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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幼春死讯

福龙是在那天张千向他推荐让谢小苇到公司财务部里当出纳时,才又重新记起福英出事那天晚上所发生的事。而在这之前,他都已差不多把这件事给忘记干净了。

现在,这个安徽女孩就坐在他对面,低着头,目光局促不安地看着那两只不停交换剥着指甲的手。他再次仔细端详着她的脸,那么清秀,那么白嫩,听张千说她还只有19岁,这差不多是他儿子的年龄啊!这使他脸上再次感到一阵从未有过的燥热。

“那天晚上,我喝醉了酒——”他咳了声,觉得没有必要把这件令人尴尬难堪的事再重述一遍。她没有吭声,依然低着头交换剥着指甲。“你说吧,你要多少钱?”

“我自愿的。”她忽然抬起头来,涨红了脸,“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你不是那种人。所以你看这么多日子过去了,我向你要求过赔偿什么了吗?我要钱也不会从那地方逃到你们这儿来织布了!”

他又瞟了她一眼:“你会做出纳吗?”

“我在职高里学的就是会计专业。”

“你明天就到财务部里来上班。”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吁了口气,心里一下觉得轻松了不少。

电话铃声似乎存心要等谢小苇离去才骤然响起。他一听见是徐小恩的声音心里就有些慌,已经有两天没去她那里了,怕是又要强令他过去。还好,她只是说她刚刚采访过沥水县委书记马林,问他知不知道沥水县委已将发文要求全县所有乡镇企业都进行转制,并将在草荡乡搞试点,而乡里又将拿他们公司第一个开刀?福龙还真不知这消息,搁掉徐小恩的电话后,又赶紧拨通了志原的手机。

志原出现在草荡大酒店门口的时候,福龙已经掐灭了第五个烟蒂。福龙夸张地从椅子上站立起来,说:“杨乡长公务繁忙,越来越不好约了!”志原略显尴尬地说:“走也要走了,又来了两个人,有一个批屋基的居然也找到我这里来了!”这话还未说完,包里的手机又响了,接完电话脸上抑制不住地兴奋,说:“是她哥打来的,又卖掉两套了。”福龙当然知道“她哥”指的是谁,心里顿起一阵酸意。他也知道他们在联手倒腾房产,说:“你不要赚钱赚瞎了眼,小心丢了你的官!”志原哈哈笑道:“哪会呢?上上下下的,又不只有我一个!”手机又响了,福龙烦躁地叫起来:“关了关了!”志原看了看那来电显示说:“知道是谁打来的么?又是上次到乡政府里来告你们公司状的那些村民。说你们印染厂里的污水都进了他们的农田和池塘里,地上种什么都长不好了,鱼也死了不少,闹着要赔偿,电话都打到了县委里,要不是马书记出面替你们挡着,只怕环保局和那些新闻媒体早已找上门来了!”福龙不以为然地说:“又不止我们一家,草荡上哪家印染厂污水不往内河里排?不排现在还能有多少钱赚?”志原说:“可你也不能太明目张胆了,事情小一些,我们还可以替你遮掩遮掩,要是闹大了,到时候无论马书记还是我,都想帮也帮不了你,追究起来,还得负责任呢!那些村民要是再找上门来,就赔他们一点钱算了,凡事都还是息事宁人一点为好。”福龙说:“我哪里没有赔钱给他们过?今年都好几次了,这些人真是贪得无厌,原先有些人家的地都空着长荒草的,听说有钱赔,就随便抛些种,稀稀拉拉地长一些出来,到时又会说是受了印染厂污染的缘故,狮子大开口地来跑来要钱!”志原笑说:“你要不乱排,他们再要敲你也没门。”

菜单送上来了,福龙转递给他:“吃什么你自己点。这两天还要你替我把姓马的那几个人再约到华夏宾馆里去好好地吃一顿,玩个通宵,时间由你来定。”志原笑说:“怎又这么舍得破费?”福龙就问:“我们公司是不是要转股份制了?”志原诧异道:“你哪来的消息,这么灵通!具体方案乡党委还没有讨论过呢。”福龙哼了声:“讨论个屁,还不是过一过场,骗骗那些老百姓?到时候谁手长谁就多捞一些!”志原叫冤道:“我可从来也没有多少油水捞过!书记趴在我头上,每回到我这里都已是清汤寡水,一点儿油珠都没有了。”福龙冷笑说:“可别说得那么可怜,你跟白歌结婚后没多久盖的那幢小别墅起码也要七八十万,钱都是从哪里来的?你倒腾房产的那笔资金呢?你跟白歌一年能挣多少薪水?你也没必要在我面前装清廉,谁还不知道你们这一群人呢?”志原说:“给我留些面子好不好?”福龙说:“当婊子当得光明正大也就罢了,老实说我自己也比你们好不了,最恶心的是那种还拼命想给自己立贞节碑坊的。”

志原有些不舒服,却又不能像在别的下属面前那样发作,只好岔开了话题说:“这次转制难度很大,县里要求我们全乡二十多家乡镇企业两年内就得全部完成转制工作,有一些老厂历史长了,财务上盘根错节的很多,资产很难估算,工作难度就显得很大。”福龙笑说:“难度大可是有难度大的好处呀!这件事情我先跟你们几个主要的人物打个招呼,具体还是要你替我把握,要花多少钱尽管跟我说。”志原问:“三个厂都要?”福龙说:“我只要印染厂就够了,布厂跟丝厂机器设备都陈旧了,产品档次也越来越落后,一年工夫出不来几只新产品,好一些的技术人员也都跑得差不多了。”志原说:“只怕是都被你挖到自己那个布厂里去了吧?印染厂现有固定资产2000万,我可以帮你争取到1500万跟1200之间拍买下来。”福龙冷笑说:“你们号称2000万的资产挤去水份和折旧费实际恐怕连个对折都不到,买机器、建厂房都是你亲手抓的,中间吃了多少回扣我是最清楚不过的。”志原脸上像被火光映了映,随即又恢复了脸色,笑着说:“怎么说我也不会让你吃亏的,都是公家的财产,我多卖些钱给你自己也得不到多少好处。”福龙面上的表情这才柔和了些,说:“你他娘的别尽在我面前卖乖,你杨志原这两年肚子虽然肥了不少,里面的肠肠胃胃我还是看得一清二楚的。我只准备出500万,你帮我争取到了,自然不会少你一只角。”

说到这里,又听见手机响。福龙说:“又来了又来了,记着以后跟我一起吃饭要么把手机关了,要么干脆别带在身上。”志原说:“我的早已关掉了,怕是你自己的在响。”福龙拉开了手提包,果然是。一打开就听见成龙惊惶失措的哭音。福龙匆匆地关了机子,说:“苏北女人病犯得很厉害,我得赶回去送她上医院,有情况立即给我电话。”志原看他抬腿就要走,赶紧声明:“我身上可没带钱!”福龙已经走到门口,掉头道:“糟糕,我也忘了带钱,这样吧,先赊着好了,到时候看谁方便谁先来付。”说罢拔脚就走,把坐在那里的志原气得跺脚,赶紧喊小姐后面那几个菜都不用上了。小姐说:“对不起,刚才骆总走的时候已经把帐给结掉了。”

苏北女人早些年前倒也帮帮男人一起养养猪,跑跑围垦,挑些轻松的地上活儿干干。围垦在后江,他们在那里也包了好几亩土地,来去要么骑自行车,要么坐船。这两年肉价起伏得厉害,他们赚了些,也亏了些,苏北女人算来算去,觉得到头来还是没有多少钱赚,倒引来了大批大批的苍蝇、蟑螂、老鼠,还有猪栏里那一股股老远就让人掩鼻的气味,邻居们尤其到了天一暖和没有一个不抱怨的。

猪是不养了,承包地也退掉了许多。成龙和大儿子一起去五锄头包了三十来亩鱼塘,专养螃蟹和黑鱼。儿女们却都很孝顺,成龙也只知把她当小女儿似地宠着。随着承包地的减少,儿女们相继长大成人和家境的日渐好转,再加上她自己常常嚷着这儿痛那儿酸的,家里人便都不让她再沾地上活儿了,也竭力劝止她进厂做工,只让天天呆在家里调养着,每日要做的事顶多烧一顿饭,洗一次碗,衣服也全是成龙一大早起来洗净了的。最初她也会去集市里去逛一圈,或者到邻居家里走动走动。渐渐地觉得逛街没意思,看好了的东西都得掏钱买。她最怕的就是花钱,虽然一家人的钱都集中在她手里,男人和儿女们一有开销都得巴巴地去跟她要。邻居们的家门也不是天天开着的,都忙着在上班或做生意。于是她转而发现了床的好处,整天吃了睡、睡了吃,连户外也很少出去了,每天只是在卧室和厨房之间走动走动。去厨房时餐桌上的饭菜也早已在那里热气腾腾地等待着她了。吃饱喝足后,家里人还未把饭桌收拾干净,里面的酣声又早已打得跟雷一般了。她把消化的本领也练到了家,一大碗红烧肉一口气便能吃个精光!中间要是有一餐少了肥肉,便整天都要喊胃里受不了了。

终于有一天,身躯愈来愈显庞大的苏北女人从餐桌旁站起来的时候,突然感到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如同发生了地震般地剧烈晃动起来。去村医疗站和乡卫院里看过几次,那些赤脚医生每次都会在方子上洋洋洒洒地给她写上许多,无非都是些起滋补作用的中成药。男人也以为她是体虚的缘故,杀鸡宰鸭又大鱼大肉地给她进补。那晕眩不但未见好转,反而有愈发愈烈之势,且发作的时候旁边不得有别的声响,哪怕是最轻微的说话声。苏北女人对医生多少失去了些信任,再加上心疼去一趟至少也得花两三百块钱的医药费,便拒绝再上医院,病一发作,便让男人和儿女们起劲地替她揉擦身上的那些肥肉,又让用一只瓷调羹在她那鼓皮般厚硬的背上刮出一道道血印子来,一场晕眩倒也就这么慢慢地打发过去了。一家人都视为怪病,越发不敢让她干活。

这天中午成龙从五锄头匆匆赶回家来,苏北女人照例把一个鼓一样排场的肚子铺在床上酷达达酷达达地起伏着。成龙心急火燎地做好了饭唤女人起来吃,尽管有病,女人的胃口却是丝毫也怠慢不得的。苏北女人两只脚才着地,忽然又一阵天旋地转,哦哟一声倒在床上大声呻吟起来。这场晕眩前所未有的严重和持久,按摩、揉擦、刮痧都不管用了。苏北女人一边呻吟,一边哭喊:“我撑不住了,我要去了!我好命苦,十八岁就被你们骗进门来,这么多年来都没有舒舒心心地过一天好日子过,这桩病也是天天受你们的气给害成的!”家里人也都被她的眼泪引得鼻子酸酸的,兰香和成龙母子俩更是泪流满面。

福龙到来后一家人才松了口气,一齐七手八脚地把两百来斤重的苏北女人扛进汽车里,福龙夸张地感到那下面的四个轮子似乎一下子被瘪进去了许多。送到县人民医院里一诊断,才知是得了“三高”,心脏也很不好。这些都是需要慢慢调养的富贵病,再怎么治疗一时也都无法根断。在医院里呆了一星期后,苏北女人算算已经花去的医疗费,心疼得不得了,吵着要回家。出院那天又是福龙开车来接她的。这次她可以气喘吁吁地挪动着那个肥硕的身躯自己上车。她借口要晕车,坐在福龙旁边,把一起去接她出院的男人和两个儿女都甩在后排。一路上,她完全不顾为了省几块钱车费不得不冒着女人会被勾引去的危险、此刻正坐在她背后紧紧盯视着他们的男人的小心眼,频频扭过头去目不转睛地望着福龙。想着自己原来是要给这男人,直到进了骆家的门还对自己和他的结合深信不疑,心里不由得又一阵绞痛。恨婆婆,更恨背后这个又老又丑又窝囊的丈夫,当年要是没有这个光棍老男人,自己和他也许就这么结合了,天天都能和他这样坐在一起了。他老婆张芳无论过去还是现在,都不见得能比自己好。若说容貌,连婆婆都说了还不如自己;要说身材,自己瘦时比她来得更苗条!要不是为了自己的亲哥哥,他也定然不会把她轻易拱手让给别人。

她忽然感到那条左腿有些热乎乎的,跟他的右腿正紧紧挨在一起,一阵暖意电流般地迅速从他那里传递到她腿上和心里。她于是有些想入非非了——他会不会是有意主动挨过来的?他一定也发现了她身上那些优于张芳的地方!他不可能对自己不动过心!他心里肯定还有着她,要不然他怎么会亲自开车把她送到医院里,再来接她出院?而且在她住院期间还过来探望了好几次,虽然每次都是和他老婆一起来的。

她怦怦地心跳着,忘记了这么多年来对他的怨恨,也全然不管那么激动会使心跳骤然加快、血压迅速升高,再次引起一场可怕的晕眩。可是还未等她把身子再挨一些过去,他已经收回了那条腿,把她的左腿冷冷地抛弃在那里。这个小小的动作像篾刀一下子一样锋利地划伤了她的自尊。仿佛一幢正在往上建造的房子,底下突然来了个抽空,整幢房子便一下子都轰然倒塌,前功尽弃。她冷冷地扭过头去,那一刻里她忽然对他脸上一切优于成龙的地方都充满了一种莫名其妙的仇恨。

苏北女人出院后没多久,印染厂便被福龙如愿以偿地买了下来。龙发印染纺织实业总公司随即注册成立。公司成立那天,在新建的办公大楼前举行了隆重的成立典礼仪式。县里四套班子领导都应邀到场,市政协也来了人。敖乌兰起初答应来,临时却又打电话来说是有重要会议来不了了,让人捎来了花篮和一对大花瓶。报社和电视台也来了不少记者,那些记者的请柬都是徐小恩代他发送的。公司和福龙本人便又接二连三地在省里几家报纸和电视台里热闹了一阵子。

福龙又开始雄心勃勃地计划在五锄头办一家化工厂,但由于申报的化工项目不是国家扶持的产业,又属于低档次,重复建设,手续办到一半便被卡了壳。只得一层层地托人找关系,耗了几个月的精力,钱也花了不少,仍然无济于事。

他跟敖乌兰后来又重新在那个太子瀑山庄里会了面,仍然像上一次那样谨慎地。但那次会见连最起码的爱抚也没有,两个人都心事重重的。她丈夫因受一桩特大贪污受贿案的牵连,虽然还没有到被隔离审查的地步,但无疑是在这一帆风顺的政治道路上一个致命的打击。福龙明知她不可能会为了自己而去冒哪怕是一丁点儿的政治风险,但还是跟她提到了申办化工厂的事,她沉吟了好会儿,还是没有吭声。福龙便知道自己预料得没错,又很有些后悔在她面前这样自讨没趣。

后来他们再也没有单独见过面,偶尔在政协会议上遇到过一两次,也顶多只是互相点个头、客套一两句而已。这样一直到元旦前一天的晚上,已是十点钟的光景了,他刚从徐小恩那里回来,车子还没有停放好,就听见手机响。他看了看是她打来的,没有接。可是手机执著地响了一遍又一遍。他想关掉机子,结果还是接了那电话。她告诉他那张申请表格上的章都已经盖下来了,让他这就过去拿。

这一次约见要比前两次简洁得多了。她在一家24小时都营业的茶室里等着他。当她神情疲倦地将那张盖满了公章的表格递给他的时候,他一下子感受到了这张纸的份量,她也许被它折磨了好几个晚上,又费了不少心机。可是她这次约他见面不全是为了送这张表格,她告诉他那桩特大贪污受贿案已经了结,她丈夫受到降级处分,元旦一过完,将被调往西部某市担任市委办公厅副厅长去了。她也将跟着被一起调到那个距离沙漠很近的地级城市里去。

一起离开那家茶室时,他知道她一举一动也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怀着那么多顾忌了,便提出要送她回家。可是她坚持不要他送,她说:“你有四十来分钟的车程,还要过桥。我就站在这里目送你,你开得小心一些。”他已经坐进了车里,看着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路灯光下,又走了出来,说:“还是我先给你拦辆车子吧。”她笑了:“干什么呀,又不是明天一早就要分别了,还有两三天时间,起码还能再见上一次面呢。”脸上虽还笑着,眼圈却慢慢地红了。

他还是先把她送进了出租车里。车过曲江三桥的时候,在西北风的呼啸声中有雪花轻盈地从车窗前划过,慢慢地,眼前便出现了纷乱的情景。快到家里时,被雪花搅得一团糟的灯光投在路面上模糊不清。他一走神,车子便差点开到路边的张老相公河里去了,赶紧踩住了刹车,便有好会儿都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看着那刮雨器一下一下地刮着玻璃上的雪花,心里也跟着被一下一下地刮成一片空白。

敖乌兰和她丈夫定在三日走。三日晚上,他特意在省城临江大酒店里订了个包厢为她饯行。她在电话里要求他把当年她送给他的那块表也一起带上。他一时被这个小小的要求难住了,这么多年过去了,连志原都记不得都替他把这块表送给谁了。再说人家也不太可能还会把它给保存着。他设法去镇上修钟表的人那里搞来了一块差不多式样的旧表,那表面已稍稍有些发黄,可是表带看起来似乎还是新的。他对这块表感到很满意,深信能骗过她的眼睛。

他提前十分钟到酒店里,包厢门口已经挂上了“骆府”的牌子。她随后也准时到了。他们相对而坐,互相凝视着对方,一时有许多话都被凝噎在喉头了。后来她要过了他那只手,摘下了他手腕上那块刚刚戴上去还不到几个小时的旧表,给他换上了块新的黑色瑞士表。她把那块旧表拿在手里,笑着,翻来覆去地看着,感慨万千,仿佛在端详她过去的那个自己。但失望随即出现在她的脸上和声音里——“这表不是我送你的那块!”

没有比这会儿的撒谎更让他感到卑鄙和痛苦了,可是他不得不把这个谎言坚持下去——“是这一块,我一直珍藏着舍不得戴,你看表带都还几乎新着,表面却因为时间长了的缘故都有些发黄了。”她摇摇头说:“我托志原送给你的那一块背面有个很小的鸡心图案,由王维那首《相思》和我们两个人的名字组成,是我让一位搞微雕的朋友刻上去的,可是现在什么痕迹都没有了!你把那块表弄丢了,就实话跟我说好了,我不会责怪你的,毕竟这么多年了,我也有过对不起你的地方,可是你不应该这样欺骗我!”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发出了颤音——“你根本没有必要再在我面前这样虚情假意,你以前有过一个江冰梅,现在又有州报记者徐小恩,难道还在乎一个对你已经没有什么作用了的敖乌兰?”

他一声也不吭,知道现在在她面前说什么都只会显得苍白无力。他心里还来不及猜测究竟是谁告诉了她他跟江冰梅和徐小恩的事,她已经拿起了包,迅速站起身来往门口走去。他的思维似乎有一会儿被凝滞在那里了,直到他意识到她已经离去,他们这一辈子也许再也不会有重新见面的机会了,于是也迅速跟着出去的时候,她刚好从收银台前离开,走进了旁边的电梯里。那扇两个世界之隔的门迅速合拢了。他一时还怔怔地站在那里,目光直直地望着那个不停地跳动变幻着的数字。一种从未有过的辛辣和疼痛的感觉一阵又一阵地撞击着他的心。

手机忽然又叫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就把它关掉了。

他是在那天晚上回到家里后,才得知杨幼春的死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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