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阿姨为什么要把手帕丢叔叔身上呢?”圆圆歪着脑袋问他。
他再次怔住了。现在的小孩子真是什么都知道。他想了一下说道:“因为叔叔不用手帕给阿姨折个兔子,所以阿姨生气地跑掉了。”
“手帕可以折兔子出来吗?”圆圆好奇地睁大眼睛。
“当然可以了。”他从口袋里摸出那块手帕,铺在桌子上,两三下就折了只兔子出来。
圆圆望着那只兔子,一下子眼睛就笑弯了。
正在这个时候,海桃已经端着托盘走过来了,她见到他,略略露出吃惊的模样。
“我是路过这里,看到圆圆才进来的。”他直起身子,咧开嘴微微地笑了一下。
她有点拘谨地浅浅一笑:“真巧!”
“妈妈,你看我的兔子。”圆圆将手中的手帕兔子举得高高的,在她的眼前炫耀。
“你哪里来的?”她放下托盘,认真地看了看女儿手上的兔子。
反倒是冉佑想不好意思地笑了:“是我给她折的。”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上次你帮我拿行李的事真是谢谢你了。”
“我叫冉佑想。”他盯着她白皙的面孔,轻轻地说道。如果光从外表上来看,真看不出她已经是五岁大孩子的妈了。
“冉……佑想。”她心里咯噔一下。冉这个姓很少见,想不到他也姓冉。他的外表与冉佐思有几分相似,不知道他跟冉估思有没有关系。
“对。”他点了点头。
“叔叔,我们下午要回海南去了。”圆圆将那只兔子贴着自己的半边面颊,煞有其事地说道。“你会来看我们吗?”
冉佑想不知道如何回答圆圆的问题,站在那里傻笑。
“圆圆,你别再淘气了。人家叔叔还有事呢,你别再缠着叔叔了。”说着她歉然地说道,“对不起,这孩子都让我给惯坏了。”
他笑着,脸颊的肌肉粲然发光:“圆圆,那么叔叔要走了。拜拜!”
“叔叔拜拜!”圆圆乖巧地朝他挥了挥手。
等冉佑想走了之后,圆圆对着她说道:“妈妈不是说见不到叔叔了吗?”
“好啦,你就先吃完再说话吧。”她将女儿最钟爱的薯条推到面前说道。
冉氏的总裁办公室里,冉佐思双眉紧锁,面色沉重的样子。他的面前站着傅伊川。
“我看到太……”傅伊川顿了一顿改口道,“那天白小姐出现在机场,我查过她坐的那个航班,应该是来这里。”
冉佐思从桌子上拿起烟盒,修长的手指从里面抽出一根,衔在嘴边。
傅伊川连忙掏出打火机替他点上。
“她坐今天晚上七点的飞机回海南!”傅伊川继续向他汇报道。
他两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将那点燃的烟头从嘴里拿出来,任它凝成长长的烟灰。
“她终于出现了。”他的脸上浮现出让人觉得很不舒服的冷笑。“五年了。”
“可是冉先生……”傅伊川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犹豫。
“说!”长长的烟灰掉落在擦得水亮的桌面上。他低沉地说道。
“她还有一个女儿……”
“女儿?”冉佐思随即将那烟重新塞入口中,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来的烟圈将自己都包围了。“她再婚了?”
但是很快他又否定了这一念头。他没有在那份离婚协议书上签字,在法律上他们仍然是夫妻。她怎么可能再婚呢。
“多大?”
“大概四五岁的样子。”傅伊川眼睛间或一轮,坚定地说道,“那个孩子长得跟你有几分相似。”
他嘴角猛地往下垂,将口中的烟狠狠地掐灭在了烟灰缸里。
机场内,人来人往。圆圆已经玩了一天,此刻倦得偎在她的手臂上睡着了。她脱下外套替女儿盖上,抬腕瞟了一下表,现在才刚刚六点。她们两母女又回去了。这样的光景每年都会重复上演一次。她靠着椅背,眼皮也渐渐沉重了起来。
突然间一双擦得锃亮的皮鞋出现在她的面前。她迷迷糊糊地看到了一个男人的脸,过了片刻,磕睡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傅伊川!
她立即惊跳了起来,搂在怀里的圆圆也睁开朦胧的眼睛看看他们。
“白小姐。”傅伊川见到她抱着的那个女孩,长得果真与冉佐思一模一样。
“我们走!”她抱起女儿,圆圆趴在她的肩头,她慌不择路地拎起行李箱就往另一个方向走去。傅伊川怎么会来找她?她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随即一颗心便绞痛了起来。傅伊川再次出现,意味着什么,她应该比谁更清楚。她走向出口处,外面漆黑一片,只有路边的街灯闪烁着令人害怕的幽光。
前方有一辆车挡住了她的去路。一道白光钻入了她的瞳孔。
她看到冉佐思从车上走下来。她踌躇了一会儿,立即掉转方向走去。然而有两个男人挡住了她的去路。她已经无路可退。
冉佐思走到她的面前,抬起手臂想去碰她怀里的女儿。她急忙闪身一躲,看到他时已经变了脸色。
“五年了,我找了你整整五年。五年前一纸离婚协议书你就想把我打发了!还在外面偷偷地生下我的孩子……”
他话音未落,她立刻急促地打断了他的话:“不,她不是你的女儿。”
“是不是我的女儿,不是由你说了算,也不是由我说了算,等我做了亲子鉴定,一切都水落石出!”他用眼睛朝那两个保镖模样的男人递了递眼色,那两个男人上前一左一右地围住了她。不顾她的疾呼与反抗,将她怀里的女儿抢了去,抱进了车里。
等她回过神来,看到冉佐思已经稳稳当当地坐进了车里。她趴在车窗上,敲得那玻璃板蓬蓬作响,眼色里已经逐渐升上了一层惨痛:“冉佐思,你要把我的女儿带去哪里?”
冉佐思摇下了车窗,对着她惨白的脸,像哼着歌似的轻飘飘地甩出一句:“孩子是我的!我要带她回去!”
“不,你不能把孩子带走!”她的声音沙哑了,下死劲地去扳那车门,然而门纹丝不动。她痛苦的,无助地说道,“你把孩子还给我!”
“白海桃,你有什么资格跟我抢孩子!我冉佐思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失手过!”他看着她骇然的表情,似笑非笑地嘲讽她。
她站在原地,看到那车子启动了,追着车子跑了一阵,可是车子已经飞快地开走了。
他把圆圆带到了以前他跟海桃居住的别墅来了。
圆圆坐在餐桌上,睁着泪汪汪的眼眸,看着这个不苟言笑的男人。
“我要回家!”她抽抽嗒嗒地冲着他嚷道。
“这里就是你的家。”他眼不转瞬地盯着这个孩子。这个孩子简直是他的翻版。他望着女儿精致的面孔,心里起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我要妈妈!”圆圆哇啦哇啦地又哭闹了起来,两只小腿在桌子上乱蹬乱踢。
孩子的哭闹声使他不胜其烦。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居然还有个孩子。
“别再哭了!”他忍不住冲着她大吼一声。
孩子那沾满眼眶的眼睛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暂时地止住了哭声,随即爆发出更响亮的哭声。那哭声简直要把房顶都给掀起来了。
“我让你别再哭了,你明不明白?”他抓住孩子的两条胳膊,用力地摇晃着她。孩子很瘦,那两条胳膊就跟细管似的。孩子果然停止了哭声,不知所措地望着他。眼泪水滴到了唇边伸出小舌头把它舐了舐。
孩子的皮肤很像她。像雪般细腻,白嫩。
他不由得升起一股怜惜。这毕竟是自己的骨肉。他搂住孩子,孩子偎在他的怀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啜泣着。
夜已经很深了,他站在曾经他们一起住过的卧室里,烟盒里的烟差不多都快被他抽完了。
五年之后他再一次见到了她,她显得那样惊慌,那样无助。她瘦了,比以前瘦得更加厉害,那件风衣穿在她的身上,腰间的皮带勒出她细细的腰身来,一点也看不出她生过孩子。
她哭喊着求自己把孩子还给他。五年之后第一次相遇他见到她的时候,她仍然在哭。
五年过去了,他对他们白家的仇恨似乎也在减少。白若轩已经死了,他的仇算是报完了。他回过头,看到孩子睡在他们曾经的大床上,睡得很香。他走到床边俯视着孩子清秀的面庞。孩子的脸型长得像她。
他们在一起不过一年的光阴,这一年间却发生了许多事。一年犹如一辈子那样长。他很想知道这五年来她是怎么带着孩子度过的。从她的衣着来看,这五年她过得很艰难。
她躲在宾馆里搂着被子偷偷地哭泣。她没有想过与冉佐思见面竟然会以这样一种方式。他硬生生地将孩子抢了去,明知道孩子是她的命。他故意的!他一定是故意的!她气得攥紧了被角。她已经捱了五年,不能就这样让孩子跟了他。可是自己孤苦无依,怎么把孩子抢回来呢。如果是硬拼,肯定是不行的。
孩子一定在冉家。她想了想掀开被子坐了起来,可是一看到窗外被夜色浸透的天空,心里又犹豫了。不管怎么样,明天一早,她一定要把孩子找回来!想到孩子从出生以来,没有一天跟她分开过,眼泪又顺着眼角滚落了下来。冉佐思,他到底想怎么样?难道他的报仇计划还没有结束吗?她父亲已经死了五年了,再怎么样的恩恩怨怨也该结束了吧。难不成他还想报复在女儿的身上吗?她带着一连串的疑问,揪心到了天亮。
早晨,他是被孩子的哭闹声给弄醒的。他睁开眼的时候,看到圆圆泪流满面地坐在床上。
“我要回家,我要见妈妈!我不要在这里!”
他眯起眼睛仰头睄了睄窗户,一缕灿烂的阳光从窗帘的接缝处透了进来。
“你是不是饿了?”他穿着睡袍走到楼梯口让曹妈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