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他一直以为保护她的理由……昔昔心底有根弦断了,激起无数的颤音,她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哥哥……哥哥……"
"恩。"晨风轻轻点头,"若儿,哥哥再也不能保护你了……以后的路,就靠你自己了……"
"哥哥……"昔昔抽泣着,"怎么办?我不要这样,我们才刚刚相认……"
"哥哥只是要去照顾娘亲了,不要伤心……还有,公仪恒和端木连城是一伙的,你要小心……"晨风交待完,就无力的垂下手去,闭上了眼睛。
"哥!"昔昔撕心裂肺的大吼了起来,"啊啊啊啊--"
她痛苦的闭了眼睛,整个人都在发颤。可怜的晨风,可怜的我……到底是谁在操纵我们的命运?
"现在知道痛了?早告诉过你,不要逃跑,否则你哥哥的命……"公仪恒犹在一旁说风凉话。
"你早知道他是我的亲哥哥?"昔昔抬起头来问。
"这天下,没什么瞒得了本太子。"公仪恒得意的笑了起来,"只是你这个妹妹那么愚钝,现在才知道真相,哈哈哈……"
他的笑声如同利箭刺在心上,声声皆是鲜血淋漓的痛。他们真是残忍……昔昔慢慢的站起来,她望着公仪恒,双眸通红,凌乱的发丝在风中飘飞。这个样子让大家都惊了一下。然而很快又释然--一个不会武功的儒弱小娃,能干什么?
"公仪恒,你杀了我哥哥!我杀了你!"昔昔忽然,提起晨风的剑就朝公仪恒冲了过去。
大家都吃了一惊,太子卫队赶紧上前来护架,被公仪恒抬手制止。他站在风雪中,眯起眼睛望着昔昔,不避不让,在剑来到脑门的时候,抬手轻轻一夹,就把剑定格在那里,任凭昔昔如何用力也下不了一分。
公仪恒冷笑:"自不量力!"他微一用力,昔昔就摔到雪地上。
冰冷的白雪,和着人的鲜血,那么刺眼。
"公仪恒,有种你今天就杀了我!"昔昔怒吼。
"在没有找到龙卫和地宫的据点以前,我是不会让你死的!"公仪恒蹲下身来,一手抬起她冰冷的下巴,笑意森然,"他们是因你而死,你好意思自杀去陪他们吗?你连累的人已经够多了……"
字字句句,都像尖刀,一根根插上心房。昔昔痛苦的闭上了眼睛,瘦小的身子瑟瑟发抖。是,若非她私自逃跑,对晨风和雪悦下了药,又怎么会有今天的惨况?
"原来,都是我的错……"昔昔喃喃的自言自语,目光渐渐变得呆滞起来。事到如此,她便是死一千次一万次都换不回哥哥的命了……她没有脸活在这个世上,却也没脸去地上找他们……她要怎么办呢?要怎么办才好呢?
公仪恒看她几近疯颠,心下有些不忍,他站起来背过身去欣赏雪景,好心的没有再刺激她。
"太子,她……"寒星上前来请示。
"给她一点儿时间好了,反正咱们有的是时间!"公仪恒重新上了暖轿,居高临下的望着地上可怜如狗的昔昔,"总不能逼疯了她?不然对端木连城不好交待……"
他的声音虽轻,却还是一字不漏的飘到昔昔耳朵里,她浑身一震,迷茫的眼眸重新清明起来。她趴在地上,五指收紧,抓了一把冰冷的血,用力的握住……
端木连城,从今往后,我昔若梦与你势不两立!
就大众人都松懈的时候,一抹紫色的身影快速掠来,抱起地上昔昔,光一样的射向天边。
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下一秒,公仪恒和寒星也掠了出去,前面的人早有准备,纤手一扬,一把暗器就洒了过来。
"暴雨梨花针?"
公仪恒大惊,和寒星急忙旋身避过,待打落暗落,人也没有了影。他愤愤的在雪地上跺脚:"岂有此理!"
"太子,那人好像是……"寒星捡起地上的一枚玉佩,小心的看着他的主人。
公仪恒一把夺过那玉佩,看也不看就紧捏到了手里:"今天的事不许说出去,否则我剐了你的眼睛。"
额,寒星愣了愣,旋即眼中掠过一丝笑意,他垂首应道:"是!"
公仪恒广袖一挥,飞上暖轿:"马上回府!"
仿佛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全是血,染红了苍茫的天地……
晨风拉着她在风里狂奔,一刻也不敢停。可是再怎么跑,还是逃不开身后的追兵。剑光,喊声,把她的心紧紧的扼住。
"哥,你放手吧,你赶紧跑,别管我了……"
"不行,你是我惟一的妹妹,我怎么能扔下你?我也答应过娘,要好好保护你……"
"可是哥哥,我不行了,我跑不动了……"
"跑不动我背你!"
就在晨风蹲下身去背她的时候,五株羽箭破空而来,直取她的背心。晨风忽然一翻身,站起来把她瘦小的身影挡在身后……
她看到五支尖利的箭头贯彻了他的身体,齐齐从后心穿了出来……
……
"哥哥!"昔昔凄厉的叫了起来,用力一挣,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一个陌生的环境。屋里暖洋洋的,好似春天。清一色的紫纱紫帐,透着华贵而冰冷的气息。
这里又是哪里?昔昔举目四望,却无法思考,耳边仿佛还回荡着梦里晨风最后的嘱咐:"妹妹,为我报仇……端木连城……"
"哥哥……"昔昔痛苦的闭上眼睛,紧紧的揪着自己的胸口。
"咣!"
就在这时,门开了,一位慈祥的妇人在几个侍女的簇拥下走了进来:"你醒了?"
昔昔挣扎着坐起来,望着她们:"阿姨,这里是……"
"这是紫府。"妇人慈蔼一笑,在床前坐下来,轻拍她的手,"好孩子,醒了就没事了。"
"紫府?"昔昔疑惑的皱起眉,看着妇人,总觉得似曾相识,可是又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她犹豫了一下,道,"阿姨,我是不是见过你?"
"恩。"妇人晗首,"这么多年了,难为你还记得。按理,你该叫我一声母后……"
昔昔大吃一惊,她用手指着她,结结巴巴的问:"你……你是紫千雪,紫皇后?"
"正是。"紫千雪点了点头,一朵笑在她脸上绽放开来,"你来了,轩儿也该放心了。"
端木轩……昔昔眼前浮起一张熟悉带笑的脸。原来他早就洞悉了一切,才会令晨风带她回轩辕避祸……
想到晨风,泪止不住的掉了下来,她抽噎着:"母后,我哥哥……被公仪恒杀了……"
"我都知道了。"紫千雪把她抱在怀里,柔声安慰着,"都过去了,都过去了,想哭就哭吧……"
"呜呜……"
昔昔缩在紫千雪怀里,哇哇大哭起来。她哭得那么伤心,全身都在发颤,仿佛要把这些年来的委屈都哭出来般。
"母后,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他们总不放过我……"
"没事了没事了,以后有母后在,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紫千雪轻拍她的后背,"这一切都是命……"
"为什么我要摊上这样的命?我从来没有害过人,他们却要杀尽我身边的亲人……"
"因为你是昔若梦!"紫千雪叹息,"端木连城已经知道了龙卫和地宫的事情,他会加快脚步,诛杀所有有可能威胁到他帝位的人……你只是被连累了……要恨,就只能恨我们生在帝王家……"
"端木连城?他怎么可以这样……"
"帝王无情啊……"
不知道哭了多久,昔昔疲倦的再次睡去。
紫千雪抚摸着她的头,叹息:"好孩子,这些年难为你了……若非昔太后一手遮天,我们也不需要这样……"
她为她盖好被子,又望了许久,才起身:"你们几个好好照顾她。"
"是!"
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就是春天,冰雪已经消融,小草已经钻出泥土,入目皆是一片绿油油的春意。蔚蓝的天空上,阳光温暖,白云飘飘。
可是昔昔还是惧冷,至今反着狐裘。她站在廊下,望着绿油油的花园,面色沉静。
紫千雪缓缓的走过来,笑着去接她手中的暖炉:"已经春天了,这个就不要再用了吧!"
昔昔回眸,轻轻一笑:"我也不想用了呢,可是不知道怎么搞的,总是觉得冷。"
"那是因为你依赖了它。"紫千雪笑着牵起她的手,往园子深处走去,"有些事有睦人就是因为我们习惯了它的存在,才不可缺少。其实要真少了也没什么!好比人,便是失去了一部分身体也可以活下去的,对吧?"
昔昔一愣,偏头看紫千雪:"母后想说什么?"
紫千雪叹息一声,脸色逐渐沉重了下去:"这段时间你心情不好,母后也不准人在你面前唠叨,可是你这样子消沉下去也不是个事啊!你不过是死了一位兄长,母后呢?被轩辕除名,死了儿子,死了丈夫,失去了江山……母后比你更有资格消沉!但是消沉能起什么作用?能为亲人报仇吗?能改变自己的生活吗?"
昔昔心一痛,她咬着下唇,低下头去看着自己的脚,沉默了下去。
"若我不崛起,只怕早就死在玄朝后宫了。"紫千雪无奈的叹口气,握紧了昔昔冰凉的手,"龙卫已经现世,你知道玄朝如今变成什么样了吗?"
心一紧,昔昔倔强的别过头去,僵硬的说:"与我无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