为一个尚未亲政的皇帝,也不得不配合老婆的作风,对于满宫美女,从不敢公然勾搭。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不知道为什么,陈阿娇和刘彻结婚多年,虽然独占了丈夫,却一直没有怀上过身孕。馆陶长公主自然坚决不承认自己的女儿不能生育,窦太皇太后本就因为刘彻妄想更改国策尊崇儒术而愤愤不已,也就理所应当地倒向了刘嫖和陈阿娇的一方,那么结论就出来了——皇后多年不育,后宫也没有哪个嫔妃生养,那么问题就肯定出在皇帝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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