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晗玥僵硬的身躯一下子软了下来，脚步踉跄了一下，不小心绊住，幸好旁边有沙发，柔软的护住了她。
听到那边传来细微的声响，叶景逸连忙追问道，“怎么了？还好吗？”
怎么了？还好吗？
不过六个字，却轻而易举的让秦晗玥红了眼眶。
她要的，有时候不过是一句担心的询问，只要一句话，就已经足够了。
可展瀚哲却基本上从未对她讲过，即使讲过也在当时怀着征服的目的追她时说的，她早已忘了那是什么样的感觉。
清了清嗓不让他听出自己的异样，“我没事。怎么……现在打电话过来？”
“啊，”电话里传来温暖的轻笑，“我现在正好到家门口了。向你报个平安，你也安全到家了吧？说起来一个女生这么晚独自乘电梯会害怕吧？真的抱歉，因为有乌冬所以不能送你到家门口。”
被人在乎的感觉，被人重视的感觉，被人关心的感觉。
好久不见。
秦晗玥咬了咬唇，沉默了好久，努力将某种奔涌的情绪压下去，低低道，“谢谢你，没关系的。我……”她的视线定格在某一点，眼神笼上了一层轻雾，“我习惯了。”
那边的语气很平常，却不知为什么让叶景逸的心揪了一下。
不自觉的握紧了电话，“女孩子太坚强的话一定是男人的错。”
好男人的女人一定是单纯快乐的，因为他足够有能力为她打造一片安逸美好天地。
若是此生能幸福安稳，谁愿颠沛流离？若是此生能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明媚快乐，谁愿带着一个面具隐藏自己，坚强勇敢？
不是想要，是不得不。
秦晗玥垂了眸，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可是已经这样了啊。自己选择的路是不能后悔，不能重来的。”
她爱展瀚哲，也爱爱着展瀚哲的自己。
可是有时候，仅仅是有时候，她以为自己可以这样坚强的独自怀着一份注定没有回应的爱走一生，就像《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中那个女人一样，还是会被这样忽然的关怀打动。
“我……”叶景逸顿了顿，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秦晗玥略带疲惫的声音打断。
“对不起，我困了，想去睡了。明天见好吗？叶医生，晚安。”
“晚安，好梦。”温柔的声音传来，如一片蔚蓝的海。
展瀚哲摔门离开，一扇门隔绝了两个人的世界。
她怎么可以不在乎他送她的礼物？
她怎么可以用那样漠然的眼光看他？
她怎么可以那么晚回来而且一点也不像往常一样先担心他有没有吃饭？
她爱他，不是吗？
世界上征服一个人最好的方式就是让她爱上你。
他知道怎么让一个人爱上他，就像他曾经对秦晗玥做的一样，就像他现在对谢虹语做的一样。
神秘而暧昧，亲近而保持距离，嫉妒是感情最好的催化剂，而甜枣和巴掌必不可少。
可今天，秦晗玥看他的眼神，让他忽然感觉某些东西失去了控制。
他不喜欢失控，非常不喜欢。
黑眸阴沉的像是有一片片大块的乌云聚积，准备轰轰烈烈的下一场雨来发泄心中莫名的躁动。
这里是高级住宅区，一层楼只有两件公寓，且彼此相隔很远，而秦晗玥所住的这一间，是离电梯最远的地方。
已经是深夜十一点。黑暗和寂静笼罩这整栋高楼，皮鞋踏在长长的走廊里发出清晰的脚步声，在十分安静的环境中有点渗人。抬头惨白的灯光明亮的照着，在光滑的高级白瓷砖地板上投射出一道长长的人影。有寒冷的风透过窗子吹过来，吹动走廊里的盆栽树叶哗哗的响着。
按了电梯进去，狭小密闭的空间就他一个人，按亮变红的楼层键在电梯的灯光照射下很像一只红色的眼睛，闪着邪恶的光辉瞪着他。
“加班深夜回家，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大厅等电梯，一个人坐电梯，一个人走过漆黑的走廊，一个人做两个人的饭一个人吃，这些我也从来没有向你抱怨过。”
她淡淡幽幽的话不知为什么忽然就回想在他的脑海，想象出她那单薄瘦弱的身影就这样一个人在深夜走过这些幽暗的路，心莫名缩紧。
她从未说过，他也就真的未曾在乎过。
可她……应该会怕吧？他记得她曾经还是个看到一直蟑螂就能尖叫的音量大到震穿房顶的柔弱女子，什么时候在他眼里她竟变成了无坚不摧百毒不侵的女超人？
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呢？
他竟然都……想不起来了。
火气不知何时就如浇了凉水般一下子沉寂下来，英俊的脸蒙上了一层阴影，已经到了一楼，他却沉默了好久，迟迟没有走出去。
时间过的这样慢。他黑眸闪了闪，伸出手去，重新按了秦晗玥所在的楼层键。
心情随着这电梯的升高也仿佛扬了以来，想象着她再见到他时的惊讶样子，唇角忍不住勾了一抹狡黠的笑意。
“叮铃铃……”
在寂静电梯中忽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显得无比刺耳，他看了看屏幕上的来电显示，眸子一下子沉了下去……
“喂。”平板的声音不带一点感情，甚至有些淡淡的厌恶。
“小哲，”女人哭泣的声音传来，断断续续抽噎着说着话显得非常可怜，“你爸爸刚刚又骂妈妈了呜呜，就为了你接的那个破官司，妈妈求你了，输了好不好？你非得看妈妈被你爸爸当着那丑女人和她那儿子的面被骂的狗血淋头，说生出一个孽种吗？”
孽种？
同样是他的亲生儿子，凭什么一个是万人宠爱的天之骄子，他就是躲在黑暗中见不得人的孽种？
他森冷的笑着，眼眸中是一片北极的冰山雪地。
电梯已经到了，他遥遥看着秦晗玥的家门，很近的距离，很近，只要他走出去，就可以真实的触碰到。
他顿了几秒，敛了黑眸，按下了电梯的关闭键，重新回到狭小密闭的空间里，声音在这小空间里回响着。
“哦，那看来我如果不跟他对着干的话，真的是担不起‘孽种’这个称呼呢。”
“小哲！”女人尖利的叫起来，“不过是一个案子，有什么大不了？输就输了！不行吗？啊？你非得看着妈妈被赶出去吗？”
这是他的母亲，他的亲生母亲，对他辛苦多年事业发出的唯一看法。
有什么大不了？
他嘴角冷冷的上扬，灯光为他紧绷的侧脸蒙上一层黯淡的阴影，“那有什么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