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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新人(2)

到了操练场上,护卫队已经集合完毕,这一回队伍看起来整齐了很多,看来胡郅他们那些老队员也用了心思。早晨的跑步训练一是为锻炼体能,一是为训练他们的协调性,所以并不徒手,一般背上都背着三十斤铁条,腿上绑着十斤的沙袋,双手还各捏着两个两斤的铁球。别看这铁球不重,却是最让老队员们头痛的东西,一手一个还好办,可一手两个,要想在跑得精疲力竭的时候也不会掉下来,十指就必须要有极强的抓力,抓力,便是擒拿手的基础。

因是新人第一天训练,杨攀也不为难他们,背上的铁条减少十斤,全给了受罚的老队员,恰好给老队员每人加了二十斤。新人们虽然大多还没对自己的新生活摸着门道,却也知道自己不是来这里吃闲饭的,于是在老队员带领下,吆喝着开始了训练。

“跑到山上天后宫就回转。”杨攀下了令。

说实话,天后宫那点距离,对老队员来说算不上多远,可对那些刚放下锄头的新队员,却是个无法完成的任务。在老队员的鼓励下,杨攀的呵斥下,他们还不容易坚持着跑到天后宫,原本以为至少要歇一歇才会回去,可杨攀却根本没下歇息的命令,他站在庙门前把刚跑拢的人赶鸭子似的往回撵,那些想偷懒坐在地上不肯起来的人,往往会被他一脚踹得在地上翻滚。

“滚,滚,受不了就滚回老家去,老子给你们出船票。”他站在大门外的台阶上,冲那些坐在地上不肯起来的人大叫。

“护卫队没有孬种!”胡郅带头叫起来。

“没孬种!”老队员们跟着叫。

坐在地上的人先是一片茫然,继而脸上腾腾地便涌上一阵血气,一个个咬着牙从地上爬起来,回到了跑步的队伍里。

“快快快,最后三个没饭吃。”看着新队员们都跑了起来,胡郅原地踏着步子,把他们一个个往前推。

一些新人听他说这话,当即就傻眼了——还有这规矩?于是不用多说,所有人撒开脚丫子不要命地往山下冲。

这一趟跑下来,竟没有一个瘫在半路上的,不过还是有十来个新队员到地方后就摔倒在草地上,任别人怎么拽也不肯起来。

杨攀看着表,给了他们五分钟休息时间,时间一到便把所有人叫起来,让老队员带着新人学习基本的拳法和腿法。这些都是老队员们早就学过的,他担心新队员跟不上,这才给了他们一点时间去适应。

“冲拳,摆拳,直拳,边腿,蹬腿,踹腿,这些由你们来教,基本功训练你们来督促,等他们都掌握了,才能跟上你们的步子。”分好人,杨攀把胡郅叫到一边吩咐。

“师傅放心。”胡郅是个干练人,没有多话。

“练狠点。”杨攀说完,转身朝藏锋楼走去。

“是!”胡郅在后面大声道。

倒也怪不得杨攀,这拨护卫队,即便是跟了他几个月的老队员,现在的身手都还勉强得很,比起普通富户家里的护院是强一点了,可要比起黄家那种豪门大户的护卫来说,还差了不是一星半点,在他看来,现在的胡家护卫队,就连岭南会馆那种不入流的帮会打手也不如。

“不练不行啊!”他暗叹一声,走进藏锋楼后院。

“明义,外面怎么这么热闹?”脑袋上还缠着纱布的胡明升半靠在竹椅上,问正在给他开水果罐头的胡明义。

“操练,不是多了二十多个人嘛,吵了点。”胡明义瞥了眼门外,漫不经心地答道。

“一群娘们儿,软趴趴的成什么样子!”门外传来杨攀的吼叫声。

听得这声音,胡明义眉头皱了皱。

“真他娘的凶。”他嘀咕了一声。

“胡家大叔怎么还没罢他的官?”胡明升也嘟囔道。

“罢官?”胡明义瘪嘴道:“现在信任他得很呢,就连……”他说到这里,忽然意识到有些话不该说,连忙打住。

“就连什么?”胡明升被他说到一半的话勾起了好奇心,把身子往前靠了靠,小声道:“你是不是听到郅大哥说了些什么?”

所有人都知道,胡郅最近很得杨攀好感,有什么事杨攀都跟他说,护卫队员们也因此得到不少“内部”消息。

胡明义听他这么问,拼命摇头,道:“没……没听说什么。”

“你看你,咱们好歹也是一起并肩作战过的……是,你是先跑了,可我也没说你什么是吧。”胡明升不高兴了。

“你哪壶不开提哪壶啊。”胡明义腾地站起来冲他瞪眼道:“告诉你,以后你再提这事我跟你不客气。”

“好好好,不提,不提。”胡明升见一向愣头愣脑的胡明义发起火来,只得赔笑,把竹椅往前挪了挪,道:“告诉我,告诉我郅大哥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不行,郅大哥再三交代了,不能说,他也是昨晚和我值哨的时候,不小心说出来的,他说了,这事关系到胡家的千秋大业,我不能说。”胡明义很固执地摇着头。

“好,你不说我以后天天在你耳朵边念叨,你个逃兵。”

胡明义一听这话,挥手就要打胡明升,却见他满脑袋纱布抱着,只得叹了口气,跌坐回床上,道:“告诉你你可别传,郅大哥知道了非打死我不可。”

“说说说,你还信不过我,咱们好歹一起并肩战斗过。”胡明升信誓旦旦地道。

“咱们文武堂现在什么东西最宝贝,你不知道吧?”胡明义拉过一张椅子,坐在胡明升对面,神秘兮兮地道。

“这有什么不知道的,那个成药方子呗……我以前就听说了。”胡明升不屑地道。

“你知道呀?”胡明义惊了一惊,随即又道:“那个方子藏什么地方你总不知道吧?”

“你以为我像你那么傻呀,平日里姓杨的叫我们巡夜,什么地方巡得最严,什么地方就放着那方子。”

“是是是,咦!看不出来啊你,心眼还挺多。”胡明义被胡明升连番讽刺,忍不住回了一嘴。

“你心眼才多呢,接着说,接着说。”胡明升说着,拿起一旁开好的菠萝罐头,舀了一调羹出来,放进嘴里。

“可是现在那方子在什么地方,你就不知道了吧?”胡明义得意地笑起来。

“不还在那里么?”胡明升愣了愣。

“屁!”胡明义啐了一口,脸上满是得意之色,他看了看门外,把声音再压低了些,凑到胡明升耳边,道:“炼药房里那保险柜放着的,是假方子,专门引那黄家上钩的,真方子在姓杨的身上。”

“啊!”胡明升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不会吧,大叔怎么这么相信一个外人?再说,那人刚和黄家的人喝过茶,我亲眼见到的呀。”

“谁知道。”胡明义摇了摇头,瘪嘴道:“也不知道他给大叔二叔灌了什么迷魂汤,他们就这么信他。”

“搞不好是他那兄弟给两位叔叔灌了迷魂汤。”胡明升蹙眉思索着道:“姓尹的据说得宠得很。”

“也难说。”胡明义砸吧着嘴,看着胡明升手里只动过一下的罐头。

胡明升很快就发现他目光所及,大方地把菠萝罐头往前一递,笑道:“给你了给你了,全给你。”

“哟,这怎么好意思。”胡明义谄笑着,抢似的把罐头接过来。

“说什么话呢,咱们俩是一起并肩战斗过的。”胡明升笑着道。

美好的生活总是最讨厌懒惰的人,往往会在他们一不留神的时候就把他们抛弃,对这一点,参加训练才三天的新队员们已经有了深刻的体会,因为在这三天里,他们差不多每个人都被抛弃过,不光被白米饭加红烧肉的美好生活,还被自己的队友。

“快跑,快跑,掉队活该,没人会管你,最后三个没饭吃。”他们几乎每天都能听到那个讨厌的家伙在他们耳边说这话,幸灾乐祸。可也不光是他一个人这么说,那些比他们早来几个月的本家也这么说,新人们纳闷了,都是一个祠堂拜祖宗的,用得着这么折腾么?不过,胡郅说的好像也有点道理,主家姓胡,他们也姓胡,他们和主家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给主家干活就是给他们自己干活,没道理偷懒啊。于是,一拨新人一边在心里骂着该死的杨教头,一边玩命似的操练。

杨攀见这拨新队员看他的眼神,他就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也不计较,只是按照既定的计划操练他们,白天照旧按老队员操练量的七成进行他所说的“适应”,规矩一点不变,刻板得不近人情,但到了晚上,便从藏锋楼里拿一罐药酒给他们送去,吩咐胡郅挨个检查有没有什么拉伤扭伤的,关心得也算无微不至。

就这样,尽管四月的新加坡比福建气温要高得多,几天下来却硬是没一个因伤因病退出训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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