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角抽了一大抽,过了许久,才算有些缓和。梁寅一边扶着脚软的我,一边将我安置到椅子上。颇为不解的将我望着,开口问道:“照理说你也不是这么一个”说到这里顿了一顿,似是斟酌了一番言辞,补充道:“这么一个没有胆色的人,怎得怕你师傅怕成这样?”
接过梁寅递过来的一杯热茶,颤颤悠悠的说道:“你那是不知道每回我碰到师傅都会有多惨!”说完,喝了一口茶,平时香郁的乌龙茶此时也拯救不了我这颗嗷嗷郁闷的小心肝。
梁寅也自顾自的倒了杯茶,倚在椅子上,做了个继续说下去的动作。我本不想把自己的血泪史翻出来,但想着这面前的是我的相公,糗事什么的被他知道也不算丢人,遂觑了觑仍聚在一旁小声讨论着师傅美貌的众土匪们。
这也不能怪他们,师傅这人一年也就回一次清风寨,一些新来的或者运气不好没碰上师傅真颜的家伙们想必实在是在耳耳相传中胃口被吊的足足的。这好不容易看到了,定是要好好讨论交流一番的。
看着他们都没有注意到这边,再看了一眼满眼期待的梁寅,我便沉下心思开始回忆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有位智人说的好,所谓不堪回首的往事一般情况下都是因为越想越觉得自己是****。在我宋乐这,算是体现的淋漓尽致。
这事还得从十年前说起。说起来,碰到师傅与碰到梁寅似乎只在前后之间。而现在这位二十八岁的美貌男青年正是我被梁寅抛弃之后,碰到的那位倾城色。
讲到这里被梁寅严肃的打断,因为他觉得十年前和我完全不熟,还被这个多管闲事救下来的陌生小丫头咬了一口,没有将她吊起来打一顿那是他的涵养好,远远谈不上抛弃这一带着浓厚怨妇色彩的词。
我觉得梁寅的说法严重的伤害到了我幼小的心灵,但一想也的确没有可以反驳的地方。便只能瞪了一瞪他,看在他给我添了添茶又长得这么好看的份上,便只能将暴打他一顿的心思压了下去,继续我那这么多年来被师傅压制的悲惨事件。
其实,要真正说起来,我觉得是自己一直罔顾上天的暗示而给自己招来了这么一位与自己八字不合的师傅。为此,有段时间在与人相处之时,极喜欢算算八字相配的问题。之所以和君君走的近,还是因为寨子里精通八卦占卜的神算子赵玄为我和君君卜了一卦,觉得我俩搭档所向无敌。虽然,君君一直认为这是因为很大程度上我俩臭味相投的结果。
总而言之,我十年前虽只有五岁,但却清清楚楚的记得,因为倾城色突然的出现,导致在一旁感伤梁寅离开的我差点被莫名其妙的黑衣人结果掉。
好不容易逃出生天,由于一时疏忽大意,竟想着要讲义气,于是悲催的被失血过多晕倒的倾城色砸个正着,后脑勺出了一个窟窿不说,还那么生生的晕了过去。要不是爹爹和林叔正好找过来,想来自己早已命丧黄泉,哪来今天的逍遥自在?
后来经历一些列悲催的事件之后,我将事情完整的想了一遍,才发现这定是上天给的征兆之一!
可叹当时五岁的我完全抵挡不住十八年华一枝花倾城色的魅力。待爹爹将他救回寨子里,神医李九整整耗费了三个时辰为他缝合伤口,随后擦着满身的汗丢下一句话,失血过多,身中数刀,能不能活完全看他自己了。
虽然我脑袋被砸出了个窟窿,但好歹不是什么大事。在床上将养了一段时日便也就生龙活虎,可惜的是倾城色一直躺在床上,没有转醒的迹象。寨子里来了个陌生人,而且还是一个长得这么好看的陌生人,我定是会时时关注的。
闲了便拽着本书来到他睡的房间,开始在他的耳边读了起来。只可惜彼时的我识字水平非常有限,常常会把不认识的字略过,因此那段时间他的房间里一直充斥着这样一个读书声:鹅鹅鹅,什么什么向天歌,白毛什么什么绿水,红掌拨什么什么……
虽然我一直认为,字是认识的少了点,什么什么多了点,但我抑扬顿挫的尽量将每个什么都演绎的与众不同,一首诗读下来,还是颇有韵味的。
不过,很可惜的是,那个倾城色在我的什么什么中醒来之后,只是一直用他那双勾人的眼睛看着我,就在我以为他会不会因为受伤变成哑巴的时候,才听到他心有余悸的说道:“小姑娘,你这样读诗一定会将长眠的人气活过来的。”
对于他的不懂欣赏我表示很不满,但是他醒了,还含着笑的样子还是颇有杀伤力的。我一个激动就从床边站了起来,一个激动就没注意到他撑起的身子,一个激动就没躲过他一个不稳突然压过来的身子。
本来,也没什么大事,只是他这一歪一压,我的脑袋瓜子便再次与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好巧不巧恰恰撞到板凳脚,好巧不巧又恰恰撞到刚愈合的伤口处,于是,我的后脑勺便再次鲜血淋漓!
我闭着眼睛万分悲伤,陷入了无尽的回忆与悔恨当中,很可惜,老天爷给的第二个征兆同样被彼时愚蠢的我再次放过!
倾城色醒了,九叔复诊之后,言之为皮外伤,好好修养一番就无大碍。可惜的是,我并不是一个上一次当学一次乖的人,每次看到倾城色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总是忍不住好奇非要凑上去讲上两句话。
因此,就在这无数次交流中,我先后摔了三百八十一次、撞墙两百零二次、掉坑里一百三十五次……在无数次的征兆中,我终于幡然醒悟,可能和他八字不合,下了决心要默默疏远他,毕竟他也并不那么好相处,见了我也只是淡淡一笑,然后依然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一副生人勿近的摸样。
寨子里谁见了我都是一副热情如火的摸样,即使不热情如火,我也能让他们无奈的表现得热情如火。唯有这个倾城色的确不好相于,在我身体受了无数次外伤,在我自尊心受到严重损害的时候,我终于放弃了这么一个大玩具,转而想想我的梁寅哥哥。
当然,在和梁寅讲述这件事的时候,我是自动跳过了想他这件事。
可是你不去找麻烦的时候,麻烦就会来找你。我的如意算盘才刚刚拨响,也才刚刚平安两天。爹爹就作出了一个惊人决定,让我拜倾城色为师。
本来我并不乐意,当然当时的我倒也没有因为那些大伤小伤不愿意,而是觉得他每次不热情如火的行为森森的伤了我的自尊心。我决定义正言辞的拒绝这样一个不靠谱的提议。可是在一次偶然看到倾城色轻而易举的用手里的小石子打下了呱噪的乌鸦、在看到他轻轻的越到树上为我取下风筝的时候,我妥协了。
在拜师那天,还是颇为正式的,我跪在他的面前,在一帮子土匪的见证下,磕了三个响头,敬了一杯茶。倾城色神色严肃的接过茶杯,将我从头到尾望了一遍,突然又笑了起来,说道:“我从未想过竟会在这里收个小丫头当徒弟,命运真是有趣。”
虽然我并不觉得哪里有趣,也并不觉得他这话里有什么不妥,在旁边观看的土匪们看着这一笑倾城的人估计也想不到不妥,于是,大厅里便洋溢着此起彼伏的傻笑。
当时爹爹脸上挂着的笑容一直未散,我还颇为感动了一番,为了我学好功夫,爹爹真是煞费苦心。可是,等到我被按在书桌前,而倾城色,哦不,是师傅大人拿出了厚厚一摞书笑容满面的看着我的时候,我有一种被坑害的错觉。
天知道,我有多讨厌书,认识的那几个字还是被寨子里的吴夫子整天在耳边叨叨来叨叨去留下的结果。而在我连续多次扰乱课堂秩序,欺负同窗,拔了夫子的胡子之后,吴夫子终于连寨主爹爹的面子也不看了,直接把我踢出了学堂。
我决定故技重施,师傅大人让我读书我就通篇读“什么”二字,师傅大人让我练字,我就用毛笔将空白的宣纸涂了个遍……我等着他发火,可是他只是坐在一旁闲喝茶,时不时的觑我一眼,到了时辰也会放我出去休息。
对于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我表示万分惊恐。每天胆战心惊的坐到书桌前,以百分之百防御的姿势将他望着。可是要保持这样的警惕性还是颇耗体力的,看他始终没有动作,我也就慢慢松弛了些。
可是,松弛之后,才知道更大的危险随之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