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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还没有到吃晚饭的时间,狼月酒吧里就已经人满为患了。连那些平时不喝酒的人也过来,想喝点酒放松放松。人来得越多,事情就传得就越快,喝酒、抽烟和笑声很快就蔓延开来,连H街树木茂盛的山脊下停车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诺姆向那堆精神奕奕、没有任何变化的人群走去。他已经想尽办法去调理剩下那些母牛的身体健康了。这次事故让他损失了包括珍珠在内的八头牛,不过好在剩下的那些还活着,虽然有些幸存者以后的产量究竟如何还不得而知,可他已经很满足和感激了。事实上,雷?兰克哈尔家死的牛是他家的两倍,这也意味着,不管雷和他那位柏林翰律师能从帕尔默保险公司那儿捞到多少赔偿,诺姆和其他三位农场主都可以沾到他的光。当然,据他对雷的了解来看,这笔赔偿的金额绝对要超过奶牛的实际价值……而且像珍珠这样的奶牛,本身就是无法估价的。

珍珠死后,诺姆在自家的地里选了一个角落,从那里能够俯瞰整个贝克山最美的风景,然后用一辆反铲推土机给它挖了一个宽敞的洞穴。挖好后,他把珍珠拖了过去,放到里面,用土掩埋,最后还给它留下一个写着“谢谢”两字的碑文。忙完这一切,他就让鲁尼代他处理粉刷卡车的事情,自己好歹暂时放下烦人的日常工作,溜出来喝杯酒,放松一下。

原本当他看见那堆闹哄哄的人群时,是想离开的,可是,一看到吧台上那闪亮的威士忌,他的酒瘾立刻就被勾了上来。他知道,即使狼月酒吧里空空如也,他也无法不停车直接从它面前开过去。毕竟,它是唯……个服务于整个山谷的酒吧……它的位置刚好处在林登市与布雷恩市、荷兰人与冰岛人之间,或者按照林登市酒徒的话来说,恰好处于在天堂与地狱之间。他一瘸一拐地经过几个年轻人,这几个人长得太像他的那几个旧相识了,所以他就朝他们点了点头,可是人家没有理他。这让他想起一句话:陌生人总能毫不费力地说出你的年龄。不管别人用什么表情看你,抑或是看见你时连表情都没有,就能让你确切地知道:你到底身处何方,要去往何地,或者哪里你永远都不可能再去了。

酒吧里的气氛让人感觉不像是八月底的某个周日,而更像新年前夕或是情人节。当看见德克、“化粪土为电力”的戴尔·麦西克和其他几个年龄相仿的老家伙身影时,他感觉既宽慰又痛心。该死的,他们都已经比树皮还老,比电视的年龄还大了。可是大家都来了。首先,肯定是埃里克森家的小混混们,哦,连亚历山德拉?科尔都来啦,上帝啊!看她笑得多么带劲,前仰后合的,把身边的人都挤到一边去了。另外十几个都是他不认识的,或者是自从长大之后就没有再见过面的。这些人里,大部分年纪顶多是他的一半,或者比他还小,个个看着都青春闪耀,在他们身上似乎也很难找到岁月的痕迹。一年多了,这是他第一次到公共场合来喝酒,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他悄悄地找了一个高脚凳坐了下来,给自己点了一杯皇冠酒和一瓶蓝带啤酒,为第一轮的相互致意作准备。等德克和其他几个老家伙从旁边向他走过来时,他已经喝到第二杯了。“诺姆,你还真是稀客啊!这个地方运气不错啊,居然能得到你的赏光啊。”连莫里斯?克劳福德这样的大人物也晃悠过来,屈尊降贵地和诺姆打了个招呼,好像他做了什么英雄事迹一样。不就是买了那个叫艾弗森的人面兽心的家伙的廉价饲料,把他家的奶牛给毒死了嘛。他明白,其中的一部分原因在于兰克哈尔。天哪,如果雷都上当受骗了,那么谁都会被骗的!查斯?兰德斯……十五分钟前就在后视镜前面站着了……也露出嘴里那美白过的牙齿,脖子上带着一条粗粗的黄金项链跑过来问候他:“诺姆,这样对你很有益啊。”他附和着,好像诺姆这样一瘸一拐地走出来喝上两杯皇冠,就能证明他大无畏的勇气一样。大家纷纷点头,似乎为了和他们这位老朋友喝酒,已经等了好多个月,甚至是好多年一样。

“能怎么办呢?”诺姆的脸上带着持枪歹徒才有的畏缩,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他也不知道自己说这句话的用意何在,可是每一个人听完了都在点头,似乎坏运气让他一下子变成了一个洞悉一切的人。一个和他没有什么交情的农场主问他船造得怎么样了,又称赞他的船体形庞大,说完还咧嘴笑着,好像他才是那个在自家后院的车库里建造海洋游艇的聪明蛋一样。

诺姆在人群中看到了克林特?汉库普和克利夫?埃里克森,他们正晃着被太阳晒得黑亮的秃顶脑袋哈哈大笑。看他们的样子,好像他们已经获得了谅解,而被警察逮捕也不过是这次“大误会”造成的结果一样。

人们轮流模仿前天晚上那些表情严肃的新闻播音员,另外一些人则拿帕特拉调侃,大家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最后德克又提醒一句,让他们不要小看了警长所克服的困难。“你们都无法想象这有多么困难……你必须要非常懂得随机应变……同时还要善于胡说八道,你们知道这有多难吗?”“诺姆,说真的,”“化粪土为电力”隔着三个高脚凳向他这边靠过来,“即使在昨天那样最低潮、最黑暗的时刻,你也不会想到恐怖分子要袭击你家农场。”他说完又坐直了身子,脸上做出一副疯子般的鬼脸,大家都哄堂大笑起来,有那么好笑吗?他们怎么笑得好像这是天大的笑话一样。

“哦,老兰克哈尔怎么样了?”查斯问道,“他是怎么想的?”诺姆只是抬了抬左边的眉毛,什么都没有说,他们却再一次笑开了,笑声传染到他身边半圈子的人。他们纷纷问道:怎么了?诺姆说什么了?

他觉得身上的疼痛和心里的担忧好像一下子都消失了。而且,他的境况明显不像他自己过去想象的那么悲惨了。于是他在心里暗下决心,以后一定要经常出来喝两杯,不为别的,就为了从自怨自艾中走出来。

查斯为他和其他十几个人各买了一杯酒,又摆摆手让他们省下感谢的话,可是诺姆还是抓住他的肩膀,把他拉到身边来:“你啊,与其像这样小气地给我们买几杯酒,为什么不直接承认你赚了不下一万美元呢?谁不知道小红莓多少钱一斤啊。”说完朝查斯僵直的脖子拍了两下,似乎要为这个内部笑话画上句号一样。

“那么,你觉得你那位好兄弟帕特拉会怎么样?”德克试探性地问道,“你也知道他出什么意外了。”大家又轰地大笑起来,整个酒吧吵闹得连说话声都听不见了,诺姆几乎是在大喊道:“我们谁不会犯一两次错误啊,你说是吧,德克?”说完就把免费的皇冠酒扔了回去,然后沉溺在那些三四十岁的女人湿润的微笑中了。不过才喝了三杯酒而已,就让他醉得变成二十年前的他了。“警长只不过是在尽全力做正确的事情,”他拉长音调说道,故意想把大家的注意力全都吸引过来,“在我看来,他唯一做错的一件事情就是看错了媒体,没有想到他们会完完全全地报道出来。除此以外,他还过分相信了那个兽医的匆忙结论,你我都知道这个兽医有多么的神经过敏。”他感觉自己的嘴巴又开始把不住门了。清醒的时候,他是绝不会朝斯特莱姆勒开炮的。这也是他后来不在公共场合喝酒的主要原因之一,喝完之后,他就很讨厌自己。他父亲也喝酒,可是方式完全不同。他每天晚上都会偷偷地在他书房里喝上两杯威士忌酸酒。第一杯是为了他的关节炎,第二杯是为了能更加审慎地检查自己的财务和生活状况。而诺姆喝酒只是为了买醉。

“看到街上建起来的那家赌场,你肯定很兴奋吧?”“化粪土为电力”问道。

“我一点也不喜欢那个,不过呢,我也从来没有诅咒过它。如果我是他们的话,我会努力让它离我们更近,然后再偶尔去玩个几次。”诺姆说道。接着他一字不漏地借用维尼·卢梭的豪言壮语:“要是让我说的话,所有这些自以为是、反对赌博的改革运动,都带有种族主义的色彩!”有人表示不同意,但也有更多的人点头表示赞许。“绝对正确。”一位身材苗条、有着浅黑色头发和皮肤的女子低声说道,亮晶晶的汗水顺着她的脖子窝流了下来,“某些人终于有勇气大声说出自己的想法了。”诺姆感觉这个人说话的口气,好像是传达神谕的女祭司。终于,透过身边这堆观众,他看见了正在人群中绕着圈子,用热情、亲密的语气和专注的表情,挑起周围男人亢奋的苏菲·温斯洛……他曾经希望她能把这种对待男人的方式特别预留给自己。于是,他回头看着这位黑发女子,而她也还在继续朝他的方向点头,刹那间,他有种错觉,觉得苏菲配他太老了。第四杯皇冠喝下去的时候,好像在喝苹果汁。

之后的事情他还记得,有一位他不认识的年轻女士,在众人的哈哈大笑声中,昂首阔步地走进酒吧,胸口还绑着一个类似炸弹之类的东西。“你们都给人体炸弹让条道!”她喊道。等她走近了,诺姆才看清楚,原来她胸口上绑着的只是一块电脑电路板,手里拿的是陪乐多橡皮泥一类的东西。她想发表一篇醉后演说,可又不停地把“恐怖分子”说成“可怖分子”,这让包括她自己在内的所有人都笑得直不起腰来。

“对了,你家儿子抓的那位太空针塔爆炸犯后来怎么样了?”查斯趁大家笑完之后赶紧不怕死地问了一句,语气里有报复的得意,“后来就没有再听说过关于他的消息了嘛。”诺姆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因为话题现在被转到了布兰登的身上了。还没有等他想到什么敷衍的话来搪塞一下,就被苏菲那不停闪烁的摄像机吓了一跳,她正在拍摄诺姆身后的镜子,镜子里是他那被太阳烤黑的脑袋,还有那些被他的突然停顿惹得焦急万分的粉红色脸庞,他们正伸长脖子等着听诺姆?范德库尔放出另一句惊人之语呢。刹那间,整个屋子像是变成了一艘漂在温柔的海上航行的小船,开始轻轻地、愉悦地向两边倾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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