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式枫随意的把弄着自己的衣衫,抬起头似笑非笑的睥睨一眼顾冽寒,站起身抱拳道,“父皇,顾将军身边藏着一个北秦的间隙,而且这个间隙还是北秦当今的皇后娘娘,所以儿臣有理由相信,顾将军来我祈国是居心叵测,实则早已与北秦沆瀣一气。”
沈青盏坐在远处,可是还能很清晰的听见秦式枫铿锵有力的声音,她闻言只是勾起娇红的薄唇,望了顾冽寒一眼,只见对方的眼神里并没有任何异样,平静的眼底无丝毫波澜。
皇帝深深眯起黑眸,瞥见泰然自若的顾冽寒,沉吟了片刻才缓缓看向秦式枫,“你可有证据?”
秦式枫扬起手指向沈青盏的方向,字字有力的道,“这个女人就是最好的证据,她并不是顾冽寒的亲属家人,而是顾大将军青梅竹马的恋人,北秦当今的皇后娘娘。”
他此言一出,引起大殿上一片哗然,连秦绿筠都不禁蹙起了眉头,半信半疑的盯着沈青盏白皙细嫩的脸颊,沈青盏站在缓缓起身,一身明艳的衣服衬出她肌白如雪,柳眉如黛,黑眸似玉,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竟没有任何涟漪,波澜不惊的望向秦式枫的方向。
秦式枫从未见过一个女人在他的质疑下居然还能这么镇定,似乎根本并不畏惧,那双寒芒死死的盯着他,让他都不禁为之一愣,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人。
沈青盏款步走出,无丝毫错漏的施了一礼,“民女沈青盏参见皇上,皇后。”
此刻秦式枫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从不打无把握的仗,可是为什么如今在面对这个女人的时候,他居然会莫名的心虚,没错,他是心虚了。当日北秦与祈国第一次交战的时候,他的确乔装打扮成将士的模样潜伏在军营之中,明明就看见北秦的皇帝将这个女人推下了城楼,他绝对不会看错,北秦的皇帝还亲自跳下去将她揪起来,对,绝不会有错。
秦式枫笃定的点了点头,冷冷一笑,“父皇,儿臣可以找出证据,证明这个女人就是北秦当今的皇后。”
他说完拍了拍手,几个将士打扮的人疾步走了进来,皇帝一扫众人,不明所以的望向秦式枫,“老七,你这是什么意思?”
皇帝目光紧锁,眉眼间眉头已经皱的老高,显然有几分不乐意,此刻秦式枫七上八下的惴惴不安,低着头抱拳道,“父皇,这几个都是前几个月随着大军出发的将士,他们清清楚楚的看见当时北秦皇帝要将这个女人退下城楼威胁顾大将军,而顾大将军念及与她青梅竹马的情分,竟然阻止蒋元将军进攻,错过了时间,所以才导致我方战败,否则的话,慕君也不用去北秦受这样的委屈,我们根本就不用赔偿北秦!”
秦式枫妙语如珠,每一句话都是冲着祈国皇帝最痛处下手,沈青盏依旧笑而不语,跪在地上没有丝毫怯弱,顾冽寒同样亦是,神色毫不慌张,甚至还慢条斯理的端起酒盅,他目光清冷,直视着秦式枫,恨不得从他的眼睛里看到心里去,相比较二人的沉静,秦式枫明显坐不住了,急忙上前一步。
他指着沈青盏道,“父皇,这个女人是北秦的皇后,难道说父皇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江上送到北秦手上吗?”
沈青盏不慌不忙的抬起头,冲着秦式枫俏生生的笑道,“七皇子,你口口声声说我是北秦皇后,试问我是如何千里迢迢从北秦来到这里的呢?况且,北秦皇后出现在战场上,未免太可笑了吧?”
她不卑不亢的说完,还没给秦式枫喘息的机会,抬起头直视龙颜,“皇上,民女不过是顾大将军府中的远房亲戚,顾大将军府认定稀薄,并未有任何带有诰命的命妇,所以顾大将军才斗胆带着臣女前来,此事顾大将军已经请示了皇后,得到皇后的准许,没想到七皇子居然说民女是北秦皇后,民女有爹有娘,家世清清白白,皇上若不信派人查证便可,民女的父母如今都在乡下,皇上派人一闻便知。”
秦式枫闻言面色一变,他素来是一个沉得住气的人,可是不知为何今日却被她逼急了,他扬起手指着沈青盏的鼻尖,“你胡说!”
“民女没有胡说。”沈青盏抬起头,直勾勾的逼视着了秦式枫,嘴角凝固着几分冷笑,“七皇子殿下为何觉得民女在胡说,民女是清清白白的祈国人士,为何会成为你口中的北秦皇后,民女倒是觉得很奇怪,况且两军交战,北秦皇帝将一女子推下城楼之事人人得知,试问若是那女子真的是北秦皇后,北秦皇帝会这么做吗?”
顾冽寒幽幽的抬起头,此时才开口道,“皇上,两军交战之时相差甚远,城楼足足有五十仗之高,想必极为将士看错了也不足为奇。”
秦式枫紧咬着银牙,一口咬定,“不,决不可呢,这个女人就是北秦的皇后,她与顾冽寒相互勾结,就是为了瓦解我们祈国江上,归于北秦所有。”
沈青盏目光幽静深沉,心思不由暗笑,她确实是跟顾冽寒勾结,二人也确实是要谋夺他的祈国江山,只是并不是为了北秦。
皇帝的神色在众人面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秦式枫的身上,“老七,你口口声声说她是北秦的皇后,除了这几个人,你还有什么证据吗?”
秦式枫美眸幽然,忽然回过神来,他刚来也是被这二人逼急了,竟然忘了最关键的证据,他抬起头不缓不急的一笑,“儿臣有证据。”
就在此刻,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的望着秦式枫,看他能够拿出什么证据,连沈青盏都不禁好奇的抬起头望向他,他嘴角噙着一抹深不可测的笑,冷傲的昂起头,道,“父皇,前段时间儿臣出门游历,在途中救下了一个男人,谁知那个男人是从北秦逃亡而来,儿臣好心救了他,没想到他居然是北秦一品王爷,安庆王。”
听到安庆王这几个字,沈青盏眼底闪过一抹稍纵即逝的震惊,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想必上次一别之后,秦式枫知道顾冽寒不肯帮他夺得皇位,暗中下了不少功夫,居然能够将安庆王都找来,显然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了。
就在众人屏气凝神之间,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被人抬了上来,他的腿已经没了,想必她走了之后,陆匀离以迅速的手段收了他的兵权,还要将他赶尽杀绝,他奄奄一息的歪在一旁的椅子上,脸上的肌肉都在抽搐,看上去极为狰狞扭曲。
沈青盏头也不抬,只是一动不动的低着头,在她对沈青盏的记忆之中,沈青盏这个父亲从小到大只想着如何利用这个国色天香的女儿去引诱皇上,引诱靖南王陆匀离,她确实做到了,只可惜她无法接受自己明明深爱顾冽寒,却要嫁给陆匀离的这个悲剧,所以她选择自尽,这一切都是安庆王一手促成。
如今狡兔死走狗烹,陆匀离成为了北秦皇帝,他自然不会放过安庆王,自古帝王都是如此,沈青盏想到此处,不由将头埋的更低。
秦式枫以为她是心虚了,嘴角牵动着一丝讽刺,“怎么,沈青盏,你连自己的亲生父亲也不敢相认了吗?”
他极具阴险狡诈的眼底充满得意,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她,顾冽寒脸色沉寂下来,他怎么也想不到秦式枫居然将安庆王搬来,那么不光是沈青盏的身份,就连自己的身份都具有威胁,当年他虽然自毁容颜,可是大致的模样是不会变的,陆匀离是个君子,就算知道自己的身份,也会遵守当日的承诺,不拆穿他,但是安庆王就不一样,他可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人。
整个大殿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文武百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立着,仿佛木偶,连眼珠子都毫不转动,不得不让人佩服他们的定力。
沈青盏神色不动,平静的跪在原地,她垂头看向自己纤细的指尖,似笑非笑的一笑,而此刻秦式枫站在一处,得意洋洋的抬起头望向安定王,不由笑道,“我想沈小姐你一定认得这个人是谁。”
众人的目光一齐落在沈青盏身上,却不见她神色有丝毫动容,明黄色的烛光照在她白皙细腻的脸庞上,染上一层淡淡的光晕,沈青盏勾起薄唇,毫不畏惧的回过头望向安庆王,眯起美眸一笑,“他当真是我的父亲吗?为何我自己都不认得。”
秦式枫见她还不肯死心,上前一步,眉目蒙上一层寒霜,咄咄逼人道,“你自己亲生父亲在这,难道你还不承认吗?”
沈青盏薄唇勾起,她站了起身,回过头一笑,那笑容之中带着一丝鄙夷,她看向安庆王,一字一字的道,“老伯,我真的是你的女儿吗?”
秦式枫没想到沈青盏居然这么大胆,敢明目张胆的与安庆王对视,他不由深吸了一口气,不得不佩服这个女人的心机和隐忍,沈青盏眸子里印刻着烛火的灯光,声音愈发冷淡,“老伯,你真的确定我是你的女儿吗?”
所有人都看向安庆王,他的身子已经瘫痪了,根本就不能发出一声,只是一双眸子紧紧的盯着她,最后,在众人瞩目下,他居然摇了摇头。
秦式枫脸色顿时铁青,就是一愣,随即上前一步紧抓着安庆王的衣服,“你这个老东西,她难道不是你的女儿吗?”
沈青盏冷眼瞅见他,容色十分冷淡,眼中掠过一丝凶光,疾言厉色道,“七皇子,难道你就是这么逼迫这位老伯的吗?我明明就不是他的女儿,你要他如何承认呢?”
她嘴角含着一丝悄无声息的笑意,只见秦式枫暴怒的瞪着他,几乎要被她逼的发疯,“你胡说,你明明就是他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