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使她一愕,感到冰冷的汗水在脊背上缓缓地爬着。
“你走吧,我想休息一下。”她的口吻却在不知不觉之中缓和下来。
沈然虽然很好奇那份检查报告上的内容,但是为了避免他们两人的关系进一步地恶化,他决定再次忍耐一下,便抓起自己的外套匆匆忙忙地走出去了。
房子里又只剩下她一个人,她爬上床,陷入一种深深的,倦怠的,还来不及感慨的沉睡里去了。等她再次有知觉的时候,却已经是下半夜了。
她疲倦得连眼皮也睁不开,却隐隐绰绰地感觉到房间里还有一个人。那个人的手掌心微凉,替她揭去额上的发热贴的时候,她有小声地呼痛一句,那人的手心很柔软,似乎又重新替她换上新的一片。她握住那个人的手,直嚷着口渴,也一一遂她的愿了。喝完之后她再交一无所知地睡着了。
清晨的第一缕晨曦透过双层的窗帘接缝处射了进来,她幽幽地醒过来了,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一点不舒服的感觉了,唯一的感觉便是饥饿。她看到她的床缘边放了一张椅子,床头柜上又有一杯空的杯子。难道昨天沈然后来又回来了吗?她看到那椅子上还垂挂着一件西装外套。她微微地叹了一口气,觉得心里有点对不住沈然。她在床上坐了好一会儿,也没有见沈然回来,便下床去洗漱。她替自己换上了一件玫瑰红的洋装,因为前几天就答应过沈然今天要去看床品。正当她忙完这一切的时候,卧室里便出现了一个人。
白海桃见到的人居然是冉佐思。
“怎么是你?”她讶然地抬起头问道。
他反倒笑了,一夜未眠的他微侧的脸颊看上去有几分憔悴:“你太粗心了,昨天夜里我来找你的时候,你竟然连门都没有关好,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的。”
她翻着眼珠看他。昨天晚上……
“你饿不饿?”他的口吻很温和,听得使人很舒服。他将手贴在她的额上,露出欣喜的笑容,“太好了,你退烧了。”
“我……”她抿嘴向他瞧了一眼。
“你想喝水是不是?”他一个箭步拿起放在床头的空杯子。
“不……你赶快走吧。”她硬下心肠说道。
“我没事!”他怔了一下,随之笑着说道,“我可以晚一点去上班。”
她大大的眼睛一下子暗淡下来了:“也许他早上会过来。”
他清澈的双目中流露出受了伤的神情:“海桃,你真的决定要嫁给他吗?”
她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心脏却猛然地收缩成了一团。
正在这个时候,两人同时听到客厅里响起钥匙插进锁眼里的声音。他看到白海桃眼底掠过了一丝慌乱。
白海桃指了指那双层的窗帘后面,示意他走进去躲避下。
冉佐思有点愠怒地摇了摇头。他一个冉氏集团的CEO,怎么能屈尊降卑做这样的事。可是白海桃带着乞求的目光望着他,他只得趱步地走向那窗帘后面。
她也急忙整理好自己的衣物与头发,走出了客厅。看到沈然的手上抱着好几个白色塑料袋子走了进来,一见到她,昨天晚上的阴霾一扫而光。
“你今天看起来精神不错,烧退了吗?”他一面关切地问道,一面将手上的袋子放在了餐桌上。
她点了点头。
他抬起头仔细地审视了她说道:“除了你的脸色略显苍白之外,看起来精神似乎不错。来,过来吃早餐吧。你最爱吃的饭团我给你买来了,当然我让他特意不给你加榨菜的。”
沈然体贴地从袋子里掏出饭团给她。她瞟了一眼,是她最爱的香肠饭团。以往两人不吵架的时候,沈然在这种小细节上还是很贴心的,他会记得她爱吃的东西,会挑她喜欢的牌子的零食买给她。当然他也会忘记她的生日以及情人节种种情侣该过的节日。
可是今天她的心思却全然没有放在这上面。
“对不起,海桃,我不该跟你呕气。”他面带惭色地说道。“我的脾气真是太不好了,我应该控制,以后我绝不会跟你吵架了。”
她的眼神不安,摇移不定,真怕沈然会发现躲在窗帘后面的冉佐思。
“没事。我没有放在心上。”她轻轻地说道,手握着那饭团却食不下咽。突然间她仰起脸来问他,“你什么时候去冉氏上班?”
“就在今天。”沈然顿时神采飞扬地说道,指着自己身上那套显得很正式的西装说道,“你看我新做的一套西装。你看看怎么样?”
她看到沈然那袖口镶着那排小小的LOGO,不自觉地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当然好看了。他们家的手工西装很适合你。”
沈然隔着桌子探长了手握住她,声音低柔而又清晰:“海桃,我决定为我们的将来奋斗。我答应你,我不会放弃画画的爱好,同时也想在冉氏干出一番自己的事业。另外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已经跟我爸妈讲明了,我们明年要结婚的事,我爸他立即决定买一栋别墅送给我们作为新房。”
他的话使她一愕。她眨动着睫毛,结舌地说道:“其实不买房子也是可以的……我不介意是住大房子还是小房子……”
她话中的含意令他微微地悸动,他顺蔓地坐到她的身边,将手轻轻地搭在她的双肩上:“海桃,你对我真是太好了。不过既然我爸已经提出来了,我们不应该拂他老人家的意,是不是?我妈还说要你经常去我们家吃饭呢,你看看你哪天跟我回去。”
她低声地说,声音里带着种软软的消沉:“我……最近身体不大舒服,等我病好了,我就去……”
“好。你说的话可要算数哦。”他俯身在她的额上啄了一下,“你慢慢吃,我要去上班了,第一天开工可不能迟到了。”
她的嘴角痛楚地向下垂了垂。趁他走到门边穿鞋的时候,她飞快地朝卧室的窗帘后面扫了一眼。
“咦,海桃。”沈然直起身子,冷不防地问她,“你爸爸还没有去疗养院吗?”
听到沈然的话,她疾快地将视线收了回来,强装镇定地说:“你说什么?”
“昨天伯父伯母不是已经去疗养院了吗?为什么这里还有一双男人的鞋子?”他拎起鞋毯上的那只擦得锃亮的皮鞋,一脸疑惑地问他。
她两眼睁得溜圆,巨大的震惊贯穿了她的全身。那是冉佐思的鞋子!天呐,她怎么把这件事给忘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安紧紧地攫住了她的心。
沈然突然间意识到什么,没等她说话,就径自在房子里穿梭起来。
“沈然,你这是做什么!”她又气又急地上前拽住他的胳膊。想不到他一把甩脱了她的手,满脸愠怒地说,“你想我做什么!还是你背着我在做什么!”
沈然愈想愈气,指着她手指说道:“我送给你的结婚戒指呢?你为什么不带?你是不是跟冉佐思还在联系?你们藕断丝连?”
“你说什么啊。”她的脸上露出了强烈恐怖的表情。她真的很怕沈然会找到冉佐思,那样局面就难以控制了。“你不是说要去上班吗?赶紧走吧,否则要迟到了。”
“我今天非得揪出这个冉佐思不可!”沈然的眼底立即涌上深刻的怒气和恨意,他从一个房间走到另一个房间。她真的很害怕他会走到自己的卧室。然而他走进她父母的房间时,冉佐思自己却从她的卧室里走出来了。
这一下不仅是她愣住了,连怒气冲冲的沈然也一下子僵在了原地。过了半晌,他指着一脸淡定的冉佐思对她说道:“昨天晚上我走了之后,他留在这里过夜是不是?”
白海桃的大脑一片空白,她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景,也无法解释为什么事情会演变成这样。
沈然的心中一阵撕裂般的痛楚,更加怒发如狂了。他恨不得冲上前对着冉佐思狠狠地挥上两拳,即使冉佐思曾经借钱给他还债又怎么样。难道就因为欠了他的人情,连自己的女朋友都要恭手相让吗?自从发生了那件出轨之事以后,他才发现自己最爱的还是海桃,没有人能够抵得过她在自己心目中的位置。
然而冉佐思的态度却是坦然的,他的双目炯然发亮,双手插兜,对于沈然的愤怒似乎不以为然。
“即使我在这里过夜又怎么样!”他弧形优美的嘴唇向上兜起,露出饶富意味的笑容。“海桃说过她已经跟你分手了,跟你再无瓜葛,所以我跟你一样,都有公平追求她的权利!”
“可是她已经答应嫁给我了!你休想!”沈然气极败坏地说道,胸口一起一伏地颤抖着。
他垂下眼角,咧开嘴微微地笑了一笑:“嫁给你又怎么样!你们的婚礼是不会举行的!”
“你在说什么!”沈然再也忍不住冲上前,朝他挥了挥拳头。他不再理会冉佐思是不是他沈然的老板,他只知道他要跟海桃在一起。
“我说的意思难道你还不明白?要不要我再重复一遍。”他对于沈然张牙舞爪的样子丝毫不惧,也没有退缩,仍旧笑容满面地说下去。
“冉佐思,你能不能离开这里?”她表情生硬地说道,带着几分激动。她实在不能再让冉佐思再继续说下付出了,如果被沈然知道她怀了冉佐思的孩子,那么沈然会有何反应。
“海桃,你别再逃避了。再继续逃避下去对你我都没有好处!”冉佐思断然地说道,那略带茶褐色的眸子是深沉难测的。
“你别再说了!”她语不成声地喊叫,一层泪雾很快的蒙上了她的眼珠。
沈然看着他们两人叫来叫去,隐隐地感觉到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升。他朝他们两人嘶吼道:“今天我们三个人都在这里,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有什么事情就说明白!”他看到海桃泪光莹然,不由得心生怜惜,口气也略微地缓和了:“海桃,那一天你收下我的戒指,你要跟我结婚的念头不会再改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