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丁一笑道:“秦香姑娘放心,我会告知小师弟的。”说完转身而去。
道衍心头一颤,不由得看向秦香,脸上神色甚是复杂。这时素心正好看过来,见他脸上神色,吗,漠然地头。
穆久年走到道衍面前哈哈笑道:“右使大人,来来来,这里坐下,我先敬你一杯。”
道衍心头正自不欢,依他之言坐在椅上,见他斟满一杯好酒,不等穆久年来敬,自己端起酒杯仰头喝了个干净。
穆久年脸色一僵,手拿酒壶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李典哈哈笑道:“穆兄,你这是热脸贴在冷屁股上了,可不值得啊,何不过来喝一杯,在下敬你。”
穆久年嘿嘿干笑道:“是,是,道衍右使不愿与我为伍,倒是我自讨没趣了。”说着退到了另一桌上去。
段成仇笑道:“李兄武功盖世,挡着披靡,小弟佩服之至,这便敬你一杯,还望日后多多关照。”说完斟满一杯,仰头喝干,碗底倒翻,滴酒不落。
李典得意一笑,转而对还未落座的秦香素心道:“素心妹妹,过来这里坐下!秦香姑娘也来吧!”
素心先见得道衍把君子剑递给醉香,醉香本就貌若天仙,久在醉香楼之中,不免时时带着妩媚妖娆之气,她看在眼中自无端生气起来。此时听李典相邀,当即做到他旁边。李典自是喜不自胜。
秦香犹豫不定,素心道:“妹妹过来吧,你我坐到一起,说几句话!”
秦香点头道:“嗯!”便走到素心身边坐下。
道衍心头愈苦,自斟自饮。定禅、张洛在他旁边坐下。
张洛哈哈笑道:“右使师兄,自斟自饮可没什么味儿,在下武当张洛,敬你一杯。”说着斟满一杯端起来。
道衍连忙道:“张师兄休要折煞小弟了,论武功年龄,我都得叫你一声师兄,这一杯自是小弟敬你。”说完仰头干了。
张洛笑道:“右使果然英雄豪气。”说完仰头喝干杯中酒。
定禅合十小声念佛,却是不吃菜也不喝酒,自是因为和尚不能吃荤喝酒的缘故。
道衍笑道:“定禅小师父,这酒肉乃是人生两大嗜好之物,你既不喝酒又不吃肉,岂非可惜。”
定禅道:“施主休要说笑,小僧可不敢喝酒吃肉,师父知道了,非把我关禁闭三个月不可。”
道衍道:“那我叫人备些素斋来给小师父。”说完向门外大叫一声。进来一个泰山派弟子恭敬的问道:“师兄有何吩咐?”
道衍道:“这位小师父不食荤腥,你去弄些斋菜来。”
那人应声道:“是了,马上就到。”
道衍和张洛笑谈饮酒,俄顷已各饮三四十碗,三坛好酒都被到得一干二净。二人兀自没有丝毫醉意。不多时,定禅的斋饭也来了,再喝得十来碗,已经入夜,外面黑漆漆一片,道衍醉眼惺忪,忽道:“哎呦,醉香还在外面等我呢。我要去叫她进来。”当即起身,一歪一到的抢出门去。
素心和秦香同时站起来道:“小心了!”
素心看看秦香道:“你…你扶他出去吧!”说完自又坐回椅子上,一脸忧色,看着道衍出去的方向。秦香跑出去扶住道衍道:“道衍哥,你…你怎样了?”
道衍道:“没…没怎么?秦香妹妹,你…你表哥不是还等着你的么?为…为甚不去寻他?”
秦香道:“我让他不要等我了,等到宴席结束,我就去找师父他老人家,我们又要回北平去了。”
道衍靠在走廊上,潜运清玄诀,化去酒力,片刻之后慢慢清醒过来,脸上一红道:“多谢你了,我现在好多了。我去找醉香姑娘,他不见我出去,身上有伤,可不知会不会遇到麻烦,你不必送我了。”
秦香道:“那你注意些!”
道衍别了秦香出来,来到先前比武的广场上,偌大一个院子,哪里还有半个人影。突然听得西首墙院之中,隐隐有兵器相交之声传来。当即悄声奔过去,纵上屋顶,慢慢摸过去。打斗之声已在面前,他借着夜色的掩护,俯身观看下面相斗。只见有五六人身形摇摇欲坠,正在和一人相斗,此人大袖翻飞,威风凛凛,正是陈百祥。而和他相斗的共有五人,道衍只认得其中两人,乃是华山派的清湛真人和清越真人。另外还有两个老道,一个老尼他却是不认得。
此时五人围攻陈百祥一人,却是占不到半点便宜。只因无人身法滞涩,歪歪斜斜,好似全无力气一般。道衍看得惊奇,正自不解,突然觉得一股睡意窜上,好似滔滔江水袭来,低也低不住,眼皮只在刹那间,便已相当沉重。
他又默运清玄诀,心想:“怎地这酒的威力如此之大,定是喝多了。”清玄诀乃是玄门正宗功法,默默运转,那睡意少有退去,但是依旧觉得困乏难当。只见院中无人或出掌,或出剑去去攻击陈百祥。
那老尼纵身飞起,一掌朝陈百祥当胸砸去,口中大喝道:“无耻败类,受老尼一掌。”
陈百祥冷笑道:“素问衡山静海真人的托云掌非同小可,今日一见,啧啧,果然名不虚传。”说话之时,全身灵气鼓荡。静海真人一掌打在陈百祥胸口,反被他的内力反震吐血,倒飞而出,躺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
清湛真人和清越真人齐声怒喝,四掌翻飞,向陈百祥打去。另外两个老道各自挺剑夹攻。
陈百祥身法连变,一掌拍在萧飞左肩,一掌拍在独孤峰右肩,二人向前飞出,砸在一座假山上,顿时口喷鲜血,又是站不起来。
剩下两道长剑急刺,陈百祥笑道:“嵩山秦川真人、恒山正奇真人,两位难道还想负隅顽抗不成?”说着,二指一点,射出两道指风,分别击在两人的手腕阳谷穴上,二人手腕一麻,长剑落地。接着陈百祥欺身向前,点了二人胸口行气大穴。二人登时瘫软在地上。
道衍看到正奇真人和静海真人被点到之时,已经睡眼朦胧,人影模糊,这时眼见五人败局一成,心中登时惊怒交集,再也支撑不住,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道衍只觉得耳中喧闹声此起彼伏,又觉得有人在自己身上推来推去。悠悠醒来,蓦然见得一张马脸凑在自己面前,吓了一跳,坐直身子。那人哈哈一笑道:“醒了醒了!大将军,此人醒来了。”
道衍莫名其妙,原来自己躺在一块草地上,只见自己处在许多人中间,这些人打扮大多是江湖人士,也有人身上穿着兽皮军甲的,众人好奇的看着他,嘻嘻哈哈的议论着。
道衍问道:“这位兄台,请问我这是在哪里?”
那马脸汉子四十来岁,笑道:“这是五里坡,你知道不?”
道衍摇头道:“什么五里坡,我可从来没听说过。”
那马脸汉子道:“你自然没听说过,这有什么奇怪。”
道衍又问道:“那这里距离泰安城远是不远?”
那马脸汉子哈哈一笑道:“泰安城?这里距离泰安城只怕少不了几百里,怎么,你还想回去?待会儿大将军问你话,你乖乖的照实回答,兴许将军心情一好,便即放了你。”
正在这时,一个高大威猛的男子大踏步而来,远远便即问道:“那小白脸醒来了么?”
马脸汉子道:“醒来了!”
那大汉满脸络腮胡子,长发披肩,腰间挂着一把七环大砍刀,沉甸甸的看样子只怕不下百斤,他走过来往道衍面前一站,问道:“你是什么人?何门何派,还是在朱元璋朝中供职?”
道衍道:“我无门无派,也不在朱元璋朝中供职。”他听得对方不称朱元璋为皇上,已知对方对朱元璋这个皇帝大大的不以为然,只怕便是一群亡命的元蒙鞑子,因此他自己也不叫朱元璋做皇上。
那人诧异道:“那你为何会在泰山上?”说这话时,脸上已无先前傲色。
道衍道:“小子一介江湖武夫,适逢其会而已,不知道众位英雄好汉又是什么来头,是不是要去寻朱元璋那老儿的晦气的?”
那人听得道衍口气,见他在众多陌生人包围之中毫不变色,愈发欢喜,笑道:“没错,俺们听得朱元璋那小子从金陵的金窝里面来了泰山,又邀集了天下各大门派的武林高手聚集泰山,所以老子们要来把他们一网打尽了,哈哈哈哈…”他粗声粗气,倒有一副英雄气概,笑了几声突然怒道:“他奶奶的,哪知老子率领五千多英雄豪杰去到泰山之时,山上连一只鸟儿也不见了,当真莫名其妙,太过奇怪了。除了你之外,更无一个半个活人。”
道衍越听越奇,站起身来拱手问道:“敢问英雄高姓大名。”
那马脸汉子道:“这是我们义军首领呼延浩,江湖人称黑脸阎王的便是。”呼延浩乃是云贵川闻名的黑道人物,隶属云南苗家五仙教,道衍却是未曾闻名。
道衍道:“小弟道衍!不知现在身在何处?又何以到此?”
呼延浩笑道:“艾,我先要问你,你在泰山之上见到了什么没有,难道我们要去泰山杀那狗贼皇帝的消息走漏了出去?”
道衍举目四看,见这里到处奇石林立,这里一撮那里一撮的全是人,有的在谈天说地,有的在比武斗剑,还有几人正在烧烤野味,全然一些江湖草寇的作为。当即一笑道:“想来呼延英雄行军的消息被人传了出去,因此朱元璋闻风丧胆,自己先跑了,呼延英雄威震天下,自然连泰山派的一众弟子也跑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