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绰点了点头,盂兰节,她怎么会不知道呢。
她和苏南宴第二次的相遇便是在盂兰节上,她被拥挤的人潮挤到湖边,她跌落在地,是他扶起她为她捡起那张被踩破了的巫神面具。
她说:“公子……我们又见面了……”萧绰记得,那时她想说的是,公子你还记得我吗?
苏南宴看着他,满眼清明,她知道他已经不记得她了,那时心头莫名的便是一阵的悲伤,仿佛掉进了深海中,痛的不能呼吸。
萧绰捂着心口的位置,仿佛还能感受到当时的痛,她轻轻地的开口,“老伯可记得九年前,有一男一女在你的摊铺面前因为一张巫神面具而结缘?”九年都过去了,哪里还有人会记得,也许放不下的那个人从来都只有她自己而已。
老伯想了想,拍着手笑道,“哪里会忘记,那可是后来的苏丞相和其夫人呢!这巫神面具到是冥冥之中成就了一段姻缘,果真是命中注定的缘分。”
命中注定的缘分?萧绰勾起嘴角,只怕是孽缘吧!
“是吗?”萧绰轻笑。
“哎……可惜了那样般配的一对璧人,最后竟是落得那样凄惨的结局,其实苏夫人也是太过善妒了,这男人三妻四妾本是平常,更何况苏丞相那样大的官呢!”
萧绰放下面具,看了一眼老伯,冷冷的开口,“老伯也觉得是孟窈错了吗?”
老伯被萧绰眼神中得冷意吓到,不敢开口,只岔开话题说道,“不过还好,听说苏丞相这月十五便要迎娶卫国彭蠡梁家的小姐了,听说梁小姐也是为倾国倾城的美人呢,倒也是一桩金玉良缘!”
“老伯先前才说苏南宴同孟小姐是命定姻缘,现在又说同梁家的小姐是金玉良缘,到底谁才是苏南宴的一段好姻缘呢?”萧绰问道,眼神冷冷的。
老伯闭嘴,奇怪的看了一眼萧绰便悻悻的退到后面收拾起货物。
萧绰恍惚的看着摊铺上得面具,原来他又要娶别人了!
虽然这是她一手策划的,可是萧绰心里还是觉得难过,就像一件属于她的衣服被别人抢去一样,明明是属于她的,便是她不要了应该只属于她。
“老伯,这个面具我要了。”萧绰放下银子,拿起巫神面具转身便离开。
苏南宴大婚,她这个弃妇怎么能不送去贺礼呢!
横梁丞相府。
苏南宴躺在小塌上翻看着礼单,乌发垂落在胸前,清明的眼目有一丝丝的痛色闪过。
“南宴……别再看了,我特意为你熬的小米粥,快喝了吧!”向晚卿笑得勉强。
“晚卿……是我对不起你……”苏南宴放下礼单,轻轻的执起向晚卿的手说道。
“不要这样说……一切都是命罢了……是我没有福气做你的妻子……南宴不怪你,真的我从来都不怪你!”向晚卿摇着头,回答得真挚。
“晚卿……”
向晚卿低下头,想了想才轻声问道,“吉时定下了没有?”
苏南宴沉吟了一下,回道,“这个月十五!”
曾经萧绰以为她能够和苏南宴举案齐眉、白头偕老,只是她怎样都没有想到她只是晚了一步,便注定成了那个插足者。她嫁给苏南宴的时候哪里知道他的生命里还有叫做向晚卿的女子,不过她想大抵那时她知道了,还是会一头扎进去的,感情的事哪里说得清先来后到。
“小姐……韩将军呢,你们不是一起出去的吗,他怎么就让小姐你一个人回来了呢?”青花看着魂不守舍的萧绰,不免担心,左右都不见韩楚暮心里恨恨的骂了一番。
“小姐?”青花看着萧绰手里的面具满眼的疑惑。
“青花,紫玉身上的伤可好些了?”萧绰提起精神问道,向前走了几步,站在院子外,看着院里的那株海棠花有片刻的失神。
“奴婢去看过了,虽然还不能下床但也没有什么大碍了。”青花低下头回道。
“喔。”萧绰点了点头,踏进院里,盯着那株海棠花看了许久。
曾经她听说过一句话,当你不断在的回忆过去的时候,说明你已经在慢慢的变老了。她想既是她重生在这具年轻的身体上,她的心还是已经苍老了。她总是在不断的想起过去那些阴雨艳阳,一路走过的荆棘泥泞,想起年幼时那些被她所遗忘的事。
她不是一个豁达的人,所以还无法对苏南宴释怀,即使她明知道那是一个死局,她想要拖着苏南宴一起坠入地狱。
因为她付出了太多弥足深陷,所以她无法接受苏南宴的全身而退,她不甘,满腹的怨念。
“青花……把这个面具送到紫玉那里去,说是……”
楚国都城横梁。
苏南宴看了一眼身上朱红的喜服淡淡的笑了笑,他这一辈子短短三十年竟穿了三次这艳丽的衣袍。第一次,他还是寒门落魄子弟,他在两根红烛在照耀下便和孟窈在观音庙里结为了夫妻;第二次,他已经是权倾楚国的丞相,有万人祝贺他新娶美娇娘,而他患难的妻子却永远的诀别在他得喜堂之上了;第三次,他依旧站在权势的巅峰,而他要娶的人却再也不会是他想娶的人了。
“南宴……这样便好了……”向晚卿仔细的替他戴好金冠,用玉带系腰,又将绣着仙鹤祥云的香囊系在与带上,用朱红的细线绾着成的同心结垂在香囊下,摇摇晃晃的,格外的夺目。
“晚卿……”苏南宴喉头哽咽,张了张口终是没有说什么。权势,他嗤笑,他用尽心思得到的都不能保住他想要的,这权势与他又有何用。
曾经他以为他是渴望权势富贵的,让那些瞧不起他、侮辱过他的人都通通的在他脚下臣服,可是如今,他开始越发的明白,其实他从未如他想象中那般的渴望过,他只是因为不甘心罢了。
“快出去吧,花轿都快到府外了!”向晚卿浅笑,嘴边的梨涡漾开,不由深深的刺痛了苏南宴的眼睛。
“恩。”苏南宴点了点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向晚卿才提起袍角跨出门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