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他在哪，你失踪后他也失踪了，说不定这狗日的正躲在国外的哪个小岛上，抱着美女晒太阳，也有可能因为身携巨款被谁干掉挖个坑给埋了。"我的语气懒洋洋的，心情闪过一丝阴影，如湛蓝的天空飞过一只黑色大鸟。
八年前，布扣子和180万现金突然失踪，有人说他卷钱潜逃去了国外。但我不相信，他一定是出了意外。当时他和阿阳去提钱我就心神不宁预感要出事，结果是他失踪阿阳被警察抓了起来。没有多久，李军花也跟着失踪了。我像个被伙伴抛弃的小孩，身处荒芜的山冈茫然无措，一直到天黑他们都始终没有出现，我只能在黑暗中摸索回家。现在想想，感觉就像做了一个梦。否则，怎么可能这么离奇。
我俩在酒店中餐厅吃过晚饭，约好下个月在香港再见面。她赶晚上的飞机回西安，我驱车返回深圳。高速路上的路灯好像城市的脚印，一串一串延伸到远处的黑暗中。我让司机把冷气关掉，摇下一截车窗让夜风灌进来，风吹到头皮发麻。脑海翻腾浮现的全是布扣子的样子，如拓片般残缺混乱，薄如棉纸重如青石，贴住鼻息压住胸腔，窒息般的难受。
记忆像潘多拉的盒子，一旦打开就不可收拾，和子和的谈话后，我想起了布扣子。
第二章
布扣子是我的发小，我们的友谊缘于一块红烧肉。他老子是个超级猛人，居然偷偷摸摸在自己家的院子里种罂粟花，文革时被批斗得要死，是我祖父救了他。我们友谊的萌发特单纯，有一天我请他吃了块红烧肉，然后就成了好朋友。直到三十年后，我依然清晰地记得他当时激动的样子，把肉含在嘴里吮水果糖一样用舌头慢慢地摩擦抚摩，等它一点一滴的融化，闭着眼睛像个抽大烟的瘾君子，无比享受和陶醉。这狗日的，比我会吃。我撒泡尿回来，碗已经像洗过似的舔得干干净净，后来他告诉我当时已经有半年没沾过荤。那个年代饭都吃不饱，别说荤了，也由此可见这块红烧肉对他意味着什么。有时候伟大友谊的诞生并不需要什么拯救全人类的崇高理想，或者充满异相征兆的机缘，譬如一块红烧肉也是可以的。在往后的峥嵘岁月里，时间将会证明这点，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布扣子最大的强项在于他机械方面的天才，他在老子工作的农机厂偷了个小马达装在二八载重单车上，成为那条街有史以来唯一的私家摩托车。不幸的是在跑了两百米后马达爆了，车一头栽在桥下摔得很惨。结果布扣子被他老子打断了三根竹条，在家躺了两天，后来还是我从家里偷了块红烧肉给他吃，才开始慢慢恢复元气。伤好后，布扣子把兴趣转向了对武器的研究上，他在电砂轮上用锯片给我打磨了一把锋利无比的小刀，还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一本外国书，照着上面的图纸研究造枪。这狗日的，跟他老子一样有颗狗胆。他真的造出了一把小口径手枪，第一次试枪时走火了，子弹嗖地从我耳边擦过，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吓得尿了裤子，想想真是后怕。由于弹药的缺乏，这把枪最终没有派上什么革命用场，不了了之。这时候我们的兴趣转向了搞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