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女其姝,伺我于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踟蹰。静女其娈,贻我彤管。彤管有炜,说怿汝美。自牧归荑,洵美且异。匪女之位美,美人之贻。”钟兰心拿着拆开的信件念了又念,忍俊不禁,:“彦演哥也有如此情致。”
双目含羞地望着傲然立于树下的男子。
初春的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悠然地射映在他的身上,阴影下一片柔和。
“洪某为搏佳人一笑,抄录《诗经》又何妨?”洪承畴含笑应之。
两人的距离不过一丈远,似乎可以听见对方愉悦跳动的声音。
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相视而笑。
“草民不知洪大人莅临寒舍,真是有失远迎!”不见其人,但闻其声。只见以为中年男人,一身华服,跨着大步,从庭院尽头走出,稳当地站在两人面前。
后面跟着三三两两的男家丁,各个手持棍棒,脸带煞气。
随后赶来的一名美**人,雍容华贵下尽现慌乱。
扶着华衣妇人的女子,约莫花季,匆匆看了两人一眼,又匆匆别开脸。
刚才还在互传情意的两人,突然默然,收敛了脸上的笑意。
钟兰心望了对方一眼,上前一步,欲挡在两个男人之间。
洪承畴见此面不改色,三步并作两步,站在她面前,隔开父女两人。以守护者的姿势。
钟老爷见此,向钟夫人淡淡撇了一眼。
华衣美妇赶紧上前,将被男子挡在身后的钟兰心连拉带拽地扯离洪承畴。
洪承畴见佳人踉跄一下,想伸手扶住,却又在半空中生生将手收回来。
看着这刺眼的一幕,钟老爷突然冷笑道:“洪大人!草民真是多有怠慢,恳请大人不要见怪。大人来此,草民惶恐不已,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收起冷笑,上前一步,“还望大人移尊驾到大厅小叙。”
洪承畴看了看手持钝器的家丁,这是两人之间最大的障碍,钟伯父似乎非常排斥官家人,像是毫无理由。似有似无地看了钟兰心一眼,给予她一个放心的眼神,恭敬回道:“洪某愧不敢当,请钟老爷带路。”
说着,跟钟老爷退出庭院。
与女眷擦肩而过之际,颇有深意地看了钟惠质身旁的婢女一眼。
待钟老爷领着一行家丁走远,钟夫人就用食指指着不争气的女儿,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痛心,怆然欲泣:“兰儿啊兰儿,你好生糊涂!竟敢做出这等有辱门风之事,竟然私会…”像是气急,一口气没提上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钟惠质体贴地给她拍背。
钟兰心抬眼看着母亲,一声不吭。
是啊!她难以让父母亲明白,或者理解她的想法,她甚至认为,自由恋爱是正常的一件事,这个想法也让自己吓了一跳。她怎么敢这样想!这是极其不知廉耻、不恪守妇道的事。
钟惠质见此尴尬,对钟兰心劝解:“妹妹,赶紧向娘亲认个错,以后此等离经叛道之事…”像是提及什么令人丢脸的事,脸忽然红了:“切不可再闹了。”
钟夫人知道钟惠质这个姐姐劝导无用,深深叹口长气,人一下子好像老了十几岁,语重心长地说:“兰儿,不是娘亲怨你痴,实在是世间好男儿多得是你挑选,何必钟情一个穷酸秀才之子?”
钟兰心听这话,藏在袖间的手握成拳,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后化成愁思绕在心头,挥之不去。穷酸秀才的爹,那是彦演哥无法改变的身世,但生来如此,不能有自己决定,这怎么怪他呢?娘亲啊娘亲,你总是担心女儿的归宿,却也忽略了女儿心上人所做的一切努力。
封建旧制度的等级观念在人的心中根深蒂固。这无人敢想着冲破制度。
钟惠质看两人闹的僵了,大气不敢喘地驻在一旁。
最后,钟夫人服了软,缓缓道:“兰儿,莫怪娘亲,”知道女儿的性子倔强,钟夫人头疼地抚额,“你快快去祠堂候着,早早抄了《女经》,呈予你爹爹,想必夫君不怪的。”
虽然心疼女儿,终究抵不过宗教礼制的约束,嘱咐爱女前往祠堂抄录《女经》。
钟兰心忽然感觉到累的滋味,不做违抗,定定地看着母亲几秒,不服气地应允“是”。
钟夫人见怪不怪,摇了摇头,让钟惠质搀着离开兰心阁庭院。
钟兰心目送母亲离开,站在原地沉思良久,抬头凝视新冒出生命活力的绿叶。
难道追求自己的幸福有错吗?
钟兰心笑笑,自问自答:当然没有错。找到答案后,决定不再自找烦恼。
幸福掌握在自己手中,需要自己争取。
用手抚摸嫩芽,眺望大厅的方向。
或许别人可以改变你选择的路,至于走不走这条路,决定权掌握在你的手上。
这条路,有谁敢说,它一定是黑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