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向杨翰打听秦剑
吃过午饭后,文瑾抱了几个节目带走到杨翰办公室。他正在边看资料边吃梨。
“哎,我说,你怎么老是吃梨啊?当心哪天你自己也变成梨子了。哈哈!”
“我说这老天爷真是通人性,想到曹操曹操就到。哈!”说着他就翻抽屉,“哎呀,不好意思,梨没了,要不也让你营养一下。我干吗老吃梨?不懂养生了吧?吃梨好处多着呢。医学教授领导的研究小组发表报告说,饭后吃个梨,积存在人体内的致癌物质可以大量排出。吸烟或者吃烤肉等在体内聚集的强致癌物质,什么来着,对,叫多环芳香烃,在吃梨后也会显著降低。”杨翰说到此,得意至极,“多么专业的名词,真佩服自己。哈哈!还有,梨子富含维生素12345……”
“什么啊?维生素只有ABCDE哎,哈哈!”文瑾说着把带子放到他桌上,“你要的东西。”
“太谢谢瑾妹了。”杨翰见文瑾还站着,就问,“中午休息吗?”
“我说你这家伙好势利,辛辛苦苦给你找东西,半句话就给打发了,太不道义了吧?”文瑾说完拖过一把椅子就坐下了。
“你看看你这人,每次想往你那儿凑一下,你都要警告说,严防绯闻,这大中午的就你我在办公室里,叫人看见了,那岂不是要坏了你清白名声,我不是怕你骂才不敢叫你坐嘛,哈哈!”
文瑾原是来找杨翰打听秦剑的情况,一看他这德行,就先忍住了。她把脚跷到沙发上,舒舒服服地半躺着:“以前从未见你关心过咱休息的事,这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还是咋的?要参加台长竞选关心员工生活拉选票了?”
杨翰站起来走到门后的垃圾桶那儿丢梨子核:“我说美女妹妹,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牙尖嘴利了,啊?从前温柔得滴出水来的小白兔现在成母老虎了。”
文瑾哈哈大笑:“本来就是母老虎,是你从前眼神不好。”
“母老虎好,母老虎我就不怕了。小白兔总是舍不得打舍不得骂的,与母老虎动刀动枪那都不过是自卫。哈哈!”笑了一气,他端正了脸色道,“说真格的,正准备找你呢,你一会儿有空不?”
“干吗?”
“台里要上的那个新综艺节目你知道吧,准备要我牵头拉班子,这不,编导记者主持人一大堆资料,别人推荐的,自荐的,小有名气的,初出茅庐的,甚至还有在校学生,你帮我看看这些资料,一会儿还要面试,你和我一块去看看,也提点儿错误意见。”
“提错误意见你让我去干吗?切!我一贯正确,从来都提不出错误意见。”
“你提错误意见我就好做排除法呀,事情不就简单了?”
“去你的。”
二人打闹着往会议室走去。
“哥们儿停一下。”文瑾指着屏幕上一个漂亮女生,“你觉得她怎么样?”
杨翰拿起手里的资料。“外院西班牙语系毕业,曾在墨西哥学习半年多,参加过主持人培训,目前在某大公司当翻译。身高一米六五,体重……哈哈,算了,基本情况就这些。”杨翰翻完资料抬头看着屏幕上的漂亮女人,忽然说,“你不觉得她有点像一个人吗?”
“正是这个意思。你还记得吗,当年我俩做考官,都挺看好一个女生,可是现实情况发生了很大的偏离,银样镴枪头。你不觉得我们该好好总结些经验吗?”
“总体来说,大部分人还是如咱们所料,看好的真好,那个是个特例。或者是不是也可以归纳说,像这样的可能是一种大类型?我们得好好分析一下,比如这类女生纸面上很优秀,可她们接受的教育越多,对她们的言行规束得也多,笑要文静,言要谨慎,所以与你交流的时候可能很得体大方,但像综艺节目这种,仅有知识涵养是不够的。而这节目的成功不像其他栏目,主要依靠策划,综艺节目的火暴很大程度上得靠主持人。也许综艺节目需要的主持人是怪才。挑人的时候,我们得清醒一些,不能只依自己的口味来。”
“我就是这个意思,这样的人做翻译做大学老师或者新闻主持都不错,甚至是做演员演那种大家闺秀也会很出色。当然也不能一棍子打死,你得现场看看她的操控能力,如果能够超越她的本色善用她身上已有的优点,也许能造个奇迹出来。但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停了一会儿,好像有些舍不得,文瑾又说,“外采记者好像也不太适合,说不定做编导策划不错。不过,她好像填的应聘职位是主持人,而且不希望调配。”
“某台一个综艺节目,男生女生一大堆,其中一个女生跟个呆瓜似的,整场说不了几句话,要说话也一板一眼让人难受得死,纯粹是为了陪衬另一个机灵鬼女主持,真不知道她怎么熬下来的。我们可不能这样毁人。”
“行了,你留心一下这个女孩吧,别到时候一喜欢她就留下来了,人本来翻译当得好好的,收入高,工作体面,只是一时被电视的光环迷了心窍,加上你再推一把……结果却是毁人不断落下个怨恨,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当然实在要是她样样行那也别客气。”
晚上,台里休闲吧。
“挑对人可真是世界上第一难事。”
“要不说呢,有人,才有世界。”文瑾要了一杯梨汁,“今天陪你大半天,总得有点儿回报吧?”
“你说,想要什么都行。把我送给你也行。”
“得,可不敢接受这挑战,看看周围的这些闪电和地雷。”文瑾说着朝旁边努了努嘴。
杨翰朝四周看去,眼光所到之处都发现有小美女大美女的眼风扫他,就有些尴尬:“咱们还是到包厢里聊吧,一不留心机密外泄了。哈哈!”
文瑾没反对。
转移战场。
“说吧,什么事?”
“跟你打听一下秦剑。”
“啊哈,一米跟前现成的大帅哥不好好打听琢磨,却去磨那二百万米以外的家伙,这算哪门子事啊。哎哟,我太失败了我,我受了巨大打击,你可得安慰我。”
看着杨翰油腔滑调的样子,文瑾忍不住扑哧一笑:“你爱受打击受打击去,没闲工夫理你,哈哈!跟你说正事,可别瞎搅和。真的。”
杨翰见文瑾忽然面容整肃,一脸英雄人物的神色,就正经了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要不要老哥出面……”说着扬了扬攥起的拳头。
“什么呀,看不出你这家伙还有暴力倾向。”顿了一下,文瑾接着说,“一个很好的朋友向我求问秦剑的事,可我和他真的不是很熟,就做了一次节目,仅此而已,你知道的。”
“我也只做过两次他的节目。”
“切,你这人,怎么老是这么不正经。你每到上海,他都会抽空见你。他来北京,你也总会和他喝上一盅。对他的事,肯定了解比我深,对吧?”
杨翰眨巴着眼睛:“你想问哪方面的事?他公司的?个人的?”
“个人情感方面的。”
杨翰还是诡笑了一下:“为什么不直接去问他呢?我看他和你也处得不错。上次不是还找我要你的电话吗?”
“直接问他?亏你想得出,难道你不觉得那是超级大傻?再说了,既然你在跟前,为什么我还要去拐那大弯讨那没趣?”文瑾白他一眼,“你怎么这么没诚意啊?我可帮你一下午了,午休都给牺牲了的。”
“好好好,就怕美女妹妹生气。得,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你要问的只要我知道,统统告诉你,不留一个字。不信你可以找秦剑去检查。”
文瑾忍不住笑了一下:“秦剑结婚了吗?”
“结了,哦,不,没结。”
“咦,到底是结了还是没结啊?”
“准确地说,他结过婚,而且不止一次,前后总计四次,不过,现在是单身。”
“啊?这么大的事,咱们媒体没有一点报道啊?他实在算是活跃人物了。”
“财经媒体不比娱乐界。绯闻啦,什么夜店生活啦,喝酒吸毒甚至车祸打人等等,都可以被娱乐人物们当成炒作和吸引眼球的手段,可这些对财经读者不起丝毫作用。如果婚姻对他的财经活动没有什么大的影响,也就没必要刻意去报。更何况秦总也不乐意将自己的私生活公开,他的婚姻从来都低调得很,每次结婚,只有少数人知道。现在没几个人知道他的婚姻状况。”
“也是。不过,这家伙结四次婚,离四次婚,可也真够后现代的,就不嫌累?就不怕人斜眼瞧他?”
“君子不可虚拘。”
“呵呵,你这家伙真有意思,你俩是好友,你怎么就一次婚也不结呢?”
“哈哈,君子不可虚拘。”
“哈哈!”文瑾跟着他一起笑了一会儿,“是不是他每次都对自己的婚姻长度有预感,所以结婚很低调?他的前妻们每个都同意低调处理吗?毕竟这是人生大事,尤其对女人来说。当然像他这样一生可以无限制地结下去,当然不是什么大事。”
“预感?应该不是。个人风格吧。他的妻子们与他一样,也都是低调者,所以才会一拍即合吧。”
“他的这些妻子都是什么人?”
“干吗,写传记啊?”
“我向你保证,绝不向第二个人传播我知道的信息,行了吧?”看他迟疑的神色,“你要我向谁保证?上帝真主佛祖或者单位领导?你开个名单,我一一保证。”
“哈哈,看来这回只好对不住秦剑同志,不重色轻友不行了。说起秦剑,我与这哥们儿的渊源可长了,我和他是从小一块长大的发小……”
2 秦剑的四次婚姻
秦剑的父母是中年得子,所以非常疼爱他,捧在手心都怕化了的那种,可他小时候越是被疼爱越是身体不大好,时不时地生些小病,他父母为他操碎了心。也许是听了什么高人的指点,在他五六岁的时候,他父母就送他到跆拳道学校学习,强身健体,同时还可以练得一身防身之术。早在他上高中的时候,就拿到了黑带三段。学校内外,基本上没人敢惹他。后来他以体育特长生的身份上了大学。
大二的时候因为与人打架把人打伤了被记大过处分,一生谨小慎微的父母怕他再挟技惹事,想早早给这位独子定个姻缘,找个可靠的女子看住他。那时候在大学里谈恋爱也不提倡,大多是偷偷摸摸的,有些激情旺盛的男女一不小心越了雷池,弄出流产的丑闻来,即刻就被校方双双开除。说句题外话,现在,有了大学生可以结婚的规定,国家终于从制度上正视人的正常需要了。
所以为了让他守规矩不被开除,他父母在选人时特别慎重。
秦剑与第一个妻子就是应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结合。
大三的时候安排他们见了面,他很孝顺父母,基本不会拂他们的意。对那女子,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不喜欢,女子相貌平凡,人很善良,但也挺有个性。女方呢,因秦剑高大英俊,看起来也温和,所以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欢喜的。因不在一个城市上学,所以见面以后就分开了,每年寒暑假他父母就让他接了女子来家里玩。这样,大学毕业后就结了婚。
婚姻这个东西,终究只是个人生的练习场。因为他那时候在一个国有企业里工作,薪水低,也不可能分到房子(那时候房改还只是摸索阶段),便与妻子都住在父母家里。三年后,他们的婚姻无疾而终,女方去了美国留学,秦剑离开单位,被朋友拉了一起到海南下海去了。
第二桩婚姻最令秦剑唏嘘感怀。某次他到姨妈所在的小城去游玩,认识了一位热情似火的姑娘,在那样一个安静的因为落后而略显出一丝怀旧特色的小城,这个姑娘特别突出。遇到她之前,秦剑与大多数男人一样,希望自己的妻子是贤妻良母,相夫教子,操持家务。可见到她尤其与她深入交流以后,他被她充满激情的生命状态感染了。
原来,她父母在世时在这里工作,她在这里出生、长大,大学在北京读的,学金融,毕业后却到了深圳,那时候中国的股票市场还在逐步培育和完善中,她一头扎进对股票的研究和实验中,屡有斩获。与她的交往,让秦剑的财富观念、生活观念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后来秦剑将在地产市场上赚来的钱投入股市,他的财富成十倍上百倍地增长,不到两年,就挖到了起飞的第一桶金。在长期的电话切磋交流中,他对她的感情发生了质的改变。又知她是个孤儿,更加怜惜,于是展开了对她的不懈追求。应该说,与她婚后的那五年,是秦剑生活与事业最幸福顺利的五年。秦剑有了一个可爱的儿子,有了自己的广告公司,美满得不在人间似的。
民间有句古话,人生不可太全,太饱满会导致新缺损。换句容易理解些的话,就是人在世上总要留些缺憾,不能好事占全,这样才不会惹老天嫉妒。在他事业爱情两丰收之际,问题来了。在他某次出差期间,有个匿名电话告诉他,他太太红杏出墙,在某某地方可以抓现。若是换到多年以后,秦剑绝不会像当时那么冲动,可惜当年他只有三十出头,又没有经受过真正的打击……放下电话,也没考证电话来源,他就立马飞到了电话所言的地方,果然看到了他杰出的太太与另一个陌生男人在一起。一怒之下,他提出了离婚。儿子归他,财产对半分。第二次婚姻就此结束。
第三桩婚姻是个短暂的闹剧。与第二个妻子分手后,秦剑很是痛苦了一段时间,那段时间,他公司里的一个年轻女人无微不至地照顾他,安慰他,在她的强大攻势下,他与她草草闪婚,自以为这是与过去斩断情丝摆脱痛苦的新生之举。婚后半年,他大部分时间与四岁多的儿子在一起,公司的大小事务渐渐交由第三任妻子和她的兄长去打理。一年后,公司便无以为继。第三次婚姻结束,他变成了一无所有的人。
当他带着儿子准备凄惶北上的时候,他的第二任妻子不幸飞机失事身亡,儿子成了她一大笔遗产和保险的唯一继承人。
秦剑的第四任妻子是他家的保姆。这是秦剑最长的一次婚姻,整整八年,但最终,仍然解体了。
四次婚姻中,只有第二任妻子留给他一个儿子。
3 一场意外自杀事件
文瑾一开始惊奇于秦剑对婚姻的执著,但在听了杨翰的讲述后,似乎每一桩又都有合理之处。她在设想,那个声音醇厚、深情款款、女人众多的男主人公,会不会是秦剑?有多大的可能性?
她决定正面出击。
这天文瑾在办公室给秦剑打电话时,他说他正巧在北京的公司。
据文瑾的了解,秦剑在北京有一个很大的分公司。这家分公司其实是他第二次起家的根据地,上海总部还是后来设立的。北京公司先是做高科技产品,逐渐涉足互联网、房地产、影视,成了一个跨行业的集团公司。后因与上海政府合作一些大的项目,他将集团公司总部迁入了上海。
电话里秦剑有些急匆匆的,这可不像一个大企业家平时的风度,文瑾就问他出了什么事,秦剑语速极快地说,他正和一些人在处理一件非常之事,过后再给她电话。
文瑾放下电话,正在想,什么事让秦剑这个儒商如此紧张呢?旁边的同事咋咋呼呼地叫她看都市频道的直播:“文瑾姐,快看,那个知名企业家计浪海要跳楼自杀!”
文瑾看到直播现场记者的报道,火速将手机等物事放到包里,一溜烟跑了出去。
一个中型企业主计浪海债务缠身不堪重压,从秦剑公司所在的那幢二十八层高楼楼顶上跳楼自杀了。
文瑾到达现场的时候,围观的人正七嘴八舌议论着。一些人认为这人算是有担当的,生命都敢不要了,也算是一种交代,一些人说他对家人、员工都不负责任。有人说他是条汉子,有人说他是懦夫。秦剑也在现场,他却一言未发。
某报记者正在安慰一个叫王总的人:“王总,你是他最好的朋友,出了这样的事,我们也很难过,您要有泪就哭出来吧。”