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衍见了,突然泪珠滚滚,期期艾艾的道:“我没见过爸爸妈妈,也…也没有师父…又没有亲戚…”他这一番话本来是要骗得李红素同情的,可是说到伤心处,又觉得样样都是实情,哪里又是骗人的了,于是泪水滚滚,竟然“哇”的一声哭出声来,不管三七二十一突然搂着李红素的脖子就哭起来了。
李红素被他搂住脖子,大吃一惊,丹田之中灵气顿时鼓荡起来,拂尘高高举起猛然朝他的脑袋上拍下来。拂尘距离他的头顶两寸处突然停住。李红素抬着手,拂尘落下也不是,收起也不是,就这么以一个奇怪的姿势愣在哪里。
道衍哭道伤心处,也不管其他了,俯身在她身上愈哭愈带劲,依依呀呀的声音在黑夜之中显得悲凉凄惨,经悠长的空谷回声,愈发显得孤零可怜。
李红素终于叹息一声,手臂环抱住他的身子道:“你莫要再哭了,我教你我的全部本事,叫你将来再也不被别人欺负了还不行么?”
道衍此时也不甚伤心了,但是想着那王抡和秦香不知道有没有跑远,于是又使力哭了一阵。直到后来李红素喝道:“别哭了,再哭我就扔下你不管,叫你今后也是孤苦伶仃的过活。”
道衍一惊,心头传来一股暖流,听她话语竟是要照顾自己一般,当即止住哭声,怔怔的站在那里,回身一看,那王抡和秦香已经不见了踪影。
李红素叹口气道:“你这孩子也怪可怜的。”突然想起什么,身形一动飞出两丈多远,四下一看,见不到任何人影,这才反身回来,见到道衍兀自抹眼泪,轻声喝道:“哭哭哭,就知道哭,现在那两个小贱货也跑掉了,都是你惹的好事情。”
道衍听得她的声音之中带有关怀之意,不似真的喝骂,破涕为笑道:“姐姐,那你这会儿要传我你的本事了吧!那两个孩子,什么事都不懂你何必害他们。”
李红素道:“现在他们是什么也不懂,将来他们和城南子学了本事,难道我还能镇得住他们不成,你这小鬼头,一时聪明,一时又是糊涂得很。”
道衍听了笑道:“那也不怕,姐姐把你的功夫都传给我,以后他们若敢再来,我便用姐姐传我的法儿对付他们,一定打得他们哭爹娇娘。”道衍变着法儿夸赞她功夫了得,李红素心中甚是欢喜,牵着他的手道:“想得美了,走吧,鼻涕虫!”说完,只感觉手臂上传来一阵浑厚的力量,身体不由得轻飘飘的,李红素纵身一跃,他就被带着纵出两三丈的距离。
道衍心中吃惊,暗道:“这般本事,都胜过我的师父了。”他却是不知道,他的师父灵魂力量强大,要是真的对战起来,李红素却是要吃大亏的。
李红素牵着道衍一路快速奔跑,这一日距离中秋也不过四五天,那一轮明月虽然亏缺了一些,但是皎洁的月光还是非常迷人,月光之下,但见树木怪石飞快的从身后移去,道衍回身一看,原来李红素带着他又朝着这峡谷的深处跑了去。
他心中不解,本以为李红素要带他到北平城去的,现在反而朝着深山挺进,于是问道:“姐姐诶,你要带我去哪里?”
李红素笑道:“你不是要学我的本事吗?外面人多噪杂,我如何静下心来教你武功?”
道衍心想也是,抬头一看,月光之下,李红素的脸颊愈发美轮美奂,那肌肤好像吹弹可破一般,现在脸上一片庄严出尘之态,更显得她清丽绝伦。他看了一阵,心头就是不愿意相信这么漂亮的女子会做出那么残忍的事情来,于是出声问道:“姐姐,你是不是真的杀了那两个孩儿的父亲,你为什么要杀他?”
李红素淡淡的道:“你又没见我杀,为何却是以为就是我杀了他?”
道衍一听,心想:“最好你没有杀他。”只是又觉得这绝不可能,她若是没有杀了王抡和秦香的父亲,为何又会追到这里来,还要杀了两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呢。心头想着,又觉得身边这个女人太过歹毒,自己以后跟着她也不知道要受到何种苦楚,刚刚真是让热血冲昏了头脑了,我要是死了,谁还来给师父报仇?心头想着想着,不由得寒意袭上背脊。
李红素见他突然默不作声,还以为是因为她杀了那个王振的缘故,于是笑着骂道:“看不出你小小年纪,倒是还有几分江湖热肠,只是人在江湖生不由己,你这样的好心肠,日后到了江湖之上,不知道要受多少苦楚呢。”
道衍不以为然道:“那姐姐以为杀人才是好的吗?”
李红素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刚刚在那河边本就是想要放走他们两个的,我若是要杀了他们,又怎么会这么轻易的让他们跑了。”
道衍吃了一惊,月光下偷偷向李红素的脸看去,但见对方不喜不怒的兀自快速向前奔跑,这才放下一块大石,问道:“那姐姐为何又要上当,这下你都知道了,何不放了我,难道要我受千刀万剐之苦来赎罪你才消气吗?”
李红素一听,咯咯笑道:“和你说话当真有趣,你不是说要我教你我的本事吗?我这就是要好好的教教你。”
道衍心中将信将疑,不过他本来就对李红素颇有好感,只觉得这女子漂亮不说,对自己还好,于是就不在问这些问题。闭上嘴,细细的观察一路路过的山路。但是李红素飞快奔跑,几乎就是脚不点地,飞身在空中一般,又是夜晚,他纵使记忆力再好,哪里记得住这些路径,记了一阵,只觉得有好几处都是相似的,脑中乱成一片,干脆不再管他,仰头看着天上的繁星,任由耳边风声呼呼绕过。
奔了好一阵,只感觉此时李红素高一脚低一脚的,显然是在走极为曲折的山路,道衍不再看天上繁星,低头一看,只见自己正在下坠,悬岩峭壁之上的青松如闪电一般向上窜去,心中一惊“哎呦”一声叫出来,一把抱住李红素的脖子道:“姐姐你要死何必带上我,我的杀师之仇还没有报呢!”他一惊之下,还以为李红素跳崖自尽呢,所以大叫大嚷,紧紧的抱住李红素的脖子。
李红素“呸”了一声道:“别搂着我的脖子,不然我就把你扔下去,当真叫你死了。”说着只听得她的道袍呼呼作响,拂尘唰的一声响崖壁扫过去,那拂尘好似手臂一般,在一个伸出来的青松腰上缠住,二人下坠之势立减,好像荡秋千一样荡出了十几丈的距离。道衍放开李红素的脖子,不过心中还是怕的要死,双手紧紧搂住她纤细的腰肢,只感觉这跳崖自尽虽然恐怖,怀中抱着这么一个大美人儿倒是死也无憾了,当即自顾自嘿嘿笑出声来。
李红素听见笑声,怔了一怔,不知道他有什么毛病,一下子吓得大叫大嚷,一下子又自顾自嘿嘿笑了起来,难不成是给吓得傻了。
这本来是一处极为幽深的峡谷,李红素提一口灵气纵身跃下,到了十几丈距离的时侯借组拂尘之力又荡过十几丈,这时候已经垂直下坠约莫二十丈,道衍已经知道了李红素不是要跳崖自尽,当即对李红素的本领又是害怕又是艳羡,心想:“她既然要教我,我就好好的学了,反正我没有本事的话,也报不了杀师之仇。”如是一想,心中豁然开朗。
距离谷底十几米的时候,李红素又提起一口灵气来,拂尘“波”的一声反向地面扫去,一股劲风扫在地面,顿时反激起来一股浑厚的力道,二人脚下踏着这一股上窜的劲力,轻飘飘的落在地上。
道衍一落地就是大声喘息,嘴中连道:“好险,好险…吓死我了!”
李红素咯咯一笑道:“没见过世面,你姑奶奶要来的地方还有来不了的吗?”
道衍抬头一看,这幽深的谷底哪里还有月光,黑漆漆的一片,只听得见李红素讲话,却是看不见他站在那里,连忙惊呼一声道:“姑奶奶,你不要扔下我啊。”说着四处伸手乱抓,突然碰到一件柔软无比的物事,还以为是蛇,吓了一跳。惊叫出声“啊!”同时也听得李红素惊叫一声“啊”。
道衍大吃一惊道:“姐姐,我碰到的是不是蛇啊?快走快走,我们快走吧。”
黑夜之中,只听得李红素大声喘息,也不知道她被什么吓到了,听她声音:“你…你…你…”“你”了半天,只听得喘息声愈大。道衍不知道李红素为何说不出话来,又听见刚刚她的大叫声,急问道:“姐姐,你被蛇咬了吗?”说着又伸手四处乱抓。
黑夜之中道衍虽然完全不能视物,但是李红素乃是修为有成的道姑,自然能够看见他的手臂乱舞乱抓的,见他的手臂抓来,闪身避开,心想:“这小子竟敢…竟敢摸我的…”心头正在怒气未消,突然见到石壁之上一个洞穴之中露出一个癞蛤蟆的身体来,她一心为了戏弄一下道衍来报仇,也不管有毒无毒,当即拂尘卷出去裹住那蛤蟆向着道衍的手掌扔去,她的道家修为和武术修为都颇为精湛,这一扔想要扔在哪里就是那里。
道衍伸手一抓,只感觉手中又抓到一样柔软的物事,突然感觉那柔软之物还在挣扎,下了一跳正要运劲将他扔出去,突然手心传来一阵剧痛,一股燥热的热流蹿进手心,霎时之间,那火辣辣的感觉就笼罩了整条手臂,随后又朝着全身其他地方蔓延而来。他这一惊非同小可,惊叫一声道:“哎呦,什么东西咬了我了!哎呀,手臂痛…痛…”连说几个“痛”字,到后来声音都有些颤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